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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联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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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昱即刻把段霞和索耶这种微不足道的问题抛开,快步走入房间内,弯腰与显然不便起身的阿尔芒握手。
“我为你高兴,首相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而后他也不忘向赵绮云行一个拱手礼。
孙昱的高兴是衷心的,毕竟他们都打了好多年交道了,虽然为了本国利益,明里暗里的拉锯战也有过不少,但惺惺相惜也肯定是有的。
他还暗戳戳羡慕过内阁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年轻后辈,让前首相巴奈特得以早早卸任养老。
更何况,在石断云及其党羽倾轧青霄大陆后,他俩就成难兄难弟了,虽然大泽王国先于望月帝国陷落,但孙昱也正是因此采取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徐徐图之”的战略,诈死隐入暗处。
而阿尔芒呢?阿尔芒就不同了,望月帝国那时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因此阿尔芒选择了背水一战。
然后他败了。
败了之后还在狱中被折磨了大半年才送上死刑台,像他这样的人物得了这般下场,让孙昱也唏嘘不已。
没想到他竟能绝处逢生。
阿尔芒:“孙议长精神抖擞,我亦为你高兴。”
朱以彤和沈良铭没有跟进来,因珀关起房间的门。
短暂的唏嘘客套之后,门内的人立即谈起了正事。
阿尔芒主动来找孙昱,显然就是寻求合作的。
如今青虚大陆已全面陷入石断云和神帝殿控制,以往的国界之别也变得非常次要了,阿尔芒那“柿子先找外强中干的捏”的想法,孙昱也完全能理解。
发觉阿尔芒嗓音有问题后,孙昱也放轻了声音,道:“不知首相先生给我等带来了什么惊喜?”
其实段霄和姜怀琰已经足够惊喜了,虽然孙昱到现在还没能确认他俩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那并不重要。
那俩八年前就是惊才绝艳的新星,在遭遇灭门之祸前就已臻圣级,而议会现在最缺的便是高等级战力——战乱中损失的战力太多,哪怕不考虑神帝殿的援手,他们也没有把握战胜叛向石断云的本国高手。
不过吧,虽然是随阿尔芒等人回来的,但那两位将军本来就是大泽王国的人,也不能完全说是阿尔芒等人带来的援助。
——惺惺相惜是一回事,同盟是一回事,该薅的羊毛他孙昱是绝不会落下的。
阿尔芒对萨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递出一个钢皮小匣子。
孙昱接过打开一看,立即眉开眼笑道:“首相先生果然大方,而且——手眼通天呐……”
“不敢当,”阿尔芒微微一笑,将大泽人的自谦习俗学得像模像样:“以后要平息望月帝国乱局,也需要仰赖孙议长帮助。”
“那当然是义不容辞,”孙昱哈哈一声,又缓慢收敛笑容,说:“此外,虽略显唐突,我还有一事想确认。”
阿尔芒:“请说。”
孙昱:“不知我等,是否还能得神眷顾?”
虽然像他们这样的上位者都知道神祇已不插手大陆事务多年,但已踏入神境的石断云实力已远远凌驾于大陆高手之上,倘若始终其他神祇与之抗衡,他们即便能斩奸邪息乱局,也不知道要填上多少人命才能战胜石断云。
这样说或许有些冷酷,如今人民所尝到的苦果,还远不足以将他们逼到背水一战以命止戈的地步。
也就是说,如果“神眷”已失,议会和内阁就不该过早暴露,徒劳耗费力量。
孙昱的这句话其实是同时问的阿尔芒和赵绮云——作为大泽议会议长,他亦知道不少各大势力讳莫如深的秘辛,比如说,这两位与神祇之间的关联。
阿尔芒正色,用章闲说过的那句话回答了他:“神祸自有神解,人祸当由人灭。”
孙昱神色放松下来:“那便好,我这老头子可扛不起弑神这样的大事。”
阿尔芒:“那么现在……”
孙昱却没有要立即跟他谈此后行动的细则,而是话锋一转说道:“现在,我也给首相先生带来了一个惊喜。”
他卖关子道:“要猜猜是什么吗?”
阿尔芒却毫不意外,且毫不犹豫地猜道:“我父亲?”
孙昱略显得意的神色微僵。
此时门外传来笑声:“都说了我们瞒不住他的,是吧老孙?”
孙昱无奈道:“还真是。”
门口那两位大佬再一次恪尽了门神职责,为来者打开了门——正因为阿尔芒早有猜测,对其他人交待过此事,此人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而无需等待孙昱卖完关子后的“引见”。
此人有着和阿尔芒相似的浅灰蓝色瞳仁,身材高大挺拔,不过一头金发中已夹杂了不少白丝,面容也略微苍老松垮。
此人是里德·诺里芬,阿尔芒的亲生父亲。
里德大步走到阿尔芒面前,蹲下来拥抱了儿子,但也没敢用力。
“对不起,阿尔芒,我本以为我能做的,只剩下为你报仇了。”里德说道。
——他没有去劫刑场是因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贸然去送死便是正中敌人下怀,只徒然增添阿尔芒的痛苦。
因此他暗中集结了内阁部分离散的人力,前来与同样伺机反抗的大泽议会联手,以期能争得复仇之机。
阿尔芒尽力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说:“我明白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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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跟着里德到来的还有一个孙昱下属的议会成员,只是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此时段霄和姜怀琰在忙着警戒,章闲和因珀在忙着“听门角”,唯有完成了带路任务的沈良铭和朱以彤特别闲,就进了阿尔芒对门的房间里休息。
然后他们见那位在馆子工作掩人耳目的小哥也走了进来,掏出一块附有空间术法的储物怀表,从里面掏出了雪白的桌布,无比熟练而迅速地铺在房间的矮几上,摆好碗筷。
然后祭出了方才那锅回锅肉,以及还未来得及上桌的肉丝汤面、青菜一碟和米饭一碗。
“你们点的菜上齐啦,”某兼职议员的外卖小哥乐呵呵地说:“正事要做,但饭还是要吃哒!”
“……”朱以彤和沈良铭目瞪口呆。
装在砂锅里的回锅肉仍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店员很细致地将面、汤、酱汁肉丝分开装以免泡发,直到刚刚才乘回了同一个碗里。
面对“失而复得”的晚餐,两人非常感动,正想开口表达谢意,谁知那位敬业的小哥还没完。
他继续从储物怀表中拿出五个小碟摆好,里面分别是酸豆角、酸大白菜、酸芥菜、酸黄瓜、酸萝卜。
然后他热情推介道:“这都是我们孙老大的得意之作,二位尝尝?开胃消食可有效啦!”
“……”
原来您们推销酸菜是认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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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先生没有去劫刑场是因为知道希望渺茫,那么之前呢?望月内阁对抗石断云的时候呢?”沈良铭一边吃饭一边疑惑地低声问。
他和朱以彤被迫隔绝于世太久,对多年间发生了很多事都不甚清楚。
“他犯过杀人罪,那时候在狱中。”回答他的是章闲。
闻到饭菜香后,因珀和章闲也凑了过来,反正这么点儿距离差完全不会阻碍到他们“听门角”。
来自议会的外卖小哥也展现了他过硬的专业素质,立即又掏出了两碗米饭!
因珀章闲没有半分不自然地坐下扒饭,那锅回锅肉分量其实很大,足够三人吃的,不过章闲不爱辣,倒是对酸芥菜和酸萝卜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那确实做得很不错,爽脆鲜香。
外卖小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朱以彤闻言低声惊异道:“杀人罪?”
章闲点头:“他杀的人,是杀他妻子的凶手,时间就在你们落难的几个月后。”
这听起来就是一桩悲剧,朱以彤和沈良铭点头不再追问了。
但因珀却继续了这个话题:“当时阿尔芒避嫌,是他的老师、里德的上司,前任内阁首相巴奈特将里德拘捕送上法庭。”
“之后,内阁以巴奈特的名义搜集整理了那死者的罪证,包括当时已被其拘禁准备用来勒索家人的两名少年人证,还有被杀时挑衅侮辱里德的证据等,为里德争取了从轻。”
朱以彤和沈良铭都是聪明人,“内阁以巴奈特的名义”这种措辞的深意他们立即就察觉到了——内阁这个整体中,当然也包括阿尔芒吧,只不过身为罪犯之子,他只能在幕后默默出力。
“他已经尽力做了他能做到的事。”沈良铭叹息道。
对于他们的反应,因珀还算满意——他就说多数青虚人的脑子还是正常的,石断云那种可能是吃多了地沟油产生的突变吧。
“你们可知道那位‘神帝’说过什么?”因珀微笑着分享那段见闻:“他前一天质问阿尔芒不过罪犯之子有什么资格审判他人。”
那时阿尔芒与内阁阁员们想必很无语——他们是行政执法机关,他们从来没有审判过谁那是法院的活儿好叭?
“然后,后一天他又在阵前骂阿尔芒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眼见生母被杀生父受难,竟是贪恋权势见死不救。”
朱以彤手中的筷子攥紧,冷笑道:“他就是个智障,打从娘胎里就是个智障!”
章闲暂停了咔嚓咔嚓嚼酸菜的动作,皱眉给了因珀一肘子谴责道:“吃饭时不要说恶心的东西,影响食欲,妨碍吸收,浪费粮食。”
因珀听话地掐断了这个话题,并往嘴里塞了两块肉以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