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猫不皂

40、每个人都有秘密

　　晚上，林维夏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餐厅，安桥果然已经在订好的位置上坐着，微笑地向她招手。
　　林维夏在她对面坐下：“你老板没有故意让你加班？”
　　安桥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没什么，说笑而已。”林维夏想起中午跟叶瀚城的对话，觉得把这个说给安桥听也实在太无聊，便没好意思提起。
　　“他才顾不上管我呢，今天一天都没有到公司来。”
　　“他这么忙啊？”林维夏怔了怔。
　　安桥点点头：“其实他向来都很忙。只不过EY这次出事，他推了其他事情，亲自来帮你忙。这些事原本不用他亲自出马的。”
　　也难怪，毕竟他是个总经理，虽然公司规模还没有大到让他日理万机的程度，但是也正处在发展期，不仅要多给公司拉大客户，还要注意客户关系维护，确实更辛苦一些。
　　想到这里，林维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内疚，之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事。
　　“Estella，按理说有些事我不该告诉你，从工作角度来说，他是我老板，我要维护他的隐私。但是我和你也是朋友，他对你又那么用心，我觉得你也该知道他为你付出多少。”安桥紧紧盯着林维夏，“那场新闻发布会之所以能请到那么多知名媒体，其实老板动用了他一向都不愿动用的私人关系。”
　　“不愿动用的私人关系？是什么？”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他父母介绍他认识的一些大公司老总。但你也知道老板他一向喜欢靠自己，从来没跟那些人要过项目。但是这次EY被业界排挤得厉害，相关媒体全都唯恐避之不及，不说坏话就不错了，更不可能说什么好话。就连我们平时关系不错的一些资源态度都模棱两可。”
　　“拜高踩低，向来是时尚圈的做事原则吧。连TOP也一样，事情刚出，雅美就收到杂志社内部邮件，不许报道和我们公司有关的任何事情。”林维夏冷笑道。
　　“但是公关事件主要靠媒体来调转舆论方向，如果搞不定他们的话，就算事实上EY真的没什么问题，口水仗你们也是打不赢的。”安桥轻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老板为这事非常揪心，他挨个给那些老总打电话，希望他们手下的媒体能够给点面子。也许这在别人看来并没什么，但是这对老板来说，是很艰难才能迈出的一步。”
　　“对啊，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放低姿态去求人呢。”
　　“世上的债，人情债最难还。别人帮了他，他将来一定是得还回去的。他自己也清楚，这些债不会那么好还。但他为了你，还是甘愿背上这样的债。”
　　安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林维夏，似乎在暗示什么。
　　林维夏愕然：“安桥，你……”
　　“真没想到啊……”安桥自嘲地笑了笑，“刚入职的时候，我对老板说，如果他没有真正想要守护你的心，就不要招惹你。可是现在我却想跟你说同样的话，如果你确定没办法对老板动心的话，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人受伤。”
　　“为什么我有一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感觉？”林维夏坏笑地望着安桥，“现在你到底站哪边呀？”
　　安桥挑了挑眉：“为什么一定是两边呢？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是同一边的。”
　　林维夏低下头，不知道怎么接话。
　　“Estella，我真心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会幸福。你觉得呢？”
　　“我是很开心。可越是这样，我越谨慎。怕万一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做错了什么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开心就没了。如果不曾拥有，倒也罢了。可就怕曾经很快乐，最后却一无所有。”林维夏忧心忡忡，“我害怕，我不是真的爱他，我只是依赖他，才喜欢他。”
　　安桥看着林维夏犹豫纠结的样子，轻声笑了：“看来是我担心得有点多，你这明明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
　　“怀春少女？哈！”林维夏被她的说法逗笑了，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他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是真心想感谢他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上次你不是替他做了很多袋巾吗？我看他真的很喜欢，也很宝贝。明明那些料子很普通，他却不敢水洗，非要拿去干洗。不然你再帮他做点什么，他一定非常开心。”
　　这倒是个好办法。反正叶瀚城什么都不缺，给他买礼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自己亲手做。
　　林维夏想来想去，试探地问安桥：“我帮他做一套西装怎么样？”
　　安桥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实践吧，反正你做什么他都喜欢。”
　　正是这样才难办啊，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喜欢人才喜欢礼物。虽然无论怎样都能让他开心，但林维夏还是希望礼物本身也能让他高兴。
　　一路回到家，林维夏心里还惦记着给叶瀚城的礼物。
　　她看到放在沙发上的速写本，打开来看，里面是前些天从工厂回来的路上画的叶瀚城的侧脸。她凝视着他的面孔，想象着他拥抱她的每一个瞬间，不知不觉手中仿佛有了触感。不用亲自去找他量尺寸，他的肩宽、胸围、腰围已经基本在她掌握之中。
　　他说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毛病，应该有适当健身，所以他的身材极好。林维夏闭上眼睛，似乎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紧实，触手温热，不是块头极为结实的那种，却让人在靠着的时候能感受到那份温暖和安全。
　　他身高应该是在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之间，肩宽、腰细、腿长，是个非常好的衣服架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林维夏就动过让他来给自家男装代言的念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拿出笔，刷刷地在纸上画了起来。为喜欢的人设计服装，这种可以随便夹带私货的感觉简直太妙了！
　　而此刻的纪景却伤透了脑筋。已经十点多，他手里的速写本已经撕掉了小半本，废纸篓已经满得溢出来了，可他却还毫无头绪。
　　怎么办？他心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出丑，出丑就完了。这次的设计就算不惊艳，至少也要合格才行。如果连合格这个目标都达不到，那么就算这次危机公关事件没有搞死EY，EY也会因他而死，业内所有的人都会看他的笑话。
　　可是他越着急越画不出满意的设计图。这时手机一响，几张图片发了过来。纪景拿过手机打开看，是聂榆阳和一个男人的背影。对方告诉他，目前没有办法拍到正脸，让他稍安勿躁。
　　不用看正脸，纪景知道那是谁，他确定那就是罗平。
　　那天罗平向他冲过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的那幅画面已经在他头脑里来回上演了无数遍。他记得自己躺在地上看着罗平，看到他眼中的怒气和鄙夷。那时的纪景不明所以，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
　　纪景向来记性好，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所以他因为少年时的事故失去部分记忆，说起来才是最大的讽刺。他看着照片中聂榆阳戴着大墨镜和宽沿儿的太阳帽，把自己很好地伪装起来，跟罗平手牵着手的样子，他就觉得心口的某一个地方被人反复揉搓着。
　　这跟他看到林维夏和叶瀚城在一起不一样。他对林维夏是占有欲，是嫉妒，但他却无可奈何。但聂榆阳是他的妻子，即便两个人之间已经毫无感情可言，她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背叛他！
　　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当照片明晃晃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遏制内心的怒火。
　　榆阳曾经很爱自己，她一听说他的理想是拥有一家自己的设计公司，立刻去找了她那个做地产商的老爸，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来了资金为他开公司。
　　他并不想当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可是只需要往前跨一步，就能够实现理想，试问谁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呢？他也不是不爱榆阳，所以，他并不是单纯为了钱才跟她在一起的，对吧？这样不就没关系了吗？
　　所以现在榆阳跟别人这样亲昵，也是他的错。是他没给她想要的爱，所以别人才会有机可乘！愤怒和自责就这样撕扯着纪景，让他的大脑一时间会有千万个念头掠过，一时间又变得完全空白。他两只手抱着头，感觉自己就快要炸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接着童飞那怯生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对了，她还没交今天的设计稿。纪景努力深呼吸调整情绪，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才让童飞进了办公室。
　　童飞看出纪景脸色不佳，心里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饶是之前在Sophie的一番“教导”下她树立起了追求梦想的坚定目标，也禁不起这一路上全都是艰难险阻。她羡慕Sophie这种可以为了理想不顾一切、能玩命折腾自己的狠角色，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的勇气刚生出一点，又被纪景的气势吓得缩回壳里。
　　“这是我今天画的设计。”童飞颤巍巍地把一摞图纸递到纪景面前，“读书笔记发到您邮箱了。”
　　“嗯，邮件我收到了。”
　　纪景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童飞交上来的设计，忍不住扶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灵气的人，过去两周到现在，她竟然一点进步都没有。
　　童飞看到纪景这副样子，心知不妙。果不其然，纪景一把把设计图扔向她，十张图纸童飞只接住了一张，其他的纷纷散落在地。
　　“你到底是怎么学的？”纪景压抑着怒火，“我看你的读书笔记还不错，挺有见地，难不成那些都是网上找的？哪些是你自己写的？”
　　“都……都是我自己写的……”童飞嗫嚅着，“对不起，Eli，我太笨了。”
　　纪景恼火地看着她：“领略到了的东西，怎么不能用在设计里？你真该回去找你们校长，让他把这四年的学费退给你！”
　　童飞蹲下一页页地将设计图捡起来，她看到不远处的地上也有几个纸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偷偷将那几个纸团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
　　纪景被桌子挡住视线，没有看到她在做什么。他皱眉想了想，问童飞：“你接下来还有事吗？”
　　他突然开口让本来就有点心虚的童飞吓了一跳，她赶紧站起来说：“哦，没事没事。”
　　纪景收拾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你回去准备一下下班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点有用的资料给你。”
　　“去……去哪？”童飞不由地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纪景看到童飞这个眼神，解释道：“去我们家老房子，我和夏夏之前用过的一些书都在那边。你放心，那里离公司不远，我们拿了东西就走，我送你回家。你先给你妈妈说一声。”
　　童飞十分尴尬，连忙解释道：“Eli，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关你的事，本来我也该说清楚。”纪景催促道，“别愣着了，快去吧。一会儿前台见。”
　　童飞点点头，赶忙跑回了设计室，把自己的手稿和捡来的纸团放进抽屉，拎了包匆匆赶去跟纪景会合。
　　两个人到了老宅，童飞吃惊地打量着整个院子，她没想到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纪景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一所宅院。
　　“不用吃惊，这是祖父传下来的。”纪景看出童飞诧异的表情，解释道，“这房子历史很久了，成了保护建筑，我们可以居住，但是不能买卖。现在我们也不住在这里了。”
　　进到室内，童飞发现这里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这儿有人定期打扫？”
　　“嗯，毕竟是家里的地方，也不忍心太过荒废。”纪景带着童飞穿过大厅，向里面走去，“我带你去书房。”
　　推开一扇古色古香的门，童飞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贴墙放满了高大的书柜，旁边还有可以移动的梯子，能让人爬到高处取书。这跟英国电影里老式庄园的书房简直一模一样。
　　纪景看到童飞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样子，略有些尴尬，他并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富二代。于是他说：“曾祖父在民国是大学教授，收入可观，所以当时买下了这座宅院。这也原本是他老人家的书房。不过祖父的藏书大部分已经捐给了市图书馆，这里的书都是我们一家人的。”
　　他指向书架的高处：“父母以前的专业书籍不太常用，就都放在了书架顶上。我和夏夏的书都在下面，比较好找。因为我们各自的房子没有这里大，所以大部分书还是留在这里。这就像我们的图书馆，如果需要的话还会回来找书。”
　　童飞一直在四下打量，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不够用的。纪景见她愣在原地不动，便指向一个书架：“那边大部分是设计类的书，你过去自己找找吧，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我去我的房间，一会儿过来找你。”
　　“嗯，您去忙，我在这儿等您。”童飞连忙说。
　　纪景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伴随着沉重的关门声，整个书房恢复了安静。童飞站在书房中央，尽情打量这个房间。
　　在她的想象里，九十多年前，这个书房中会放上两条欧式沙发，中间有一个实木茶几。茶几上会放着几套英式骨瓷茶具，旁边是塔状的点心托盘，每一层都摆放着看起来就可口的茶点。
　　这里偶尔会举办一些茶话会，会有穿旗袍的太太、穿制服的女学生，还有帅气的穿着西装的男青年们来参加，大家举着茶杯高谈阔论，抒发着自己对于艺术、文化的见解。甚至还有一个女学生与一个男青年彼此倾慕，两个人隔着人群对视，悄悄地传递着眼神。
　　童飞一边在书架上找书，一边脑补着这个民国爱情故事。她甚至想到后来，男青年的家里不允许儿子娶一个新式女子，觉得这样的媳妇娶回去会家宅不宁。于是这对恋人决定在一个雨夜私奔。男青年家里的老爷知道了，排了护院去追他们。
　　天下了瓢泼大雨，恋人手牵手跑到了码头。可是他们约好的船并没有到。护院们追了上来，男青年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买通了船夫，断了他们的后路。万般绝望之际，两人对望，觉得不能同生在一起，那就选择共死！
　　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夜空，就着这光线，他们看清楚了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两个人手牵手，在雷声响起时，一起跳进了大海。他们的灵魂在海面上舞蹈，两人笑着，对这个绝情的世界挥手。
　　童飞太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突然外面一个也是一道闪电，接着响起一道炸雷，把她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一本册子掉在了地上。
　　她蹲下去捡的时候，却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声音冷清，突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刻童飞的心脏简直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