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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楔子

      “宸贵妃!薨——”

      小太监高声喊起,皇宫的钟楼便敲起了丧钟。

      咚!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好似没完没了的,可听到子瑨心中只觉无限悲凉。

      他完了,这一生也随着这一声声丧钟声逝世,他看着怀中的莫荨,眼泪无声地划过颔颈。

      皇宫各处听见丧钟不知是何人去世,只是惶恐地跪下,头压得低低的,直到一声声通报由内而外地传出,似还有回音似的。

      “宸贵妃—薨—”

      “宸贵妃—薨——”

      这才知道原来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去世了,难怪敲了这只能皇后皇上逝世才能敲的丧钟。

      “什么!宸贵妃薨了!?”

      “国朝最得宠的贵妃,世间女子最羡慕的女子,让陛下专宠了一辈子的女人,就这样没了!”

      “你知道吗,宫内传闻,宸贵妃,是被害死的!”

      “你别瞎说,宫中敢议论这位主子的这可是要掉头的。”

      宫内几个小宫女正当值的时候在闲聊宫中最新的流言。另一个宫女朝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才敢小声地说。

      “我也听说了,宸贵妃的孩子被害小产了,从此一蹶不振,后来终于没挺过去,殁了。”

      “我看也有可能是宸贵妃自己身子不好,宫中谁人不知宸贵妃有心疾,平时就弱不禁风的样子,小产没坐好小月子,便挺不过去了。”

      “是啊是啊,那几日陛下为她停朝了好几日,日日陪着她,守着她,可是自己身子不争气,享不了这泼天的福,也是可惜。”

      其中一个宫女年纪略比她们大些,蹙了蹙眉说。

      “可我在前朝做宫女时,你们知道一曲名动天下的紫槿吗?”

      “紫槿姑姑?当然知道。”

      “宸贵妃就是紫槿姑姑,她后来嫁入雍王府做侧福晋,也就是当今陛下,宫变之后便很少被提起紫槿姑娘便是宸贵妃了。”

      其他几个宫女都惊讶了很久,原来当年那个以剑术在外族使者面前名动天下的宫女紫槿便是宸贵妃,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贵妃究竟是怎样没的,真是令人怀疑。

      内侍主管从远处走过来,她们立刻识相地闭了嘴,毕竟宫中的禁忌就是宸贵妃,无论皇上平时多宠爱的下人,只要触及这个禁忌就是一个死字,不管是大臣,宠妃,皇后甚至是皇子都不可妄加议论,更别说是坏话了。宫内谁都知道宸贵妃就是皇上的逆鳞,皇上的禁忌,以后甚至是整个皇宫的禁忌。

      怕这样的局面在宸贵妃薨逝后更甚,就像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人,但陛下会留下她的潇湘阁,每日让人打扫,像是有人居住一般,阁中的丫鬟小厮依旧按照原来的样子,只增不减。

      顾芷锦从外面走进来,想劝皇上把莫荨放下,可还不待她说一个字,子瑨听见珠帘声便开口训斥道:

      “滚!都给朕滚出去,我要和我的阿荨一起,一辈子都要同她一起!。”

      顾芷锦手被吓得一抖,跪在帘子外面。

      又听得慕连铖(字子瑨)用不大的音量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莫荨说。

      “阿荨,这一生一世,我的心,我的人,我的命,都给你,只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

      说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从顾芷锦十七岁嫁给这个男人起,他从未像此刻一样哭得如此泣不成声,就连当初那年惨烈的宫变,都未像此般犹如被抽干灵魂的深刻。

      她一直知道陛下是对莫荨不一样的,可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呢。

      当他还是王爷时,他没办法保全莫荨,可当他是陛下时,又没办法给莫荨明目张胆的偏爱。人为什么要在一直错过中徘徊呢?

      慕连铖死死抱着莫荨,感受到她的泪痕慢慢凝固,然后身体慢慢变凉......

      “阿荨啊,我不想当这个皇帝了,我只想当紫槿的子瑨,我也只是阿荨的子瑨,子瑨已经随你去了,你别丢下子瑨,我害怕。”

      当慕连铖说到害怕二字时,把莫荨抱得更紧了,他也是真的害怕啊,害怕这漫漫长夜只有无限相思陪伴,害怕自己再也找不见自己,害怕面对这重重宫墙,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暖他,害怕没有人可以管教他,没有人可以懂他,更害怕的其实是未来每一天没有莫荨的日子。

      子瑨已经死于天元五年宸贵妃薨逝之时,而我慕连铖始终是你莫荨的未亡人。

      慕连铖闭上了眼睛,脑中浮现了与莫荨的一幕幕,莫荨16岁那年,慕连铖见过这世间最美的笑容,可那时却不自知,只是痴傻的觉得耀眼好看。

      这一生最无厘头,最张扬的决定就是想要占有那个笑容,亦是许多年来慕连铖觉得最伟大最有远见的决定——他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就是想要,一定要,必须要!

      他想着想着便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甚至想到了莫荨挖苦他、刻薄他的言语,这时竟也觉如此珍贵,犹如余音绕梁,经久不息。

      他抱着莫荨穿过卧室,穿过大堂,穿过院子,穿过宫道,穿过人群,一直走到福宁殿,他有好多好多的话还未对她说完,一直一直守着.....盼着......

      消息传到宫外时,梅少卿手中的茶杯忽然掉在地上,他马上跪了,诚心实意。

      自从梅府一别,再难以像小时候那般亲近,没想到她当上贵妃的第一件事是这样的。

      阿荨啊阿荨,你说,若是我执意留你在我身边,是否能高寿长福,儿女承欢膝下?

      罢了,罢了。有些人天生便是不平凡的。那才是属于你的世界,也只有这世间绝色才与你相配,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与你才是绝配。

      梅少卿双颊两行泪水早已不止,又想起那年梅花树下,她可与白梅媲美。

      姐姐离开了,你也离开了,抛下我一人独在世间游历,便是梅树满枝头又有何意义,树下的人不在,也只是遗世而独立罢了。

      宫内这几日都为贵妃的丧礼而忙碌着,而前朝便为了皇帝陛下要追封宸贵妃为皇后的事情僵持着,虽有支持皇上的却也是少数以往与宸贵妃交好的官员。

      争吵了两三日,皇帝以决绝的雷霆手段让他们都闭了嘴,让宸贵妃以孝蕙章皇后的身份风光大葬,一切遵皇后礼,连陵墓都是修的皇家合墓,将来要和皇帝合葬。

      慕连铖在最后与莫荨道别之时,只是抱着她的碑文,半跪着流眼泪。

      “阿荨啊,朕知道,若是你,肯定眼睛斜着我,拉着我的手就劝,不应该这样无理取闹,不能不遵守礼制,你会说人死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就更要考虑生者的感受。

      可是啊,你从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我不就是那个不守规矩,不讲道理的子瑨吗,你的子瑨想宠谁就宠谁,凭什么要管别人说什么呀,你说,对不对。

      对了,你没在我身边,你也管不了我了,也没人整天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总是挑剔我的坏毛病,叫我改这改那......”

      慕连铖扬天长笑了几声,这笑声越听越悲凉。

      从那日过后,万民的皇帝陛下,再无情绪失控之时,他变成了一个冷静沉默,睿智英明,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真正帝王,他再也没有做出一件不守祖宗家法礼仪规矩的事情来,反而事事都寻求大臣的意见,选出最合礼制礼法的做法。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反而像是某个人生前的性子,小心谨慎,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冷静笃定。以前那个张扬肆意,游戏人间,不着边际的慕子瑨,好像随着那场葬礼,被埋葬了,现在活着的,是另一个,全新的,属于万民的陛下!

      是皇子们的榜样,是朝臣们的君主,是百姓们的倚仗,是外族胡人的忌惮,却唯独不是紫槿的子瑨。

      慕子瑨死于天元五年那个春日,埋于六年后的某日,在病榻前他只觉得解脱,嘴中一直说着:

      “阿荨,我来陪你了,我终于来了,你久等了。”

      殿中的人只道皇上的病重胡话,只有顾芷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于他来说是解脱。

      他终于可以和莫荨团聚,抛开贵妃陛下的身份,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子瑨,而她也只是那个只属于他的紫槿。

      这次终于不用再错过了,那年君子无暇,鲜衣怒马,沉醉痴人梦,已消散烟雨中。

      铺纸陈述,只想得这一世疏离,半生痴嗔,寻寻觅觅。

      谁人负了你的公子世无双,又是谁懂你的佳人孤寒独立。向公子借一壶芳华,还你一世缠绵。

      待往生再邂逅,共赏世间繁华,只盼携手朝暮读关鸠,定不负片刻把盏就泛舟。

      正文

      和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悠悠的白云在蔚蓝色的天空飘荡,微风轻轻吹过令人觉得无比清爽。一男子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嘴里哼着歌,手中提着二两肉和一些小菜,走进一家农户,一个小女孩马上从里面出来迎男子。

      “爹,你终于回来了,阿荨等了好久。”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小手抱在男子腿上,带有撒娇的意味。

      男子一把抱着小女孩进去了,亲亲她的小脸颊。

      “阿荨在家里乖不乖啊?有没有听母亲的话?”

      “阿荨可乖了,母亲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还帮着母亲哄弟弟睡觉了。”小女孩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给她的爹爹炫耀,然后等待着爹爹的夸奖。

      “好,我们阿荨最乖了,走,爹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

      “祝莫荨生辰快乐!”

      莫荨手掌微微合拢,默默地在心里许下自己的生辰愿望,虔诚地向她心中的神仙祷告着自己的愿望,希望能落地生涯,悄然滋长。

      微风轻轻的吹过,莫荨看着桌间的父亲、母亲、沪大娘,还有在摇篮里安睡的弟弟,只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沪大娘是隔壁住在的邻居,村子里的人都叫她阿沪,这家人的男主人两年前去山上砍柴不幸跌落山崖,所以沪大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平时很帮衬莫荨一家。

      那是莫荨关于美好一词最深的记忆,那时她原以为那些悠然的光阴可以随着自己四岁的生辰愿望慢慢的生长,殊不知有些人,在一出生的时候便已消耗了福气与喜乐。

      天空划过几道巨大的响声,乌云中乍现轰隆隆的惊雷,莫荨坐在门口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天光乍破的瞬间闭上双眼,但是她但心地在屋檐下走来走去,弟弟在母亲的怀中哭个不停,雨声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滴答滴答的声音马上转换成大束大束的雨落在石子地上,落在屋檐上,啪啪的声响,父亲一大早就去对面的山中做农活,到天色慢慢的变暗也不见归来。

      那时候的莫荨心中没由来的恐惧与不安,不知是骨肉血亲的感应,还是神明的降示,让这一天变得既清晰又模糊......

      “涟漪,你快去看看吧!你家男人在对面山坡上滑下去了,可是快不好了!”是村长打着伞在外面喊道。

      莫荨倏地从石阶上站起来,心中沉着了好久的石头终于砰地砸下,她冲进雨幕,不顾村长在后面的劝阻,她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爹爹会没事的,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莫荨在心中默念,可她没由来的心慌是掩饰不了的,她的泪水和着雨水侵湿了她的衣衫,她的鞋袜,她的一整片天地。

      等她赶到的时候,莫珏已经被村民抬着走了,莫荨看着昏迷的父亲,一直口齿不清的喊着“爹爹,爹爹”,她心中又惊又怕。

      那时候的记忆深刻又模糊,莫荨像是掉进了恐惧的梦魇,死死的抓住了被子,浑身冒着冷汗,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不要,不要”。

      似乎是过了一时半刻又冷静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了些许,可是冷汗却一直往外冒。

      莫荨站在“梅府”侧门,手中还拿着母亲刚刚给她买的糖葫芦,她让莫荨在这里等着,里面有很好的大夫可以治好爹爹的腿疾,到时候爹爹又可以站起来走路了,毒辣的日头让莫荨有些许晕眩,糖葫芦外层的糖浆也被晒的化了一些,莫荨吞了吞口水,用舌尖轻轻的舔了舔融掉的糖浆,甜甜的,她想带回去给弟弟也尝一尝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或许爹爹吃了甜甜的东西能够好起来也未可知。

      可是从太阳当午至霞光归去,她一直未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男孩几次隔着门框看着小女孩,许是他觉得好奇,亦或许是他觊觎莫荨手中的糖葫芦,可是到了夜深,也只是出现了几个下人将莫荨连哄带骗的“关”进了柴房。

      那时候她才知道,她被母亲抛弃,被至亲卖进了这座深宅大院,还傻傻的在原地等待着母亲,直到许久许久......

      她那才明白,母亲再也不会来接她了。她是个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人,她从小便知道母亲不喜与她亲近,原以为只是母亲表面严厉了些,她总归还是爱她的,可是,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莫荨忽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内衫被汗湿了大半,她坐起来用衣袖擦擦自己额角的冷汗,已经有许久梦不到这些前尘往事了,最多恐惧之时只是梦到被关在柴房没有饭吃,然后在黑暗中一直循环往复。

      她进了内室清洗完毕再换了衣衫,天已经是大亮,,还未待莫荨推开门,门外的敲门声就已经透着焦急。

      “莫荨,莫荨快开门!快点!”

      莫荨拉开门栓,就看见梅少卿急迫的拉着莫荨的衣角,莫荨行了个礼,微微笑着。

      “什么事这么急啊,先生说下堂了也不见你如此心急,莫不是有谁家的小娘子向公子你扔荷包了?”莫荨笑着打趣儿着他。

      梅少卿是梅府嫡出的三少爷,因莫荨和他年纪相仿,所以便选了她当从小的玩伴和贴身丫鬟,也只有玫主子和他莫荨才敢肆无忌惮的说了笑话作笑,那个被怀疑觊觎她糖葫芦的探头探脑的小子现竟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不是,今日父亲说可在学堂告假一日,可随母亲姐姐去林府赴宴。我想先姐姐叫你,不然你便随侍姐姐身旁,她又不是男子可随意走动玩耍,只得和一些女子讲些女红八卦,无聊之极,你在她身旁端茶递水也是无趣,跟着我去和公子哥斗诗蹴鞠,肆意玩耍岂不来得痛快?”

      梅少卿嘴角上扬,怕是心中已比姐姐快一步的得意迫不及待的给莫荨一一道来。

      莫荨噬笑到:“前几日夫人还夸少爷长大了,怎地还是些小孩子的做派?”

      说话间,梅少玫也冲进了院子,一进院子便叫着:“阿荨,阿荨,快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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