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僵排排坐》杞竹

98、第 98 章

　　江吟川已经很久没有睡上这么足的一觉了，醒来时候只觉得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四肢似乎已经脱离了管控，瘫在床上无法移动。

　　江吟川还没睁眼，便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略挣动了一下便感到一个习惯塞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是清凉的水缓缓滑了下来。

　　睁开还有些沉重的眼皮，江吟川不出所料看到了南瑭放大的脸庞。对方看见他睁开眼睛，表情惊喜。

　　“你醒啦！”

　　江吟川周身还是有些困顿的无力感，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感觉有些懵。

　　他身处的是一个华丽温馨的卧室，周围的摆设陌生之中又带着一些熟悉，他很确定这样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之中并不存在，难道是……梦里见过？

　　还是现在就是在做梦。

　　江吟川抬手掐南瑭的脸。

　　嗯，软的，很有弹性，用力的话会有些硌手，不是做梦。

　　“这是哪……”

　　咕——

　　江吟川正要说话，肚子却先叫起来了，然后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饥饿。他可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饿的前胸贴后背，他感觉现在自己腹中空空，随时都有可能饿死。

　　不就睡一觉嘛，怎么这么饿……

　　“阿僵……饿……”江吟川倒在床上，气若游丝。

　　南瑭动作也是迅速，江吟川躺下没一会，他就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床边立着小桌子，南瑭将桌子横跨在江吟川的腿上，又摆好晚，勺子递到他的手里。

　　江吟川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仿佛照顾重大病患的架势。

　　“你已经睡了半个月了。”江吟川小口小口地吃着粥，南瑭担忧地看着他，皱着眉全力戒备似的，生怕下一秒对方就倒了下去。

　　“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江吟川被口里的粥烫到了，含着粥张嘴哈气，手胡乱挥舞着。粥烫，但也实在是香，饥肠辘辘的江吟川没舍得吐出来。

　　正觉得难受时候，江阴川脸上洒下一道阴影，南瑭的脸在他眼中放大，之后他便感觉嘴唇贴上了一处冰凉的东西，以及口内……

　　那感觉一触即分，江吟川慌乱之即一口粥生咽了下去。

　　粥不烫了，但他整个人烫了起来。南瑭已经退回去坐好，江吟川抿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江吟川本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便示意对方先说。

　　“你感觉怎么样？”

　　“啊……挺甜的……”

　　“……”

　　南瑭脸黑了，黑着黑着红了起来，明显是恼羞成怒了：“我说的是你的身体！”

　　“奥奥奥奥……”江吟川胡乱之中忙喝了口水，“还好还好……”

　　江吟川有些心不在焉，舌尖上麻麻的，是刚才被粥烫到的痕迹，他用舌头抵着牙齿，感觉自己也有些酥酥麻麻的。

　　是烫到了，但分明又不失因为这个……

　　江吟川一张老脸皮难得的薄了下来，闷着头不吭声小口喝粥，南瑭不自在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和他絮絮叨叨。

　　说什么他昏睡是因为整日和这些阴间东西混迹在一起，阴气入体，又频繁穿梭世界屏障导致的。但江吟川修道之体，除了疲累一些也没有什么大到损伤。

　　说黑白二人回去了，岳瑜凌也回去了，吴昔倒是留了下来，整日缠着朱公邸。

　　“那不是缠着，那是搞到一块去了……”一碗粥已经见底，江吟川摸了摸暖起来的胃，舒舒服服躺了下去。

　　南瑭将桌子收下去，给江吟川掖好被子，又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床头昏暗的一盏。

　　江吟川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听南瑭继续念叨。

　　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北京，这一处是朱公邸的房产，现在算作这么长时间的分红，划到了江吟川的名下。

　　那个大阵消失了，但被蚕食的灵魂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在被大阵释放之后全都边做南瑭身上的力量，再也剔除不掉了。

　　南珩魂飞魄散了，不是江谙做了判决，而是小安子出的手，他混入了岳瑜凌的袖子，在外面正混乱的时候亲手杀了他，而他自己也了了心愿，彻底轮回去了。

　　第三界回归正常，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南瑭说完，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只能听见江吟川沉稳的呼吸声，犹豫了一会儿，南瑭还是推了推他。

　　“你还是别睡了，身上无力可以躺着，已经睡了这么久……”

　　江吟川顺势直接抓住南瑭的手，他已经睡了半个月了，此时真是一点儿睡意也无，闭眼也是觉得南瑭与他念叨的声音过于舒心。

　　“那你呢？”江吟川攥了攥南瑭的手心，问他。

　　“什么？”

　　江吟川翻过身来抬眼看着他：“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我都了解了，那你呢？”

　　在他昏睡的半个月，发生了许许多多事情，南瑭现在用平静的语气给他讲述，但他知道事发之时对方一定是不平静的。

　　南塘还是背上了无数灵魂的负担，这份愧疚最是折磨。南珩与小安子再一次离开了他，而自己这半个月还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江吟川几乎可以想象南瑭一头乱麻，还不得不为他提心吊胆。

　　南瑭并不说话，江吟川将人拉下来与他躺在一起。

　　“辛苦阿僵了。”

　　南瑭摇了摇头，将江吟川搂在怀里，长出来一口气：“并不辛苦，我只是，有些想你。”

　　江吟川退出对方的怀抱，亲吻对方的眉心：“我也想你。”

　　虽然这一觉对他来说并不漫长，但他心里此时也是被思念填的满满的了。

　　他深深地亲吻南瑭，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身体都有些发热，荷尔蒙迅速聚集……然后，翌日清晨……

　　咳咳，没有，并不。

　　江吟川也实在是想发生点儿什么，但奈何身体不允许，他此时正虚弱呢，真要是擦枪走火，也是被压的那个……

　　按照南瑭那手劲，他可能就没有后半生了。

　　江吟川将人反搂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以后啊，我陪着你……”

　　南瑭没说话，只回抱他。

　　南瑭这半个月实在是太疲惫了，历经波折，又突逢变故，身上的罪恶让他深深自责，寝食难安，江吟川的状况又不见好转。

　　之前紧绷着神经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累，整个人仿佛被困进了黑暗之中，越陷越深，怎么也挣脱不开。

　　江吟川亲了亲他的眼皮，柔着声音说：“既然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南瑭这才终于在黑暗之中看见一束光，一束明亮温暖的光，将他紧紧包围。

　　南瑭罕见的睡着了，江吟川觉得诧异，见人睡得熟便拿手掌在对方眼前晃来晃去，又或者点一点鼻尖，刮一下睫毛，惹得南瑭在睡梦之中轻微挣扎。

　　江吟川咧嘴笑了出来。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柔柔地盖在两人的身上，江吟川就这么背着光静静看着南瑭，觉得自己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嘴角轻轻弯起，可忽然想到了江谙说过的话。

　　入道还是入魔，否则就注定是人鬼殊途。

　　他本不太愿意想后来的事情的，但如今却不得不开始想了。人生百年实在是匆匆，他去了之后呢？

　　让南瑭守着他那一捧灰？还是在轮回之中不停寻觅？

　　他又怎么能保证，每一次的转世都会和这僵尸看对了眼。

　　所以不管是入道还是入魔，他都要着手去想去做了。但首先是要搞定南瑭的想法。

　　僵尸大人是和他一样的心情，还是本着放纵个几年就回棺材里的心理。

　　这太重要了。

　　江吟川没来由的就有些患得患失了。

　　越想越烦，江吟川有些暴躁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南瑭看着月亮发呆。

　　身后南瑭也有了些微动作，窸窸窣窣的，之后竟然是一把搂住了江吟川，冰凉的唇贴在他的后颈上，把江吟川刺激得直起鸡皮疙瘩。

　　以为对方醒了，江吟川有些不自然地用手肘怼了怼他：“自己安静睡……”

　　手却被人钳制住了，南瑭力气很大，江吟川被他掐得疼，一回头就看到对方赤红的双目。

　　这是又发病了。

　　江吟川不敢轻举妄动，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视了许久，江吟川刚准备出手安抚一下，南瑭却是直接躺在了江吟川身上。

　　就是那种，整个人全身重量都直接压在了他身上。江吟川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闷哼一声，等到缓过劲来的时候，才发现南瑭已经躺在他身上又睡着了，这让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被压在身下，南瑭死沉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胸口，江吟川也不知道没怎么的，忽然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南瑭发狂，最后安静地依偎在他身边——就连不久前在第三界那一次也是差不多的场景。

　　好似不论南瑭怎么发狂，都不会伤害他。

　　真是的，这桥段也太梦幻了，他这个老男人的心肠都被温暖了。那他现在可就要“自作多情”一下了。

　　江吟川想，南瑭肯定也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过长长，长长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