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行遇见你》紫藤花下

4、就说你有男朋友了

　　樊心发现高二居然还有军训。
　　樊心看着操场里顶着太阳列队的“战友们”，受不住他们投射过来的眼刀子，强压住即将上扬的嘴角，擎着头挪着莲花步去了校医室。
　　开学刚过两个礼拜，学校安排的为期三天的的军训就开始了，一如往常，没樊心什么事。
　　她打小身子骨就不好。
　　29周出生，生出来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一呆就是两个月。奶水刚开始是一滴一滴的喂进去的，呆到足月才被抱回家。家人都觉得她活不下来。但是之后虽然各种小病不断，但总的来说已经没有大碍，让所有对她的健康成长并长得越来越水灵的这件事啧啧称赞。
　　这两天偏头疼又犯了。
　　她除了在远处看着他们踢正步，站队，晒太阳，再就是在校医室挂点滴玩游戏和读小说中渡过的。
　　赵耀是体育课代表，有的时候前面领队，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脸上滴着汗都不擦一下，阳光下看的清楚。
　　樊心看着看着就开始想象自己凑上前去帮忙擦拭。发现自己在意淫，马上又正了正神，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喜欢看着认真训练的赵耀，像他的名字，有点耀眼，吸引着樊心。他身形修长匀称，个子180出头，尤其那双逆天又匀称的长腿和细长跟腱，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体育是强项。
　　赵耀跟她周围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一种人。沉默寡言，除了和他那几个走的近的，跟别人一概争取零沟通，可一旦交心，就是铁哥们。对体育项目异常执着。成熟稳重，感觉他不是一个高中生，而是被迫和他们这些学生为伍的成年人。
　　跟自己正好相反，崔妍总说她看着好相处，能说上话的一堆，其实拒人于千里。要不是认识得早，樊心肯定一个朋友都没有。樊心嘴上不承认，但是她知道自己对人的确冷淡。
　　赵耀对樊心也是冷淡。
　　一次蒋力宏拿她的名字和自己开玩笑，在黑板上写下了大大的“烦心”两个字。赵耀也不说话，直接走到黑板前把字擦掉了，让她内心好一阵激动，觉得就是小说里英雄救美的时刻下一刻两人要拥个抱对个视啊什么的，结果赵耀不说话也不看她，好像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这样不了了之。
　　时间一长樊心终于整理好了自己一颗想入非非的小心脏，投入学习当中，也只有在学习中她才能信心满满，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樊心已经没有了非分之想，不过这阻止不了她对这位操场上耀眼的人远远的欣赏，这又不收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偶尔也能感受从他那里飘过来的有意无意的眼神，这让她心池荡漾，浮想联翩，想着自己不是一个人的胡思乱想，而是两个人的情投意合。当然这只是她看了无数言情小说的后遗症之一，只要给她五分钟，她就能自行脑补整个情节并给配上一个完美的公主王子he。
　　现在医务室只有她一个人，正百无聊赖的刷网。中午军训快完了，樊心等着崔妍给自己拔点滴再一起去吃饭。
　　有人开门进来。
　　樊心头也不抬，拍床示意让人过来，可手机刷了几页也不见有人靠过来，一抬头，居然是宋岚。
　　“樊心你病了？”
　　“是你啊，”樊心赶忙坐直身子，“我老毛病了，没事。你怎么了？”
　　这校医室是个通铺，四张床位，中间有帘子遮着，这会儿都收起来了。
　　“我刚刚从这路过，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看看。”宋岚在她旁边的一个床位坐下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哪儿难受？是老毛病犯了吗？”宋岚好像注意到樊心手上的淤青，稍微收起之前的客气，语气里带着担心。
　　果然是太熟了。
　　“嗯，头疼。” 她抬头看了自己的吊针，“我马上就打完了。”
　　她揭开粘在手上的医用胶带，准备开始往外拔针头，粘的时间太长，不好弄，用力抠了一下也不松动。
　　“你这是要干嘛？”宋岚阻止他。
　　“拔针头啊，”这个活儿她早就行云流水，说着话针头已经拔下来，把针头插回瓶子，重新坐下来。平时崔妍在会帮忙压住针口，今天她自己倒是给忘了，没一会儿血渗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滴。
　　宋岚没见过这阵仗，有点吃惊的看她，两秒钟后又被吓了一回：“哎呀，你这手。”
　　还没等她缓过神，手已经被宋岚握住了。
　　樊心看到血滴到床单上，想着怎么办还要洗，俩人僵坐在那儿，各怀心思。
　　“砰”的一声，正出神的樊心一怔。紧接着，医务室的门又用被力砸上，门玻璃被震得哐啷响。
　　樊心抬头，赵耀立在门口，额头上还未散去的汗水流到他的眼角，微眯着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受伤了吗？
　　她刚想开口，赵耀一阵强风似的走过来，把宋岚的手打掉了。
　　“你是……”宋岚刚开口，樊心还没弄清楚状况，又一阵风似的被连人带物从医务室里拽出来，傻愣着跟着小跑了一段前面的人才站住。
　　她本来平时就手脚冰凉，大热天也跟个冷血动物似的，加上打针，手凉的跟冰块一样。被赵耀温暖的手握着。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还想好好体会，结果他低头看了自己的手，像被冰到一样的撒开了。
　　“你怎么在这儿？”
　　樊心看他盯着自己的手，赶忙按紧。
　　赵耀眼神里似乎透着一丝怒气，但是转眼就从眼底消失。看样子是要说点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僵立着。
　　“没事，就是路过。”半天她只等到了几个字，待她想开口，赵耀已经转身走了。
　　樊心没动，就站在原地，他的背影竟然让自己有些莫名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崔妍从前面过来。“我刚有点事来晚了。哎，你这手怎么了？怎么还出血了啊？那些个校医手儿也太烂了吧。我跟你说，今天军训的时候换了个小教官，长的真是，哈喽，不是，我跟你说话呢，你听着没有啊？”
　　“啊啊，我听着呢。”
　　“我刚才已经把那个小教官的微信加上了，等哪天军训完了……”
　　樊心还沉浸在刚刚的眼神里。
　　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
　　没容她多想，就被崔妍拽着往食堂走。
　　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一转眼两周的军训就过去了。
　　下午放学，教室里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崔妍都等不及先走了，她还在那儿磨蹭。她一向是动作最慢的那个，天生的，慢。
　　谁喊了一句，说樊心有人找。
　　门口，宋岚静立在那里，手里一个包装精致的黑色小盒子，一看就是个什么名牌。樊心默念不好，缓步走上前。
　　“这个是给你的，希望你能喜欢。”宋岚递上东西，“也希望你能重新考虑做我的女朋友。”
　　“如果你可以接受感情了，那个人也应该是我。”宋岚口气自信，“我等你的回复。”
　　樊心拿着盒子，门口愣了半天才挪回座位，这势在必得的语气让人纳闷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她是个没主意的人，小学初中高中，永远是别人给自己做决定，也没有什么需要她自己做决定的事情。妈妈说学二胡，她就学了几天，妈妈说二胡难听，她就转学小提琴，自己写了几首歌，妈妈听了说是抄袭别人的作品，她也就没了积极性，不再写了。
　　这会儿拿着送到手里的礼物，犹豫着要不要还给人家。这怎么还啊，怎么说能比较不伤人？
　　樊心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手表。
　　“是什么啊？”赵耀还没走，慢慢收拾着书包，看着樊心手里的东西，“谁送的？”
　　“高三的学长。”樊心照实说。
　　“你答应了？”口气漫不经心。
　　“啊？我没有，他都没给我机会说话就走了。” 樊心关上了盒子，抬头看着赵耀。她没说过是有人向自己表白啊。
　　“你说我怎么办啊。”她随口一问。
　　“喜欢不喜欢吧。”赵耀书包已经背上了，看着是要走。
　　“我没感觉。”
　　“那就还给人家。”他已经了起身，语气平淡。
　　“可我怎么和他说啊？”
　　“就说你有男朋友了。”声音没落，人就已经出了教室。
　　这是什么意思，几层意思，难道是她想的意思？樊心呆坐在教室里揣摩半天，也不确定这话的深度，想的头疼，找崔妍揣摩揣摩。
　　“你们班上那个打篮球的又有女生来找了。”还没出校门就碰到了同班的徐娜，是初中三年级并班的时候转过来的，能说上话。
　　徐娜八卦的本领强大，哇啦哇啦的不停爆料，“听说追了他一个初中，都没理人家，现在也没打算放过他呢。”樊心想着是哪个打篮球的，“那儿呢那儿呢，又找来了。啧啧啧，女追男到这份儿上，也够不要脸的。”
　　樊心抬头一看，胡同口那里正立着两个人，从那个背影她认出是赵耀。他背对着大门口，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是我，还就真不敢在校门口丢这个人，这是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有机会啊，够狠的。”女生长发，被挡住了半个身子，也看不见她的模样。
　　樊心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看到老爸停在门口的车，就跟徐娜告别。
　　“哎对了樊心，你小百花报节目吗？”徐娜临走问了一句。
　　过两周学校小百花活动就开始了，身兼文艺课代表的八卦王正到处搜罗节目，逮到人就盘问。
　　“再说吧。”没人找她，她不会主动要求。
　　一上车就樊心把耳机带上了。
　　“学校同学都相处的怎么样？”老爸樊存天还是例行公事的那几句，再没说什么。
　　樊心跟她爸的沟通也仅限于这几句。
　　她记得当初她听见她爸在电话里跟一个女的说那种情话，她是多么吃惊。她还记得她抢过樊存天手机朝里面骂那个女人樊存天脸上的不忍。她心疼她妈，一辈子跟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不理解这一辈人的选择，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幸福排在最后，子女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就是对孩子公平了吗？
　　她只要没有杂质的，纯粹的感情。
　　车后视镜里，她看着赵耀和那个女生一起走了，心里像有块石头压着，一路也没说话。
　　自从上次她还了宋岚的礼物，和赵耀就没再有什么沟通。他转笔的水平没几天就出了师，也没机会再交流，那句“说你有了男朋友”还让她心里小兴奋的几天，后来发现这只是人家帮忙撒的一个小谎，没有什么潜在的含义，还有什么可揣摩的。
　　这眼下青梅竹马都追到家门口了，还有咱半路杀出来的什么事。
　　樊心摆正心态，开始专心听她的英语新闻。
　　老妈每天吊着样的给家里人做饭，樊心和樊仁志晚上吃了睡前还要再吃一顿。两个人坐在饭桌前吃饭，难得的都没什么话。
　　樊仁志比樊心小四岁，是被他姐姐折磨大的。
　　樊心小的时候想要个妹妹，就变着样的给他打扮，粉扑裙子高跟鞋，一样儿不落。这些照片她还都好好的留着等着以后威胁他用。大一点了就各种骗，说爸妈不喜欢弟弟，撺掇他离家出走啦，再不就说他是捡来的，收养的，人送的，眼泪骗了不知道多少。等再大点就合伙骗邻居家小妹妹，说要二胎的话家里人就不要你了，千万别让爸妈要二胎，结果俩人被揪着耳朵到邻居家道歉。每次被揍永远都是樊心溜的最快，弟弟断后。
　　多年的培养，现在的樊仁志已经被炼的水火不入，成精了。
　　一吃完饭，弟弟就钻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她也觉得没意思，掏出手机给崔妍发了个信息过去。
　　- 晚饭吃了没，待会儿出去逛逛？
　　- 去呗，我这刚吃完，你打车过来接上我
　　- 嗯
　　老妈估计出门跟谁打牌去了，回来就没见着人。
　　樊心下楼出了门。
　　“我跟你说，这回我要上个节目。你跟我一起上吧，咱们唱首歌。”看着崔妍信誓旦旦的表情，樊心记起了上次和她一次去KTV她一开口手里的鸡腿被她歌喉震掉的场景，想马上跳车。
　　“说真的，我一直就没有机会，这回我要一展歌喉，唱响全校。”
　　樊心没忍住，差点把晚饭喷出来：“你哪里来的自信？你一开口，是震翻全校还差不多。”她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五音不全，还不把别人的意见当作参考。
　　“歌我都选好了，咱俩来个英文的，就那个什么组合。”
　　“还英文！？你别组合了，我肯定连现场都会不去。”
　　“你什么朋友啊！”
　　俩人一路互嘲来到夜市。
　　这里就是各种小摊贩卖些小物件，还有各种小吃。她从来不吃，吃了第二天肯定拉肚子，出来也是图个热闹。转了一圈，没见着要买些什么打算往回走。
　　在人群中，她看到一个像是赵耀的身影。
　　他嘴里叼着烟，和四个年轻人围坐在烧烤的摊位，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一个女生坐在这人的旁边。看样子他们喝了有一会儿了，地上摆满了空啤酒瓶子。
　　她看的走神，不小心撞了前面的人。
　　“我去，什么情况啊这是？”好巧不巧，前面的仁兄是个急脾气，手里还拿着剩下的半碗麻辣烫，剩下的一半挂在身上。“我说小姑娘，你走路不用眼睛吗。”这里的男人，只要对看超过三秒，就有可能变成对砍。
　　樊心的堂哥是混社会的，平时学校里有人罩着，都没人敢找麻烦，这在外面还真不一定。
　　还好我是个女的，樊心默默祈祷，应该不会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樊心脸上立刻挂上标准八齿笑，写满了一脸的歉意。
　　“你道个歉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仁兄脾气上来了。果然，樊心一瞧，旁边有个妹子正陪着呢，怕太软了面子挂不住。
　　“不是，没有什么好笑的。”樊心脸上立马收了牙秒变严肃脸。
　　“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汤撒了吗。”崔妍的脾气不是盖的，当初学校里跟男生都能打起来，还一战成名，也是一个不好惹的。
　　“哎呦，你他妈的还挺横，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疼？”樊心吓死了，她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正没主意呢，旁边闪过来一个身影，不是一个，是几个。
　　“大哥，撒点汤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一人挡在身前，声音稳稳的，低沉又好听，刚看的人果然是赵耀。身上淡淡的烟味钻进樊心的鼻子，怪好闻的。
　　仁兄一看站出来的这位周围还跟着几位兄弟，脾气立马就好了，“没，没事儿，妹子，汤撒了点儿。以后走路小心啊。”说完转头就领人钻到看热闹的人群里了。周围人看没打起来，也都四下散了。
　　“你走路小心。”他转过身，看了樊心，交代了一句，扭头回去了。那几个男生嬉皮笑脸的跟他后面，说了几句，被赵耀推开了。那个女生一直没动，座位上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脸上表情冷淡。
　　樊心隐约看到，微卷的长发后，精致妆面下是自己没有的另一种美。
　　“咱们走吧，明天学校里再谢他。”没了接着逛的心思，樊心空壳子一样，被崔妍拉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