《别浪》王潇仪

20、怒火

　　白玉川坐在被子里，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慢半拍的放松，他微微眯着眼抽烟。

　　安雅穿着睡袍从浴室里袅袅地走出来，浑身上下充斥着惺忪满足的女人味，她走到白玉川身边，脸上的妆容早就卸掉了，不施粉黛的时候隐约能窥见学生妹时代的影子——

　　“起这么早？”安雅曲膝压到床上，跨坐在白玉川腿上。

　　“早吗？”

　　安雅拨了一下手机，“六点四十，你一般都是睡到上班时间吧？”

　　白玉川偏头看着窗外漫起的大片金影，海面在光色下显得非常瑰丽。

　　“早就早吧。”白玉川把烟熄灭在床头桌上，拍了拍安雅的屁股，“起来，我去洗漱。”
　　安雅把两手摁在他胸肌上，流氓一样抓了抓，笑着问，“再来一次？”

　　“你来得及的话。”白玉川慢慢把她从身上掀下去，安雅像猫一样顺着他向旁边一滚。

　　“来不及了，早上是我的班。”安雅悠闲地坐起来，看着白玉川揉着脖子往浴室慢腾腾走过去，他身上的肌理构成颀长的身体线条，肩背和腰臀的比例让安雅看几次都觉得满意。

　　她坐在床边套督查服，看着白玉川光滑的脊背把晨光顺到腿侧，“真想做男人啊。”

　　白玉川在刷牙的空档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你满足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安雅摆摆手，把靴子穿上，“等会把内裤穿起来，这背影我要是个男人我都心动欲死。”

　　白玉川边洗脸边笑，“想压我？”

　　“合理想象不是错误。”安雅笑眯眯道，她走到白玉川身边，歪头靠在他肩上，“对了，你知道白马二皇子亚当可能要来这里吗？”

　　“来T国？”白玉川垂下目光，脸上的水珠汇聚到下颌，在滴落前被安雅勾手抹去。

　　“嗯，听莉莉公主说有这个计划，好像是皇后跟她提的，叫她把握好这个机会一举嫁入白马皇室。”安雅看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然后伸手去拿口红，在嘴唇上熟练地抹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白玉川态度不变地问道，像是漫不经心地在听八卦，但实际上心里已经警惕了几个档次。

　　“昨晚。”安雅道，伸手去摸白玉川的颈窝，“莉莉公主和皇后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的。”

　　白玉川挑眉问，“这不算莉莉组内的机密？”

　　安雅嗤笑一声，“这算什么机密，希文来这里也不是机密。”

　　亚当亲自来T国，应该和零件模型的丢失很有关系，他冲着希文来的。

　　白玉川转过身，把安雅摩挲自己颈窝的手慢慢拉下，在安雅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逗得安雅发笑，“他什么时候会抵达T国？”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段时间吧？”安雅不在意地说道，“我昨晚就想问了，到底是谁把白top咬成这样的？现在就我们俩，告诉我吧？”

　　白玉川微笑低头，凑到安雅耳边，“秘密。”

　　她的目光聚焦在白玉川的伤痕上，摇了摇头，“真狠，我都不敢这么用力。我昨天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没弄伤你，不然你的屁股应该很疼，会影响你昨晚的发挥。”

　　白玉川对这个外科医生忍无可忍，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们没做，去上你的班。”

　　安雅笑着往外走，“我猜也是。”

　　-

　　虽然说是休假，但就一个人休全天的话其实很无聊，这几天顶多改善了一下作息，因为赛利岛上没什么游乐设施，白玉川只能在督查组里划水。

　　“你好像快无聊死了。”李奥罗说道，“是吗？”

　　白玉川没骨头一样软在椅子上，稍微转了转角度，“是啊，这里的沙滩都没什么人，皇室的佣人最好也不要下手。”

　　“那你要复工吗？”
　　“不要。”

　　麦克跟李奥罗在整理文件，忙里偷闲地回头白了白玉川一眼，“你对赛用飞行器了解多少？”

　　“还可以，怎么了？”白玉川打起点精神看过去。

　　“把‘耀影’的详细资料看一遍，要确定你比设计者还了解它。”麦克把光屏推给他，“这辆飞行器是给希文皇子用的，要赢就不能比顶级赛手知道得少。”

　　“要赢？”李奥罗惊讶地抬起头，“那是白马的三皇子啊，用督查赢他好吗？”

　　麦克深深看了一眼白玉川，白玉川一瞬就领悟到了麦克私下谈的意思，麦克解释给李奥罗听，“会不会赢两说，但是要拼尽全力，这也是一种尊重。”

　　李奥罗深以为然地点头。

　　“切特皇子今天带着希文皇子去底下看模型蓝图，你别玩太嗨了，等切特皇子上来你要过去一趟。”麦克说道。

　　“好，我也没办法玩太嗨，这里很无聊。”白玉川垂眸看着“耀影”的资料，觉得这样的飞行器其实配不上楚宪昂，这种赛用款操作难度虽然大，但跟“首席”相比还是落下很大一截。

　　“马汉说你前天不在房间里。”李奥罗头也不回地批评道。
　　“我在啊。”

　　“那敲门你怎么不开？”

　　白玉川默然片刻，“睡太死了。”

　　李奥罗和麦克一齐回头，用难言的目光看着他。

　　楚宪昂跟着切特从底下的军工厂出来，马汉和托米守在外面，督查没有许可就不能进入陛下的个人辖区，白玉川来了之后跟他们站在一起。

　　切特看起来很愉快，虽然不知道这份愉快是真是假，但看起来并不虚伪。

　　白玉川一下子就想到安雅说的亚当近期会来T国的事，如果切特在白马那边的站队是亚当，那切特的高兴的确是情有可原——

　　“我父亲已经回到了首都星品，等我们返程之后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切特微笑道，“‘耀影’已经到达首都，我的督查也已经登记好了，如果希文你还感觉有什么没有体验的遗憾，可以尽管告诉我。”

　　楚宪昂稍稍勾起唇角，虽然礼仪气度无可挑剔，但意兴阑珊的感觉却如影随形，“不，T国已经非常用心——”

　　楚宪昂很无聊。白玉川意识到，那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以发觉，因为别人对他都并不熟悉，但白玉川清楚地知道楚宪昂现在对什么都倍感乏味。
　　在他偏执于什么东西的时候，其余还要做的一切都是必须，但是会让他感觉烦躁和无聊。

　　他身边的露西笑意嫣然，把大使花瓶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路走下来也基本没有休息，现在都去休息一下吧，下午我们就可以安排返程。”汤姆说道，“返程事项我去准备就好。”

　　切特和他兄友弟恭地点了点头，白玉川和马汉还有托米跟在切特不远处，看着切特先送楚宪昂和露西回去。

　　“你不是在休假吗？”托米问。

　　“没什么事，组长跟我说过来一趟我就过来了。”白玉川走在他们两旁边，和汤姆组沃尔沃他们拉开一些距离。

　　切特和大臣一并往回走，顺便还面含笑意地问白玉川，“麦克呢？”

　　“在和李奥罗整理文件。”

　　他点了点头，心情十分愉快，“你们三个跟我到办公室那边去。”

　　虽然是海岛，但赛利岛上的植被被人工修剪得非常好看，在皇家登临之前，绿叶都被冲洗过，几天下来没有积什么灰，在阳光下闪烁着蜡质光泽。

　　佣人们捧着器具和衣服来来去去，看到切特和大臣都会停下来动作优雅地行礼。

　　切特走在前面和大臣一起进入办公室，白玉川他们三个站在门外，马汉低声道，“我听说‘耀影’已经送到星品了。”

　　“我知道。”白玉川懒散地点点头。

　　“那你想好驾驶什么为T国出战了吗？”马汉问，他满含兴致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刀疤伤痕丝毫不显得可怕。

　　白玉川诧异道，“这是由切特皇子为我决定的吧？”

　　托米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你应该是从切特皇子收藏的赛用飞行器里选？”

　　“当然啊。”白玉川语气夸张，“否则用一般的款型怎么跟希文皇子‘一争高下’？”

　　托米眼神诡异地看了他一会，半开玩笑地说道，“你要跟希文皇子一争高下？你是下吧？”

　　白玉川笑意一滞。

　　“你总不能真的要赢他——”

　　大臣们从内侧打开了门，面上非常高兴，其中一个看向白玉川，“白督查，切特皇子要你进去。”

　　白玉川点了点头，在大臣们离开后提步走了进去。

　　“你觉得‘耀影’怎么样？”切特坐在椅子上，等到大门关闭后闲适地问道。

　　“在竞速方面的灵活性提高了很多，不管是变道还是超越都有很强的竞争力。”白玉川实事求是地作答道，这种不进行改装的飞行器都是中规中矩的国际赛款，对白玉川来说那基本上是没有亮点的。

　　切特点了点头，“你觉得我的收藏里有哪一辆能跟‘耀影’相比？”

　　白玉川思忖了片刻，“‘猎鹰’吧，变速很快，如果希文皇子不玩国际赛的话对变速飞行器会很吃力。”

　　“麦克和你说我希望你赢的事了？”切特盯着白玉川的眼睛，语气略觉玩味。

　　“是的。”

　　切特沉吟了一会，“可以这样说，但我也不是这么打算的。”

　　白玉川差不多猜到是这样，所以就等着切特往下说。

　　“我希望比赛截止在中途。”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强烈了，白玉川险些就要露出怪异的神色，但还是保持着眼底的冷静，像是在等待命令。

　　“汤姆认为，既然是由我的督查来和希文竞速，那么为了避免嫌疑，他很愿意把‘耀影’交给我的督查组来检查。”切特慢悠悠地说道，“我需要你把希文逼上420，到那时候，”他的手稍稍拢起，又向外打开，“砰地一下，就会出现意外事故——”

　　白玉川震惊地看着切特，茫然感极大地缩减了他的语言能力，“您要……”

　　“会有人收拾这个烂摊子，希文的死将与我们无关，你不用担心。”切特叹了口气，“虽然我并不想做到这种地步，万一出现任何意外都会很糟糕，但是事实是送去给亚当的零件丢失了，我们需要一点意外来平息亚当的怒火……”

　　“你，能把他逼到420吗？”

　　白玉川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有那么恍惚的瞬间，切特觉得白玉川像是用毫无留情，也没有意义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微微向下，打量死尸的那样——

　　但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觉得那种怀疑只是错觉了。

　　白玉川谦逊地看着他，挑起的嘴角显得非常温和，上翘的眼尾浸着湿润的阳光，非常让人心动。那种笑容里没有剧烈的情绪，只是非常公式化而且听从吩咐的样子。

　　“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