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安》橘栖

2、身殉

　　In this troubled times，All we can do is promise to love each other with everything we've got.
　　（在这乱世，我们能保证的只有倾尽所有，深爱彼此。）

　　林雁声放下手中书信，望向窗外:“雨停了，我想出去走走。”
　　林舜华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还不如让他散散心。
　　“好，我陪你走走。”说着，站起身来去拿林雁声的披风。”
　　林家人一向雅致，庭院也打理的清新脱俗。四周种植着绿竹疏桐，环境极为清雅怡人，风吹过树叶发出的轻微声响，细细碎碎的抚慰着心中的躁动。
　　林舜华:“累吗？”
　　林雁声摇摇头:“不累，这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都快成废人了。”
　　“瞎说，”林舜华轻轻拍弟弟额头；“等你病好了，想去哪儿都行。”
　　“阿姐…”
　　“嗯？”
　　林雁声:“发生了太多事，一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为你备了一份嫁妆，本想着你成亲的时候给；现在，我怕我等不到了。”
　　林舜华本就低沉的情绪再一次爆发，“以安…”
　　林雁声轻笑:“姐姐，别哭呀；你该不会是因为嫁妆太多，喜极而泣吧。”
　　林舜华: “……”
　　林雁声笑着抱了抱姐姐，“你是林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嫁与不嫁，林家都能护你一辈子。”
　　林舜华带着鼻音:“就不能再陪陪我们吗？”
　　林雁声:“不了，他说等月亮…月亮也想他。”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下，一切都被蒙上一种怀旧的色彩，哪怕是断头台。
　　林雁声看着落日，“我想吃糖葫芦了。”
　　林舜华:“今天太晚了，明天买给你好不好？”
　　林雁声:“好…”

　　……

　　清晨辉辉烛霞日，薄暮耿耿和烟埃。
　　“冰糖葫芦甜又甜，红红山楂圆又圆，一排排呀一串串，尝一尝呀笑眯眼，不用说话先点头，你说喜欢不喜欢”
　　“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买糖葫芦的，等一下。”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探出脑袋，“我要两串糖葫芦。”
　　大清早开张就有生意，小贩乐开了花。
　　“好嘞，姑娘您自个挑，喜欢那串拿那串。”
　　小丫头拿了两串，“多少钱？”
　　“收您四文钱，您慢走啊。”
　　关上门的小丫头向男人跑去，“哥哥，糖葫芦…”

　　周牧川:“小舟，慢点，当心摔跤。”说罢，摸摸小舟的头，“我只要一串，剩下的一串是给你的。”
　　小舟:“真的吗？谢谢哥哥。”
　　周牧川轻笑:“不用谢，去玩吧。”
　　周牧川拿着糖葫芦去了林舜华的房间。
　　“笃笃”他四指微曲敲响房门。
　　“进来吧。”
　　周牧川推门而入，就看到林舜华通红的眼睛。
　　周牧川:“舜华，我替你问了大夫；他说，雁声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林舜华:“牧川，明明已经…又怎会愈加严重？”
　　周牧川紧紧抱住林舜华，“你我都明白，对他来说，让他用药吊着性命日日复年年；不亚于受刑。”
　　林舜华泪水顺脸颊而下，“我什么都懂，可是我做不到。”
　　周牧川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擦掉泪水。
　　“雁声平日看着温柔，性子却最为执拗；没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走到现在这步，我们都拦不住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
　　周牧川轻轻牵起林舜华的手，“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最后一程…”
　　周牧川:“走吧。”
　　林舜华含泪点头，“好。”
　　他们二人未曾注意，屋外一个身影闪过。
　　徐府
　　一个妇人进了徐青雅的房间，“二小姐，得胜来了。”
　　徐青雅皱了皱眉头，“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奶娘领着一个小厮进屋。
　　徐青雅:“我不是告诉过你，没有什么大事，不要轻易来找我。”
　　得胜:“小人…小人今日无意间听到了一些话。”
　　徐青雅:“说来听听，若非什么大事…我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得胜:“小人惶恐，今日负责林小姐屋外洒扫的全资生病告假。临时换了小的前去，结果小的在屋外听到林小姐说林少爷命不久矣…”
　　“啪”
　　精巧的茶杯砸到了得胜的头上，额角缓缓流血，得胜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你这是在咒谁？林家人护他跟护眼珠子似的，你却说林舜华亲口告诉别人，林雁声命不久矣。”徐青雅冷冷盯着得胜。
　　得胜猛地把头磕在地上，“小人的娘和妹妹还在二小姐的手上，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撒谎啊。”
　　奶娘:“二小姐，他…确实不敢撒谎。”
　　“让他滚出去。”
　　奶娘应声，带着得胜出去了。刚关上门就听见屋内劈里啪啦的声响。
　　一通发泄之后，徐青雅坐在床边哭泣，“我到底是哪里比不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要我呢？”她擦了擦眼泪，“你死了也好，死了倒也干净。”

　　……

　　无圆不竹，居而有竹；幽篁拂窗，竹影婆娑。
　　淡淡的檀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洒入细碎的阳光，房间当中安置着一张花梨案几，案上垒名人法帖，并一方端砚青花岩。美人临桌前，提笔摹诗词…
　　林舜华扣了扣门，“以安，阿姐带了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美人回眸端的一副好颜色。落笔，接过姐姐带来的糖葫芦，嘴角缓缓勾起。
　　其实因为生病的缘由，林雁声更喜欢刺激味蕾的辣；喜欢吃甜食的，是那个少年老成，独守一方；却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可说的人。
　　“味道如何？”林舜华看着林雁声咬下糖葫芦问道。
　　林雁声:“和以前一个味道…”只不过少了那个陪在身边的人。
　　林舜华:“对了，爹娘来过了吗？”
　　林雁声:“来过了，还给我带了粥。”说罢，放下手中的糖葫芦。林雁声道，“姐姐，我今日醒的太早，想再休息一会儿。午饭也不用叫我了。”
　　林舜华点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
　　关上门的一瞬间，林舜华泪如雨下。亲人之间血脉的羁绊，让她明白，这个弟弟也要失去了。
　　听着门外的声音逐渐远去，林雁声缓缓坐在了摇椅上，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真是个骗子，说走就走。”
　　林雁声闭上眼眸，“黄泉路上，你可别走的太快，好歹搭个伙不会寂寞。”如有来生，月亮早早入你怀。
　　……

　　一年之内林家痛失两子，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遂举家迁移，离此悲痛之地。
　　至此，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