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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睡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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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午夜00点20。
张佳佳敷好了面膜,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在她身侧,杜衡元已经睡得死死的了,此时正有规律有节奏地打着呼噜,嘴巴甚至还在流着哈喇子。这一看就在做什么美梦。
张佳佳看着杜衡元的睡相,不自觉地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给杜衡元拍了张照片。
决定了,明早就拿这个给他看看,然后“威胁”对方给自己买好吃的。
张佳佳笑着,躺到了床上,关闭了身侧的床灯。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张佳佳仰着身子看着乌漆麻黑的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天花板上有一块区域要比四周更加黑暗。
但这总归无伤大雅。在她的困意渐渐涌上脑海时,她还是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在一条黑暗而狭长的走廊里独自失神地漫游着,在她前方,是不时闪烁着的灯泡。每次灯泡照亮前方时,都会出现一群笑容满面的人。他们手牵着手站在远处,注视着她慢慢朝他们走去。
那是一个大家庭,温暖而和谐的大家庭,是张佳佳梦寐以求的那种完美生活,是与她那父母不和整日吵架动手的破碎家庭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张佳佳于是出神地向着那群人走去。慢慢的,在她身边出现了一些小孩子。他们牵着她的手,一起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只见走廊尽头的墙壁慢慢碎裂,化为了一只又一只泥浆飞蛾,四散而去,露出了外面那浩瀚无比的星空,无数星星构成一只巨大的眼,用温柔似水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在她耳边开始响起听不懂的呢喃声。在大家的歌颂中,她的身体像被抽去魂魄的走肉般向前一点一点地拖动。整间走廊也开始随着这整齐而震撼的歌声剧烈摇晃,原本被刷得粉白的墙壁不由自主地流着眼泪,刷下一层又一层油漆,直到最后出现一只又一只眼睛。
它们或悲伤,或柔情,或愤怒,或开心。
但它们都在不约而同地看着张佳佳。
一直目送着张佳佳去到那走廊尽头……
张佳佳是被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的指针吵醒的。那就像铁皮生锈般的嘎吱声实在不堪入耳,明明睡前它还安然无恙。
张佳佳烦躁得捂了捂额头,在她身子左侧,杜衡元依然睡得正香。她看了看,最终还是不忍去吵醒对方,决定自己去找酒店服务生问一下情况。
于是她慵懒地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房间的门是在她的右边。所以她很快调整好姿势,转身朝右坐了起来。
在她右侧,杜衡元睡得正香,她还能听见他在打呼噜。这让张佳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但没一会儿,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脑中神经似乎在这一刻被人猛地掐断了,张佳佳耳边霎时间静得只能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看着杜衡元,额上不经渗出冷汗,右手则颤抖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向着身后摸去……
是柔软的床垫。
是柔软的床垫……
她的右手继续向后探索着,而与之相对的,是她越来越惊恐的表情。她瞪着眼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终于,她摸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温热的,软软的,起伏着的,如人体般滚烫的东西,像是人的肚皮。然后,在她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她的手被一双炙热的大手握住了
张佳佳感觉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滞了。她几乎是颤抖着一点一点僵硬无比地向身后看去。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依然在“嘎吱”作响。
终于,她回过了身。
映入眼帘的还是杜衡元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对方脸上的神情此时无比诡异,他的双眼就像快要爆出来那般使劲往外挤着,目光可怖地死死盯着张佳佳看。但张佳佳分明没有从他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同时,这杜衡元握着张佳佳手指的力气更加大了。他几乎快要把右手从张佳佳身上卸下来,这让张佳佳不自觉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嘎吱嘎吱”地指向了凌晨3:00。
杜衡元猛地站起了身来,一把把张佳佳从床上甩到了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张佳佳感觉她的右腿膝盖骨头似乎碎裂了,一股钻心挖骨的痛猛烈地冲击上她的大脑皮层,把她整个人疼得几乎快要在地板上打滚。
但是杜衡元就像是看不见她的痛苦般,兀自朝着房里的卫生间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他都会从鼻尖哼出轻轻的歌谣,那音调和旋律,分明和张佳佳在睡梦中听见的一模一样。
张佳佳大脑几乎已经放弃思考了,她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慢慢在地上爬行着,想要向外呼救。在她经过床身时,发现原来在她右侧的那个“杜衡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毫无疑问给她的心灵又来了致命一击。
虽然,她是一个灵异爱好者,但这不代表她还能在面对灵异事件时泰然处之。她的精神在疼痛的折磨下都几近崩溃,所以她赶忙加快了速度往房间外爬去。
杜衡元已经走进了卫生间,他把卫生间的门牢牢地关上了。然后打开了里面的灯,拉下了玻璃上的帘子,顿时,张佳佳只能看见杜衡元的模糊的影子了。
只见那影子在卫生间里以一种很是扭曲的姿态寻找着什么东西,然后双手放在了脸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很快,一滴血珠溅到了玻璃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没一会儿,一面玻璃上就满是鲜红色的涂鸦,每一道血痕都像有自主意识般,在玻璃上逆着重力勾画出了一只又一只怪异的眼睛。没一会儿,还往玻璃上甩出了两只带着血丝的眼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张佳佳耳边居然突然响起了孩子们的歌唱声。他们在唱着那首于睡梦中她所听到的歌谣——
“旧日的洪水野兽快快地跑。
神眼大人它呐就要来到。
它要为它的子民送上祝福
还要为为违逆者降下宣告
离开的人还没离开
是因为他们尚未完成自己的使命
该留的人已经离去
是因为他们窥见了隐秘的一角
不要问它是何人身在何方
你的行踪它通通知晓
聪明的人总能把蛛丝马迹寻觅到
幸运的人总能于黑暗中大笑
自以为是玩弄老鼠的猫
殊不知身份早已颠倒。
有时候做个倒霉的笨蛋也没什么不好。
快来看看今天的可怜人儿又是哪道?”
……
张佳佳已经恐慌到了极点,她勉强地撑着身子,向房间门走去。终于,她推开了门,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了浑身湿漉漉,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把雨伞正准备拿房卡开门的杜衡元。
“佳佳……你……”
杜衡元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佳佳捂住了嘴巴。只瞧她疑神疑鬼地牢牢盯着杜衡元看了半晌,又往房内的卫生间看去,此时,卫生间玻璃上的血渍一扫而净,里面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有那盏亮起来的灯,还在提醒着张佳佳刚才所经历的并不是幻觉。
“佳佳……你起来上厕所了?”
杜衡元这个粗脑筋全然没发现张佳佳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他绕过张佳佳朝屋内悠哉悠哉地走去,边走边说:“外面下大雨了,我怕明天这雨还不会停,我俩又没带伞,我就出去买了一把。”他说着,把伞放到了房内的柜台上。
似乎是在响应他的举动般,“轰隆”一道雷从窗外划过,照亮了漆黑的里屋。只见许多个面色苍白的人站在窗边,用锋利的小刀正缓慢地割着自己的眼角,渗出猩红的血痕。但转眼之间,他们就跟着雷电一起消失得了无踪迹。房间重新恢复了黑暗。
而这些,杜衡元全然没有察觉。他面对着张佳佳,见人不进屋里来,还在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佳佳?宝贝?不进来睡觉吗,现在很晚了诶……”
张佳佳没有耐心继续等杜衡元说完话了,她慌里慌张地往电梯处跑了,只有杜衡元的“佳佳,佳佳”的叫喊声还在她身后回荡。
电梯门正对着的那尊神眼大人像依然屹然不动,只有其座下的清池里正在泛着咕噜咕噜的水泡,从池底翻起一粒又一粒被用白笔画上了眼睛的沙砾。
“叮咚”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只见电梯里正站着睡觉前才和她说过话的那个小男孩,对方手里依然抱着绣球,埋着头看着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方身上的衣服此时也湿了一片,显然是被水泡过。
张佳佳现在没有耐心再去帮助小孩了,她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她要去找酒店前台退房,然后带着杜衡元一起远离这个破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她按下了1楼的键。
电梯门慢慢关闭了。
在那显示器上,数字开始由12缓缓递减。张佳佳的心情也随之而舒缓一些了。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那小男孩又说话了。
电梯里的灯也随之闪烁了几下。
张佳佳皱着眉,转过身去,想要告诉那小男孩有事还是去找警察吧,她现在无能为力。可当她转过身时,却发现整间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枚五彩斑斓的绣球。
一时间,她后背发凉。
电梯里的灯又在闪烁了。
但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张佳佳如此自我安慰道。
因为那电梯显示器上的数字已经滑动到了3……马上,她就可以出去了……
终于,显示器上的数字变成了1。可是,电梯门却并没有随之而打开,它牢牢紧锁着,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张佳佳关在里面,无论张佳佳怎么狂按开门键,它都纹丝不动。
然后,伴随着轻微的晃动,显示器的数字又开始变化了。它由1变成了2,由2变成了3……最后在张佳佳惊恐的注视下,又重新回到了12。
“叮咚”一声,电梯门在张佳佳恐惧的目光中,慢慢向两侧拉开,12层的景象重新出现在了张佳佳面前,只瞧那神眼大人的塑像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血泪,而在塑像周围更是不知道从哪聚集了一圈穿着黑衣服的人儿。
他们个子有高有矮,年龄有老有少,但都默契地做着同一个动作——他们低着头,看着地,双手合十地朝着神眼大人像跪拜着,口中念念有词。
“谨遵神眼大人教诲,在此用此身最诚挚的敬意……”他们异口同声。“向神眼大人献上最新鲜的生灵。”
整条走廊的灯在瞬息之间全部熄灭了。
张佳佳几乎已经快要蜷缩在电梯的角落里,现在,只有这间电梯还是亮着的了。这是能给予她安全感的唯一来源了。
但是天公并不作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这仅剩的电梯间内的灯也在挣扎几下放弃了抵抗,暗了下去。
张佳佳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变亮,慢慢变大。不一会儿,便点缀出了无数星辰。它们汇在一起,慢慢构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在乡下,某间屋子里的某台笔记本电脑前,正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还坐着一个四仰八叉的人儿。那人儿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全然没注意到电脑屏幕上划过了一连串错误的代码。
等他注意到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只弹出了几个字。
您好,尊敬的155573号玩家,检测到您的系统被不知名病毒所攻击,是否选择重启并开启扫描检查?
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