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真香》素汐

12、往事

　　秦斯文将手机放下，轻笑：“这下你家小朋友估计要恨上我了。”

　　温婷萱：“不至于，一点点小打击而已。”

　　秦斯文挑眉：“我发现你还挺乐在其中的？吊着人家小鲜肉很开心？”

　　温婷萱促狭一笑：“我只是把师兄当初给我的待遇如实传承下去而已~”

　　秦斯文顿时语塞。

　　见他吃瘪，温婷萱更得意了：“孟子云：年少慕艾，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我可是深有体会的~”

　　“咳……夸自己好看也就算了，还自诩人家的君主，你这脸皮可真是见厚啊！”

　　“师兄过奖了~”

　　两个人吃完饭，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好，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温婷萱把秦甜甜揽在怀里，洗了一盘葡萄一颗一颗剥给她吃，一边问：“师兄，你之前说要给甜甜找学校，你找好了吗？”

　　提到这个问题，秦斯文也觉得棘手：“还没有。我这阵子就在跑这个事，带着她咨询了好几个医生，也联系了几个学校。主要她这个症状，言语器官正常，智力发育无障碍，我是万万不想将她送去特殊学校的。”
　　秦斯文拧着眉心，又道：“可是如果让她去正常学校读书，她这个情况除了老师需要多关注引导，也需要同龄孩子的接纳和善意。前者其实还好办，后者我真是不放心。小孩子的喜恶太多变了。”说到这里，秦斯文的声音渐渐低哑：“她已经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受到过一次伤害，而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真的不敢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风险了。”

　　再怎么成熟稳重，业务精湛的律师，褪去他职业的身份，在生活中也只是个有着各种各样困扰的普通男人而已。

　　似乎是不欲让温婷萱看到他的疲惫和无力，秦斯文将双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抵在额头，挡住了大半张脸。

　　但即使是这样充满了防卫与抗拒的动作，温婷萱也可以一眼看穿他的脆弱。她将怀中的甜甜放开，推着她轻轻地走向秦斯文。

　　小女孩慢慢走到沮丧的男人面前，踮起脚尖，抬起小手轻轻在男人的头顶轻轻的摸了摸。

　　秦斯文微抬起头，见乖巧懂事的女儿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爸爸不哭。”

　　孩子柔软的小手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轻易地就让人丢盔弃甲。秦斯文本来极力压制的情绪突然翻涌，镜片背后的那双总是充满算计与审视的眼睛霎时间盈满泪意。

　　他将宝贝轻轻抱在怀里，一只手摘下了眼镜。

　　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地眨了眨，那一抹水光便消弭于无形，只余上翘的眼尾上那淡淡的一抹薄红。

　　说实在的，有这么一张能让前妻因爱生恨的脸，他今天这番遭遇其实也不那么奇怪。

　　温婷萱看着这对父女的互动，轻声安慰道：“刚接回来的时候我带甜甜做过体检，身体上没受到什么伤害还算是万幸了。至于其他的，缄默症的诱因很复杂，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们还真没办法将对方怎么样。”

　　秦斯文闭着眼睛，表情还算平静，但是声音里却有几分咬牙切齿：“十年婚姻，没有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我自知理亏。她可以恨我，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我，让我净身出户也好，索要巨额赔偿也好，恶意中伤，谣言诽谤，甚至人身伤害我都可以承受……但她不应该将仇恨转嫁给孩子。”

　　温婷萱中肯道：“师兄你虽有错，但未免对她谦让太过了。”

　　秦斯文摇摇头：“我只是不想作为甜甜的亲生父母，却像仇敌一般厮杀。可惜对方却不懂得适可而止。”

　　温婷萱：“好在这么折腾一回，抚养权是拿回来了，其他的账可以慢慢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秦斯文微微有些歉然道：“已经很麻烦你了。”

　　温婷萱笑着摆了摆手：“害，跟我还这么见外呢，我都还没有跪谢您当年不娶之恩，这点小事算什么~”

　　秦斯文刚刚算是小小地放纵了自己的情绪宣泄，这会儿已经全然恢复了。

　　他重新戴起眼镜，一手圈着女儿，一手支额，又恢复了成熟男人那种张驰有度的性感。

　　他似笑非笑地问温婷萱：“当年的事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吗？那没办法，谁让你当初眼光不好，现在幻灭了吧？”

　　温婷萱却不同意：“那必须没有，初恋是你这件事，我还是很得意的。”

　　温婷萱说得特别坦然：“再说，如果不是因为迷恋你，那个时候的我就不会追随着你从检察院出来，懵懵懂懂地入了刑辩律师这一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从事着我所热爱的事业了。”

　　温婷萱眼神温暖地看向他：“我一直觉得，喜欢是一种很好的感情，是一种能够催人向上的力量。特别是能够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会让自己想要努力变得更好。所以，即使那时候的师兄一直不回应我的感情，我也在追逐你的过程中成长了很多。一直到现在我也还是觉得师兄你很好，只是不像少女时代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遐想和盲目的执着。更多的是像家人，或者同伴的那样的羁绊。”

　　秦斯文闻言轻笑。

　　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自认为是一个目标特别明确的人，而他的目标，就是要通过不懈的努力永远保持比其他人成功。

　　除了要保持优异的成绩，他在其他方面下的功夫也不少。包括想方设法拜入最有资源的教授门下，包括和往届师兄师姐们以及同届同学搞好关系，包括一毕业就给自己铺好了进检察院的门路……

　　他很累，但是每当他能够得偿所愿，他便乐此不疲。

　　至于会被检察长的女儿喜欢上，对他来说有那么点意外，但也不算全然没有预料。

　　少不经事的少女，被特别优秀又特别好看的大哥哥温柔以待，有几人能逃出情网？

　　反正那个时候的温婷萱是沦陷了的。

　　少女的追逐是那么的热烈，那么的勇敢和坦率，让秦斯文起初有些自得的同时，却又有些错愕和迟疑。

　　他觉得是她太过于年轻，以至于根本不清楚漫长的人生应该去追逐什么，所以才会对感情这么执迷。

　　但是当他看到少女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地从青涩渐渐走向成熟，却始终热忱而坚定。他看着她是如何心无旁骛而又百折不挠的野蛮生长，唯有她凝望着他的眼中依旧一片赤诚不改，秦斯文自己却第一次动摇了。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温婷萱对待感情的态度和她所追逐的东西，是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应的。

　　那是他没有资格去沾染和否定的感情。

　　有生之年第一次，他放弃了曾经规划好的一切，匆匆地提交了辞呈，下海投入到律师这个行业。

　　可她的执着依旧被他低估。

　　当年自己都还在实习中的秦斯文在律所的门口捡到被冻得瑟瑟发动的温婷萱时，她脸上是明媚而温暖的笑容，而他心中却只感觉到可怕。

　　这面过分澄明透彻的镜子，赤裸裸地映照着他不想面对的空虚和懦弱。

　　就好像有种声音在对他说，你所追逐的一切，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十年一梦，一败涂地。

　　好在，他还是没有辜负这一份他这一生中遇见的，最值得珍视的纯粹。

　　秦斯文仰躺在自家沙发的靠背上，用一种格外释然的语气感慨：“当年没有对你心软，真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