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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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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玉川查完三层,那种不太正常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
他知道楚宪昂比较喜欢东方美人,这个美人的确是按着楚宪昂的口味找的,在这五年内楚宪昂睡过的人虽然不比自己多,但应该也不算少。
听到是一回事,听到的时候觉得很正常,无所谓。
但看到就不一样了。
白玉川虽然面无表情,但已经在心里默默唾弃这种幼稚而不符合年龄的行为,就好像很不愿意楚宪昂跟别人有点亲密接触一样——
当然,就是非常不乐意。
因为那种落差感。
楚宪昂就是麦克所怀疑的那种偏执狂,但那种情绪很罕见,或者说他一直有所保留,别人很难窥见分毫。
楚宪昂偏执于很多东西过,就他自己说,小时候有过玩具,长大一些有过刀具、马、飞行器、食物,林林总总都是一些比较唾手可得的。
直到他遇到白玉川,偏执的种类终于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心里有数,楚宪昂一开始就有,藏得很好,白玉川是后来才有猜测的,但那个时候已经没办法下手了。
那种过分狂热,以至于要以破坏为条件作为胁迫依据的偏执,就是基因人很明显的一种证据。
楚宪昂因为白玉川杀了不大不小的一个人,那个人是白玉川离开KCI的原因。
KCI有六个长老,二长老的儿子严莫从认识楚宪昂的时候,就告诉了他自己对白教官的向往。
极其能演的楚同学把这件事牢记在心,加以扭曲,在M国的事故里杀了严莫。
白玉川站在电梯里,无数映像翻飞成两侧细窄的甬道,无数个自己层层叠叠,面色晦暗。
严莫和楚宪昂都是白玉川的学员,严莫的仰慕比较低调,楚宪昂给白玉川的感觉比较刺激,在那次的事故之前,白玉川早就跟楚同学睡过了。
所以白玉川认为有些飞醋爆发起来真的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飞醋不仅要了一条人命。
白玉川看着暗光里自己的瞳孔,似乎和眼底的眸色搅成昏暗的色泽,透过自己的目光,好像模糊中被刻意淡忘的过去在洗刷中一点一滴变得清晰起来。
五年前,KCI的M国运输行动。
那是KCI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大的一次亏,M国这种混乱中立的地方经常有很多复杂的势力纠缠,但也是交易最热闹的地区。
谁都没有想到KCI身为地头居然也会吃亏,不过并不是因为外部因素,那时候更多是内部的分裂还有下一代关于头目的竞争。
因为最后确定无法把军火带走,所以二长老毫不犹豫要求销毁军火,直接用引爆的方式。那时候大长老不在,头目重病,执行命令的就是严莫。
一切都非常顺利,死在里面的一定包含楚宪昂,还有扶持楚宪昂的白玉川。
所有人都以为楚宪昂是白玉川一手提拔起来的棋子,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才会好得有点稀奇。
但那只是覆盖在表面的布,为了不要动摇楚宪昂竞争头目的可能性,白玉川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流露得太过露骨。
“白教官!”严莫摁着耳麦大喊,“我已经切断了和总部的联系,快过来!”
军火开始爆发,漫天的尘土和扬沙轰轰烈烈滚散,白玉川的身影刹那间有点模糊,他转身去拉楚宪昂,楚宪昂的防弹衣被洞穿,伸手抹了一下,在扬尘里也能看见他满手的血。
严莫的枪口在滚烫后迅速冷却,他抿紧嘴唇,示意运输机快速迫降,然后瞄准,隔着接近百米的距离看见了楚宪昂冷笑的脸。
因为中弹,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要说是受了重伤也并不像。
他把白玉川拦到身后,其实根本不必,因为严莫当时不会向白玉川开枪。
但他还是这样做,以一种保护和霸占的姿态,甚至有点云淡风轻地偏了偏头,下颌的轮廓在那一瞬间从懒散变得凌厉而傲慢,他对严莫说道:
“我和白教官睡了。”
“……是真的吗?白教官?”严莫颤声问道。
白玉川在楚宪昂的身后,身后的军火炸得震耳欲聋,呼吸间都有着很粗粝的感觉。
他觉得这两个人脑子都有问题,但楚宪昂脑子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他对楚宪昂已经非常习惯。
楚宪昂的肩背很性感,有一种筋肉结实的厚度和倒三角的完美线条,在迷彩服装下被勾勒得模糊而清晰。
严莫和白玉川的耳机里,都弥漫着硝烟一样,楚宪昂意味不明的低笑声。
楚宪昂毫不在意地看着严莫,还有点洋洋得意地收回手臂,这种时候他挑衅一样侧过脸,在白玉川的侧颈咬了一口,不是非常用力,所以只留下牙印。
彻底激怒严莫的不是楚宪昂这个动作,而是白玉川像是安抚一样没有对楚宪昂亲密的动作有任何抗拒,白玉川更在意的是楚宪昂身上的伤。
在瞄准镜里,白玉川近乎纵容地被楚宪昂咬了脖子,表情上甚至有种微麻的刺激和享受,情态动人到严莫毫不犹豫拔枪就打的程度。
在那无规律的爆发中,白玉川很不凑巧挨了一枪,严莫准备登上运输机,眸光赤红地等着白玉川和楚宪昂死在爆炸中。
楚宪昂见血的一瞬间好像就变得狂躁起来,他的眼神清醒,却似乎被突然踩中雷区,以至于整个人像是凶兽一样反身,手中的枪不需要过分精确的瞄准,因为身体已经熟悉枪支到可怕的地步——
运输机轰然卷起浓烟,猛坠在地。
“楚宪昂!”白玉川一把拽住这个疯子,咬牙道,“走!清醒一点——”
楚宪昂转身就搂着白玉川亲,白玉川在那一刻简直有点玄幻的感觉,背后是被引燃的无数昂贵军火,黑烟和刺目的火光直射云天,灰白的烟尘团拢,像是烟花一样飞出无数火流。
钢铁在高温中也许尖叫着融化,低空运输机分崩离析,KCI的普通成员因为逃不开而血肉淋漓——
严莫的运输机在地上难以起飞,但是因为外面乱成一片,所以不开舱门就暂时没事。
楚宪昂牢牢地挡着他,唇齿间是极端熟悉,熟悉到入骨的气息,还有汗水和微微腥甜,因为白玉川的挣扎而不小心撞出来的血味。
“走啊!”白玉川死死攥着他的手臂。果然还是身高不要超过180的好,他根本拽不动楚宪昂,楚宪昂钉在原地一样对背后的爆炸不慌不忙。
严莫的声音重新在耳机里出现,“白玉川,只要你现在杀了他我就带你走。”
他们旁若无人地站在一起。
“能跑多远?”楚宪昂亲着他问,唇瓣厮磨着,呼吸粗重,热切的温度和湿意在纠缠中触碰着,“白教官,忘了告诉你。”
他又深深地吻了白玉川几下,像是要把白玉川嵌入骨血、拆吃入腹。他搂着白玉川的腰,手臂难耐地向下伸,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一幕实在是刺激得让人血流加速。
“我是基因人,严莫杀不了我。”
临近的军火轰然炸开,但相比于耳鼓激烈到昏厥的疼痛,唇上被玩笑般轻轻咬了一下的感觉却更让人觉得清晰。
白玉川突然很想笑,在那堪称生死攸关的瞬间,高温像是海啸,毁天灭地咆哮而来,而他眼前的人把自己挡在怀里,把那个已经被白玉川知道了的,却假装不知道的答案拱手奉上。
我早就知道了。
等白玉川恢复意识的时候,楚宪昂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基因人的特殊性同样保护了白玉川,但虽然身体上的伤害绝大多数都被楚宪昂承受,白玉川的耳朵还是真的嗡鸣到泥沼一样的地步。
时间是安静的,嗡鸣恍若潮水,扬尘已经在缓缓沉坠。
楚宪昂连拖带扯地把严莫从运输机里弄了出来,严莫狼狈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他浑身是血,右臂已经被枪械爆烂。残余的那只手拽着楚宪昂的腿,身体在地上依靠摩擦力抵抗。
是报复白玉川的那枪,但白玉川中弹的右臂已经被撬出子弹,做过简单处理。
楚宪昂的步伐里充满了疯狂而镇压的暴力,一路都是血。
他甚至不屑多说,无论严莫张口闭口多少次,他的表情都是那么冷峻而残酷,微妙且冷血的嘲意如同刀刃一样镶嵌在眼底。
严莫在哀求。
白玉川微微恍神地看着视野里略有残影的景象,楚宪昂举起枪,一枪之后严莫就倒在地上,颅边的狼藉醒目而惊人。
楚宪昂的眸光垂下,嘴角却稍稍勾起,白玉川看到他的背部,鲜血从他的肩膀淋漓而下,浸透了破碎的迷彩服。膝盖、大腿、后腰全都被血迹浸泡,但他好像不痛。
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在一次次腾起的严莫身上添加白玉川永生难忘的回忆。
没有一点是完整的。
然后楚宪昂随意地丢开枪,脚步趔趄了一下,朝白玉川走过来。
他的血流得太多,多到恐怖的地步,白玉川撑起力气,却猛地被视野的发黑勾起一阵亏空的呕吐欲。
楚宪昂朝拜一样走向他,跪在白玉川面前,往前靠在白玉川的胸膛,双手滚烫有力地锁在他的腰后。
白玉川颤抖着回抱住他,穿过那个已知答案,终于确定了第二个在心里沉浮过很久的猜测。
楚宪昂的偏执再也不是针对什么东西,而是单单对于他。
他从T国离开了十三年,为了那个杀死KCI基因人的任务,却最终无法对任务目标痛下狠手。
严莫死了,二长老最大的鬼牌死了,如果认定为是楚宪昂杀了他,在楚宪昂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就会和大权在握的二长老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白玉川垂下头,楚宪昂因为意识不清,所以抱得有点过分用力,身下的焦土还在余余沸热,楚宪昂近乎迷恋地看着他,把重量压在白玉川的身上。
被压的次数多了,白玉川习以为常地从上往下,在楚宪昂抱着自己的时候看着他。
然后弓身,像是在早晨起床之后那样,或者在夜晚汗水淋漓却消解的时候,在楚宪昂的唇上吻了一下。
但这又不同于往常的吻,因为楚宪昂略微笑着说道,“我爱你。”
白玉川没听到他的声音,因为耳鸣得厉害,但他感觉到了那样亲密的话语,也看到了楚宪昂在疯狂消弭后占有欲急剧膨胀的眼睛。
他想说我也爱你,但最终没有说。
在偏执的疯狂过后,楚宪昂会对这段发疯的时间没有记忆。
但白玉川不是计较这个,是因为杀了严莫的人不能是楚宪昂,至少现在不能。
楚宪昂很快就因为汹涌而来的失血和疲惫昏迷,白玉川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运输机销毁,怎么改变现场,怎样把枪支上的痕迹抹去,又重新拿着没有子弹的枪反复扣动出痕迹。
楚宪昂不能杀了严莫,但白玉川可以。
白玉川在M国的那起被KCI定义为意外事故的事件里,杀死了具有竞争头目潜力的严莫。
总教官白玉川被楚宪昂保护性扣押了一个月,二长老发誓要白玉川死,但楚宪昂拒不交出白玉川。
一切都濒临在亟待爆发的点上,承受丧子之痛的二长老要求楚宪昂三天内交出白玉川,否则就要违背KCI的规则动手了。
三天内,T国的督查组以镇压KCI混乱行动为由进行了局部清扫。
脱离T国十三年的白玉川,对着镜面注视了一会,室内很暗,他的双眼像是布满了龟裂而湿润的漆黑,苍白的眼尾挑起,下方却覆着淡淡的红痕。
白玉川把拉链上拉,一点一点掩盖去了激烈而密集的暧昧痕迹。
然后在楚宪昂昏迷的时候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