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世界》易谦尘

1、丫挺的，抢我肉串，虽远必诛

　　北京望京南湖花园小胡同夜里10点

　　明黄的路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小巷。这个时间正是北京夜生活狂欢的小高峰，懂行的人知道这个时间点，眼前的这个烤肉小摊，那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解馋圣地。

　　缕缕的青烟儿，“滋啦滋啦”的滴油与炭火碰撞的声音、不间断的浓郁油香肉香、混在喧闹声里，月光给这一团画面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让眼前的这些人间烟火显得透着几分夜的迷幻色彩。

　　小摊儿不大，几张小矮桌，配着几把塑料小凳疏疏密密地挨了几桌。

　　面前这桌是几个花臂精神小伙儿在撸串侃大山。跟很多人喝美了一样，这年月的侃大山总得唠点能镇得住场子的瞌。

　　一个染了一脑袋黄毛儿的小伙儿，嚼了块儿肉，说“你们听说了吗，就我听说，上回异教在咱们京郊闹得沸沸扬扬的是找啥东西。结果东西没找着，还被一条狗给暴露了。”

　　桌上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大哥反驳：“你可别扯了，我们家邻居的三舅就在安防部工作，人家都说了，别看这帮货挺遭恨的，但是大部分都是文明修士，有的连自我人格都放弃了。老诡异了，怎么可能被一只狗就给暴露了。”

　　小伙儿还在为自己正名：“这可不就是巧了嘛。再说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那年不就是异教徒准备在野地里建祭坛，被一个路过晨练的大妈给看出不对劲，上报了。

　　安防部过去的时候，那俩异教徒正从坑里往上爬呢，凑了一脸儿对脸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倒也是，这帮异教的，啥货色都有。有那猴儿精的，也有那傻得不像样的。

　　来来来，碰一个，碰一个。”同桌的人笑说着，碰杯畅饮。

　　却不见，不远处，剃着小毛寸，略带婴儿肥戴着眼镜，穿着休闲背心、短裤，凉鞋的帅气小老板，这是烧烤摊的老板，江湖花名“眼镜”。

　　眼镜稍稍憋着笑，只不过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又回到一副岁月静好的淡淡微笑的样子。

　　手上攥着一把小羊肉，看着橙红的火舌一点一点地舔舐着肉串，脂肪由腻白转成透明又转成琥珀色，油脂滴在炭火上，“滋啦”一声飘荡起一阵异香。

　　“嚯，这香劲儿的，老板我们的烤好了没，这香得可太罪恶了。”小伙子们嚷着。

　　“马上就得，这就是你们的。”眼镜应着声。

　　听到老板回应，这桌子精神小伙儿被香味儿撩得直燥，又觉得干吃前面这些东西没劲，又开始吐露所谓的内部大消息。

　　跨栏背心大哥微微向桌子前面俯身，做作地低声（其实那声隔壁桌都能听见）说：“哥儿几个，给你们说一大新闻，知道最近挺火的那个淡黄色长裙的小姑娘吗？”

　　“知道。”“知道，咋了。”众人应和道。

　　大哥故作神秘，说：“知道啥来路吗？”

　　“不是说是啥大人物女儿来京了吗，好像还是文明修士，流派是‘演绎者’。唉，咱啥时候，能成文明修士呀，去安防部当差也成呀”一个红毛寸头小伙儿说。

　　“哈哈哈哈，可拉倒吧，就你那两把刷子，安防部能要你？”旁边小哥儿打趣着。

　　红毛小伙儿，郁闷地瞥着笑着的众人，认怂撸串儿。

　　背心儿大哥把场子拢回来说：“这个呀，有内部消息的朋友说，那个小姑娘是A国来的。也不知道是啥来路的。

　　好像是科技侧的文明修士，就是不知道是信仰者还是合作者。”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怪不得呀，这么热闹呢，舆论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这波人身上。

　　还是大哥消息灵通。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噗哈哈哈”一个好像稍微不太合时宜的声音在旁边的小桌上响起，传到正喝地开心的众人耳朵里。

　　“嘿！小子，你笑什么！”黄毛小伙儿，撇着大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看着眼前这个秀气的小伙子。

　　这小伙子，说秀气，倒是一点不为过，朗眉星目，唇红齿白，看着就是那么精神利落，一身修身打扮，倒三角的身材，上身水墨丹青的白衣，下身黑裤（咱也不知道，吃个烤串儿为啥要穿白衣服），周身上下透着股子贵气灵动。

　　白衣小伙儿拿起手中肉串，边嚼边说“你们这八卦消息当真事听得劲儿劲儿，太逗了，实在没忍住，抱歉抱歉，对不住。我自罚一串。”

　　听着挺客气，行为举止也挺“客气”。白衣小伙儿，嚼完嘴里的肉，就要自罚一串。

　　可这肉串直接从对面桌上拿起来，大大方方，一点也不见外，秃噜完还把光签子给小伙儿们看看，“以示敬意”。

　　反正这敬意收没收到，不清楚。这帮人都愣了，还有这种玩法呢？！

　　小黄毛儿不乐意了，往桌上一拍，指着白衣小伙儿，说：“小子，你是耍我们弟兄吗？！今儿不把这事掰扯清楚，你得横在这儿。”

　　这下，本来烧烤摊安闲的言语交谈声小了下来，旁边的人都瞥着这边看热闹，眼镜也停了手上的烧烤工作，把视线聚焦到这人身上的时候，尤其是白衣小伙儿身上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毛，又舒展开重新烤串。

　　白衣小伙儿也没在意紧张的气氛，冲周围拱拱手，说：“没事没事，正常聊天，大伙儿吃着，甭管我们。”

　　又冲小黄毛儿笑了笑说：“得嘞，头前确实是兄弟这有点不太地道。这样吧，从哪让各位弟兄不痛快，咱就从哪来，各位看成吧。”

　　众人对望了下，小黄毛儿还想说啥，被背心儿大哥给拦下了。

　　到底是众人里的老炮儿，代表众人应道：“行吧，那兄弟就拿个章程吧，合适，怎么都好说，不合适，就说不得要练巴练巴了。”

　　白衣小伙儿笑了笑，“包诸位满意。各位刚才聊的是安防部、异教去京郊被一网打尽，还有那个淡黄长裙的小姑娘。

　　我恰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和各位聊聊这个就当赔礼了，可还满意。”

　　众人想了想，背心儿大哥说了句“可以。”

　　听罢，白衣小伙儿拽了把塑料凳子，坐到众人这张桌席间，说道：“各位说那帮异教徒去了京郊，是去布置什么祭坛。

　　以前可能是布置什么祭坛，可这次还真不是。

　　这次，是研究所的事。”

　　小黄毛儿听到这，立马反驳“扯淡，华国二部一所一署，哪个部门不是实力通天。

　　不说能进研究所的都是研究各种文明流派的文明修士，或者特殊人才，就连人家看大门的都有两把刷子。异教那帮傻缺敢去招惹人家。”

　　白衣小伙儿用关怀脑残儿童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顺手从桌上拽了一根肉串儿，说：“你当这些被华国、被各国通缉的异教全是白痴吗？

　　他们要都是白痴，早就自我灭绝了，还用得着等你通缉。上次刨坑被逮的几个货是被异教其他派系给暴露出来的，异教的派系也不一样，也有争斗。

　　你，小黄毛儿，能乖乖听就听，不听，小爷就走了。”

　　听着这话，黄毛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谁稀罕听你说的东西，就看到围桌的自己这帮兄弟们，都瞅着他，那意思是先听听他说啥，着啥急掀桌，等这小子讲完的。

　　黄毛儿哼了一声，不说话了，眼神不善地憋着，看白衣小伙儿，心说老子看你憋出什么屁来。

　　白衣小伙儿见状，继续讲“研究所里一个大教授，这次研究出了点成果，听说是一本铜封鎏银的书，对这帮异教挺重要的。

　　已经到研究到尾声了，马上要出成品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被这群异教徒给听到风声，研究所好像还把东西丢了。没准你们要是见着，送还研究所还真能讨一个好差事。

　　至于那个淡黄长裙的姑娘，挺好看的，人家背后是‘黄衣之王’你哥儿几个要是去凑热闹，啧啧啧……”

　　看着众人听完话，一副沉思状，白衣小伙儿两臂一举，伸了个懒腰，“多谢哥儿几个款待，有缘再会。”朝小巷走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桌上，连着刚才眼镜上的烤串全没了。没觉得过了多长时间，消息太爆炸也没注意肉串的事。

　　再一抬头，看到一圈人里，不知道啥时候，红毛小伙儿脑门上写着“关爱，”，小黄毛儿脑门上写着“智障儿童”，其余人分别被写着“人人有责”几个大字。

　　本来就不对付，这下烤串儿被人吃了，脑门儿被人画了，智商还被人侮辱了。

　　小黄毛儿火就窜了，一拍桌子说“丫挺的，大哥！这TM太欺负人了，抢咱烤串，还侮辱咱智商，咱弟兄啥时候受过这委屈，弄那小子！”

　　一桌子精神小伙儿也炸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去小巷和白衣小伙儿练巴练巴。

　　就在要走的时候，眼镜把他们拦住，说“哥儿几个，你们恩怨我不管，得把今晚这饭钱结了。”

　　众人不满意，凭啥那小子吃了那么多，找我们兄弟要钱，而且也没见你要那小子的钱。

　　气氛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