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君》一纸迷离

4、第 4 章

　　筵席之时，苏府门前停了好些车马，流苏吊顶，琉璃微扬，金丝帘幕，玉石晶莹……光光看这些个马车，就知道来者皆为贵客，身世显耀。

　　一缕白衣在大厅正门前闪了过去，随即又回来了，驻足不前。

　　此人正是苏哲。

　　苏哲低头，自言自语道：“刚刚才瞧见了安哥哥洗澡，现在再去他眼前晃悠，他会不会打我？”

　　不仅苏安的冷漠淡然在这东方国很出名，就连他的武艺也是闻名于众，很是厉害。

　　苏哲又想起方才苏安用的剑，即为大名鼎鼎的染寒，见剑如见人。据说苏安的剑被催动时，会泛起白光，削铁如泥，滴血成珠，是把宝剑。

　　苏哲随即想起苏安那时出剑，应该没有催动剑气，因为那时剑身并未闪出白光，想来苏安也未动杀气。想到这里，苏哲又往前迈了两步。

　　这时一低沉而又平和的声音道：“阿哲怎么不进去？”

　　苏哲连忙转身，做了一个揖，道：“父亲，孩儿方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正准备进去呢。”

　　面前这人看上去很是显老，胡须已经花白，一头华发，仿若七八旬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只是五十几的人。面容平和，时常带着个笑脸。此人即为苏家老爷苏华。

　　苏老爷微微笑道：“哦，那么阿哲就赶紧进去罢，多和你安哥哥聊聊，你们恐怕还未见过面罢？要不随我一同前往？”

　　苏哲连忙一个踉跄，道：“不用了，父亲。阿哲的肚子有些痛，先去个茅房。”随即，苏哲就跑开了。

　　苏老爷在后面微微摇头，道：“还是小孩子。”

　　苏哲咧了个嘴，并未真的到茅房，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若是真的那样随苏老爷进去，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说不定原本没发光的染寒也要发光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于是一个翻身，跳上了屋檐。

　　苏哲心想着在这房顶上先歇会儿，待筵席开始之后再偷偷从后面进去，神不知鬼不觉也省得惹到某个人。

　　恰逢夜幕降临，薄云后头隐隐约约藏匿着一轮圆月，月光如练，轻轻洒落。万籁俱寂，唯独苏府热火朝天，亮如白昼。

　　两相比较，还是屋顶上舒服一些。

　　苏哲就坦然躺在屋檐之上，微微睁眼，昏昏沉沉，有些朦胧之感。忽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野。不禁用右手揉了揉眼，有些睡眼惺忪，站起身来，弱声道：“什么人？”

　　那人不答话，向苏哲转过身来。

　　一身墨衣，冰冷如霜，墨发长披，前额两缕垂在面前，瞳色浅淡，皮肤被月光衬得越发白皙光亮起来。

　　苏哲脑海中随即想到的，就是那雪肩还有那滴水的发尖。

　　苏安缓缓向苏哲走来。

　　苏哲缓过神，道：“哈，哈，安哥哥，这么巧，你也来赏月？”

　　苏哲干笑着，果然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但苏安依旧在逼近，不做任何回答。

　　“安哥哥，你赏月干什么要和我离得那么近？”苏哲说些，有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苏哲终于开口，沉声道：“下去。”

　　原来是叫自己下去的。但苏哲此人就有个毛病，别人愈是叫他做什么，他就愈是不愿意去做什么。

　　苏哲摇了摇头，堆笑道：“不下。”

　　苏安道：“下去。”

　　苏哲还是很不情愿，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道：“为何我就要听你的？”说这话时，苏哲还是微微按捺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等着苏安接话。

　　“……”然而苏安却没有回答，恐怕也猜到了苏哲居心何在。

　　苏哲见此，又向苏安走近了一步，有些挑逗似的道：“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因为我是你弟弟啊！怎么？不想认我做弟弟？”

　　苏哲又挠了挠头道：“莫非还在为我看你洗澡生气……”

　　苏的声音忽而显得有些急促，道：“闭嘴！”

　　“哟，安哥哥，你怎么生气了？放心，以后不会再偷看你洗澡了。”苏哲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以后我光明正大地看，哈哈哈！”

　　苏安听到此言，随即拔剑。而苏哲早有防御的意识，即刻往后一跃离苏安保持距离。

　　“安哥哥，你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你闭嘴！”

　　苏哲狡黠地笑了笑，道：“为甚？”

　　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苏安也没去回答，提着剑就要开打。

　　“慢！”

　　苏安还真就慢了下来。

　　“安哥哥，你看我都没什么武器，你怎么能用剑呢？胜之不武啊……”

　　苏安听闻此言，将剑收起，赤手空拳前来迎战。见此，苏哲也只能见招拆招。

　　两人打了十几个会回，苏安渐渐就占了上风。

　　苏哲额角已经沁出汗水：“安哥哥，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好不好。你看你都比我大三岁，我还是个小孩，怎么打得过你呢？”

　　苏哲心中琢磨着，若是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就要被苏安吊起来打了。

　　虽然打不过，但能说得过。

　　听了这话，苏安觉得仿佛也有些道理，微微松了手。而苏哲就趁虚而入，想乘机将苏安制服，不料却被他一个反掌打了一下，胸口被打得生疼，差点没把那口老血打出来。

　　苏哲故意作出了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道：“安哥哥，你这出手也忒狠了罢？我可是你弟弟啊，咳咳……”

　　苏安连忙收手，看着苏哲咳嗽的样子，默不作声。

　　虽说这苏哲是咎由自取，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自己这一掌好像真的猛了些。

　　沉默了一会儿，苏安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道：“苏哲，对不起。”

　　苏哲故意道：“什么？咳咳，还有，安哥哥你在与谁说话？”

　　苏安一怔，转过身去，道：“对不起。”停顿了一下，才道：“阿哲。”

　　“哈哈，没关系。我小人也有大量，哈哈。”

　　苏哲说着，就准备要下去，不料一个没走稳，竟踩岔了，重心不稳：“啊——救命！”

　　闻言，苏安连忙转身，飞身去接。

　　还好苏安轻功够好，速度够快，这才抓住了苏哲。而苏哲也紧紧抓住了苏安的衣襟，紧闭着眼，口中还喃喃道：“要死了，要死了……”

　　“你没死。”仍旧是那平淡毫无波澜的声音道。

　　苏哲双脚已经站在了地面上，待到睁开眼，却见一冷峻的面孔，离自己是如此之近，简直有些令人发指，更加令苏哲惊诧的是自己还抓着苏安的衣襟不放，成何体统！

　　苏哲连忙松手，往后退去，不想竟撞着了一个人。

　　那人也是被撞了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住脚，还是被那人身旁一人扶住的。

　　苏哲连忙转身道歉。那人一身锦衣，虽说已经天黑，却还是能隐隐觉得此人长相应该也很出众。

　　一旁的苏安见了这两个人，行了一个礼，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听到此言，苏哲却是猛然一惊，也同样行了礼。

　　待到行完了礼，又歉声对面前这人道：“太子殿下，方才多有得罪。”

　　谁知那人却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太子哥哥，哲哥哥都把我当做个男子了。”

　　“什么？”苏哲一脸茫然，“莫非您是公主殿下？”

　　“我就是霓裳公主啊。”那人道。

　　这黑灯瞎火的，加上公主打扮得又像个男子，安能辨得出来？

　　苏哲干干地笑了两下：“是公主殿下。”

　　“也别什么公主不公主了，叫我霓裳就行了。我今年十四，还要唤你声哥哥呢。”

　　“这……”虽说苏哲也不喜欢公主来公主去的，但……

　　“好了，没事的，哲哥哥。”

　　“好，霓裳。”苏哲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霓裳欣然。

　　既然这位是霓裳，那么那一位就是太子了。

　　当今东方国太子挈知，也是个人人称颂的人物，知书达礼，且不说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就连武艺也十分高超，为世家公子之楷模。往往是和苏安一起拿出来夸的。

　　挈知走近。苏哲这才看清这太子长什么模样：一身白衣，墨发绾起，一丝不漏，眉角微微上扬，皮肤红润，十分平和。

　　想来与苏安比起来，这个太子更加讨喜一些

　　挈知走近，道：“现在才赶来，也不知是否来得及？”

　　苏哲应声道：“来得及来得及，筵席应该还没开始呢！对不对，安哥哥？”说着，苏哲就向苏安看过去。

　　挈知和霓裳也朝苏安看过去，但眼神里显然有些异样。

　　苏安道：“嗯，还未开始。”

　　见苏安答话，两人的惊诧之色更加明显。

　　但挈知连忙正色，欣然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进去罢？”

　　霓裳同意，遂与挈知一同进入。

　　厅门口只剩下苏安苏哲二人。原本苏哲还想着从后门溜进去，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也省了一事。

　　“安哥哥，我们也进去？”

　　苏安没有回答，只是从正门进入。

　　也不知为何，苏哲总觉得苏安方才有些奇怪，脸色有些差。虽然苏安的脸色似乎一直都很差，但刚才的仿佛很不一样。

　　苏哲也知道即使自己去问苏安，苏安也不会回答，也就不自讨没趣了。于是就跟着苏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