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典》陵秦

4、照顾

　　第二天早上，仇思念顶着一张黑脸来到学校。程鹏见了咂了咂嘴，问道：“你干什么了？”
　　仇思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着丝丝血丝，死死盯住程鹏，让人莫名不安。程鹏咽了口口水，“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您老开心就好！”
　　仇思念奇怪地眨眨眼，身上阴冷的气氛突然就消失了，“什么鬼？我就是昨天落枕了，多大点事！”
　　程鹏尴尬地点了点头，转身应付着没写完的作业。仇思念趴在桌子上，用签字笔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显然有些犯困。
　　这时林洛走进教室，默默站在仇思念的位子旁，“可以让一下吗？谢谢。”
　　仇思念睁开双眼，“啊......好。”说完站起身，揉了揉鼻子，“你进吧！”声音不大，还略显沉闷。
　　林洛仔细看了看仇思念，笑了笑，走进自己靠窗口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在仇思念的桌子上。仇思念有些不解地看着林洛，但还是将纸巾收了起来。
　　精瘦还带着眼镜的数学老师像往常一样早三分钟来到教室，将课本随手放在讲台上，注视着台下的学生。同学们都在这“严厉”的目光下迅速移回自己的座位上。
　　程鹏打趣地对仇思念说：“老师中年谢顶了！”
　　仇思念笑着回答：“这还用你说。”
　　两人最后一排的小小互动被台上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来，请程鹏说一下上节课我要求的背诵定义吧！”
　　程鹏吱吱唔唔地站了起来，“老师...这个...这个是...”
　　“函数的单调性。”林洛小声提醒。
　　仇思念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林洛。“对！就是函数的单调性！”程鹏听到后立马回答。
　　“是吗？你觉得你说得对吗？”
　　“对...对的吧。”程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对的，坐下吧。”
　　“谢谢老师大恩大德！”
　　“切！”仇思念发出感叹。
　　“看到没！爷成功糊弄过去了。”程鹏略带骄傲。
　　“你有本事，”仇思念盯着程鹏说：“就别用林洛给的答案，自己想出来。”
　　程鹏识趣地转过头，假装看向远处来逃避问题。
　　“挺厉害啊！”林洛听到了仇思念的声音，转过头看看她。只见仇思念目视前方，只是嘴细微地动了动，感觉像是很认真在听课的样子。“你们那个市学的比我们快两课，估计已经到了互为反函数的函数图像间的关系这一课吧！”
　　林洛也转头说：“你也挺厉害，知道别的城市的学习进度。”说着，林洛对仇思念笑了笑。
　　就这样，这一天中，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从中午开始，仇思念那里就不时响起擤鼻涕的声音。
　　终于到了放学的时候，仇思念和程鹏经过老师的“摧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你今天怎么了？”路上程鹏冷不丁地问。
　　“没什么。”
　　“绝对有事。”
　　仇思念轻笑着，“你怎么知道？”
　　“我合着好歹和你做了十年同学，什么都察觉不到才不正常吧！”
　　“我抽烟了。”仇思念冷冷地说。
　　“什么玩意！”程鹏惊地差点跳起来。
　　“是真的。”
　　“你满十八了吗？你就抽烟！你！”
　　“小声点，你想所有人都知道吗？”
　　“哦。”程鹏压低声音说。“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抽烟还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仇思念的眼神似乎突然变了变，“居然问这个，我...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所以...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
　　“帮我瞒下来。”
　　“你干脆就不要告诉我就好了！”程鹏赌气地说。
　　仇思念轻笑出声，“本来没想告诉你，我昨天抽烟被林洛看到了。”
　　“不久被她看见了吗！多大点事。”
　　“我怕她......”
　　“呵，怕她？大哥，你脑子糊涂了？就算她告诉老师又能怎么样？你又没在学校抽，学校还能让你退学不成？切！”
　　“也是。”仇思念点头答道。
　　“好啦，赶紧回家，我游戏还等着领取补给呢！”
　　“赶紧走吧！”
　　“刚才明明是你不走的！我去！”
　　“走了！”
　　“来了～”程鹏无力地喊。
　　回到家，仇煜一一如既往地不在家。仇思念倒在床上，回想着林洛的事情，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突然，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声音直接穿透了房间。拿起听筒，仇煜一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到家了吧。”
　　“早到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仇煜一笑着问。
　　“没事，”仇思念拖着头说：“就是今天累了点。你什么事？”
　　“啧，我关心关心你还不行了？”
　　“好～你要怎么关心我呢？”
　　“那个...帮我看一下电脑上那个文件夹里的课表上我明天有没有课。”
　　“不是，你就不能在学校里的电脑上下载一份吗？”
　　“下是下了，刚才手贱不小心删掉了。”
　　“好好好，我马上帮你看。”
　　“谢了。”
　　“闭嘴吧……你......”仇思念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恍惚间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的仇煜一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仇思念强撑着回到房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发烧了。拿起手机想找人帮忙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找谁。程鹏？不行，他妈的是个男生。还有谁住在附近吗？林洛？我和她又不熟...
　　突然响起了门铃声音。是谁？仇思念一步步移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林洛提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还没等林洛开口，仇思念就倒在了她身上。
　　林洛松开手中的篮子，托住仇思念的身体。看着面色潮红，还在咳嗽的仇思念，林洛急忙将她慢慢抬着她到了沙发上。
　　从未有过照顾人的经历，林洛有些惊讶却又担心地看着仇思念。学着记忆中照顾人的方法，林洛打好温水，将毛巾浸湿后拧干，敷在仇思念的额头上，又轻轻盖上毛毯。
　　一个小时后，仇思念渐渐有了意识，慢慢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毯子，以为是仇煜一回来了，“舅舅！”
　　这时林洛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四目相对之间满是尴尬。
　　“那个...我不是故意在你家的，我...”
　　“啊，我知道，我放你进来的。”
　　“我煮了粥，你...”说着，林洛将碗递给仇思念。
　　“谢谢了。”
　　两人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尴尬。
　　“谢谢你照顾我。”仇思念先开了口。
　　“没事...我也只是碰巧看到...这个...”
　　“你很紧张吗？”仇思念疑惑地试探着。
　　“没有！”
　　“好的...好的。”
　　吃完粥，仇思念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半依在沙发上。“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就是，昨天看到你和我一个小区，过来打个招呼。”林洛低着头，像犯了错的样子。
　　“你，其实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林洛措不及防地站了起来，说：“既然你好点了，我就先回家了！”快步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深鞠一个，“再见！”
　　“不是...我...”仇思念还没说出口，林洛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她怎么回事？”摇了摇头，仇思念又端起了面前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