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猫不皂

14、从零开始

　　其实跟乐凡相见之后短短交谈了几句，林维夏便知道他根本没有诚意想要卖给她骆马毛，只不过她不甘心，想再多尝试一下。只是话说得越多，乐凡的态度越让她恶心，除了起身走人还能勉强维持风度，再待下去恐怕林维夏就会抄起桌上那只漂亮的水晶杯直接砸在乐凡的头上。
　　放低姿态去求人不一定有用，但是发脾气走人同样毫无用处，此时林维夏躲在办公室里，连制作室都不敢去了。万一查理和焕云问起，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她心里急得火急火燎，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一听便知道是纪景，只有他才会这么敲她的门，力道小，总像是怕打扰了她似的。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果然是纪景。他看到林维夏，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夏夏，你在呢。”
　　林维夏站起身，走向旁边的沙发：“哥，找我什么事？”
　　纪景也走到沙发边坐下：“没什么事，就是想到你这里来讨杯茶喝。你冲的月光白味道最好，不苦不涩。”
　　“回头我教给你的助理，其实办法很简单，控制好温度就行了。”林维夏拿起定温壶，接好了水，放在底座上，按下开关。
　　纪景仔细打量着林维夏：“还好，你终于不生我气了。我还真怕被你赶出去呢。”
　　“算我命贱，什么时候生你的气超过两天。”林维夏无奈地说。
　　“以后还是少生气为好，免得你生气的那两天我太牵挂。”纪景笑吟吟地。
　　林维夏望着他那张白皙而清秀的面孔，心中却有着一丝不甘。这么会说话的纪景，现在却常常沉默，偶尔的蜜语甜言，也都是说给聂榆阳了吧。
　　纪景看着林维夏不说话，眼神中全是担心：“是不是为骆马毛的事情着急呢？”
　　“刚跟乐凡见了面，他不肯卖。”林维夏轻描淡写地说，“甚至还要我去他公司做设计总监。”
　　“你怎么可能去他那里，我看他是存心为难你。”
　　林维夏正往茶壶里放着茶叶，看了纪景一眼：“你觉得我不会走？”
　　纪景怔了怔：“你当然不会走，这里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公司，何苦去给别人打工？”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公司并不是我的，我也是给你和嫂子打工。既然这样，去给谁打工不一样？何况在这里我只能做分管销售的副总，而我的理想是做设计。”林维夏顿了顿，“其实如果不是讨厌乐凡，我未必不会考虑去做濯缨的设计总监。这样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哥，如果阵地相见，你会让我一马么？”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维夏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并不像真心话，但是却有一点认真的意味。
　　纪景果然迅速把握住了这个讯息，轻轻皱起眉来：“你哪儿都不许去，想做设计我会让你参与，这有什么的难的。”
　　“责权不清，这样不太好吧，嫂子会生气的。要不我辞了副总的职位，去当你的手下？”林维夏观察着纪景的表情，看他眼中有一丝不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哥，你别多想，我跟你开玩笑的。”
　　“骆马毛没着落，礼服又快要交货，你还有闲心开玩笑啊！”纪景无奈地说。
　　林维夏耸耸肩：“TVB剧里不是总说，上吊也得喘口气嘛！何况现在还有时间。”
　　说罢水已经开了，她拎起水壶，小心翼翼地沿着茶壶的边缘将水倒了进去，再将壶盖盖上，微微闷了一会儿，便将茶水倒在茶杯里。
　　纪景端起茶杯，闭上眼闻了闻香气，一脸陶醉的表情：“果然还是你冲的茶好喝，换了谁也不行。”
　　“我看是你喝习惯了，跟我的冲茶技艺毫无关系。”林维夏故作哀怨，“茶叶也不珍贵，水也没什么特别，训得好的话，猴子都能冲出让你满意的茶来。”
　　“那麻烦你帮我训练出一只会冲茶的猴子吧！”纪景笑道。
　　林维夏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首先，你得先给我找来一只能听懂话的猴子。”
　　纪景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开心的微笑。林维夏也笑了，兄妹二人间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轻松开心过，连骆马毛的问题也能暂时搁在一边不去想它。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突然聂榆阳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看到纪景和林维夏正笑眯眯地喝着茶，一股无名火儿顿时从她胸中燃起，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他们：“哟，整个公司都忙得天翻地覆，你们兄妹俩在这儿演桃花源记呢！怎么不叫上我啊？咱仨一起撂挑子，让员工们回家得了。”
　　纪景不悦地站起身：“榆阳，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什么总是连讽带刺的？我是过来问问骆马毛的事，难道不算公司业务吗？”
　　聂榆阳叉着手，盛气凌人地：“那你问出什么来了？问题解决了吗？”
　　林维夏坐着，端着茶杯继续啜着茶，完全不理会聂榆阳的问题。空气突然尴尬地安静下来，纪景有些不安，打圆场道：“如果买不到骆马毛，不如我们改设计吧，换成羊绒或者别的材料，同样细腻舒适。我之前定过一批驼色的丝毛混纺面料，做过样衣之后还剩一些，应该够这次用的。”
　　“那可不行！”聂榆阳语气坚决，“设计图和使用材料都已经给叶瀚城看过了，临时修改就成了货不对版，万一他不乐意，这事儿就黄了。再说了，我们这算是高定礼服，一切材料都要用最好的，才能衬得起董墨的身份。”
　　林维夏突然笑了：“高定？嫂子，这话可别跟外人说，免得被媒体抓住之后被打脸。”
　　这句话触动了聂榆阳最敏感的神经，如果她是一只猫的话，恐怕此刻已经全身炸毛了：“怎么？我们公司还做不了高定？小夏，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林维夏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杯子：“不是我看不起自己，是我们离高定的标准还差得远。做人最好谦虚一点，免得被人骂不要脸。嫂子，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也是为了公司好。”
　　纪景也跟着说道：“夏夏说得对，想要达到法国工业部和法国时装联盟的严格要求才能配称得上是高定。虽然我们正在往那个方向努力，但是我们确实不能这么自以为是，会被业界笑话。”
　　“好！算我不知天高地厚，不如你们这些法国留学回来的懂得多！”聂榆阳甩了甩了头发，烦躁地说，“那怎么办？小夏，这个事情是你负责的，你得表个态！”
　　林维夏站起来，走到聂榆阳身边：“虽然我很想负责，但是捅了这么大篓子的，是嫂子你送给我的助理啊！我也不能偏私包庇，把她的责任扛上身。要不还是你处理了她吧，毕竟是你的人，我不好动手。”
　　聂榆阳气得浑身发抖，但是林维夏说得没错，童飞是她塞过来的，不管是纪景还是林维夏，确实不好做什么。可她还想留着童飞做自己的眼线呢，这才一个月就开除她，接下来就不好安排别人过来了。
　　没办法，这口气只能咽到肚子里。聂榆阳跺了跺脚，不甘心地：“童飞刚来，什么都不懂，犯错是难免的，但是也不能出一点事就开人。这样吧，扣她三个月奖金，延长实习期。至于骆马毛，我们再想办法！”
　　说罢聂榆阳不满地瞪了纪景一眼，傲气地仰着头离去。纪景目送聂榆阳离开，转头无奈地看着林维夏：“她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苦总是激怒她？”
　　林维夏无辜地：“我也没有办法，这纯属生理反应。就像见了山楂会流口水，见了茅坑就想吐，真的控制不了。”
　　纪景哑然失笑：“你呀你，整天在外面装女强人，有谁见过你这一面。不过说实在的，我很怀念，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
　　“我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林维夏做茫然无知状。
　　纪景伸出手来轻轻摩挲了一下林维夏的头顶，怜爱地：“活脱脱一个土匪！”
　　、
　　叶瀚城望着电脑上关于骆马毛的介绍，不由得皱起眉来。此刻Tina拿了份文件进来，看到他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担心地：“老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叶瀚城回过神来。
　　Tina放了心：“你可吓了我一跳，刚才看你那模样，我还以为咱们公司要倒闭了呢。”
　　“也就是我这样的好老板才能容忍你这么口无遮拦的助理。”叶瀚城无奈地摇摇头，“别多想，公司有你们这帮精英在，不会有事的。”
　　Tina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叶瀚城：“也就是老板好我们才敢这么放松。这是我筛选过一遍的总助候选人，你选出可心的，我通知他们来面试。”
　　叶瀚城翻看着候选人的资料，随口问道：“我让你帮我找的那个人，安桥，从EY离职的那个，你找到没有？”
　　“我问过猎头了，猎头说安桥目前想继续在时装行业工作，所以……”Tina促狭地说，“老板，这次你可是芳心错付了！”
　　叶瀚城抬起头，给了Tina一个十分严肃的表情，Tina吐了吐舌头，做抱歉状，转身离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叶瀚城叫住。
　　“等等！”
　　Tina缓缓转过头：“老板，我再也不敢乱开玩笑了……”
　　“瞎说什么！”叶瀚城道，“一会儿出去，你帮我接EY的林总，我有礼服的事情想跟她商量。”
　　“哎，好嘞！”Tina如蒙大赦，快步走出了叶瀚城的办公室。
　　再次来到EY所在的写字楼下，叶瀚城望着上面为数不多亮着灯的办公室发愣。这里面，是有一盏灯为他而点吧？正在这胡思乱想着，他看见林维夏穿过大楼的玻璃门走向他，于是他也深呼吸了一口气，挂起温和的笑容望着她。
　　叶瀚城：“Estella，又见面了。不好意思在下班时间打扰你。”
　　“客户至上嘛，没关系。”林维夏笑笑说，“叶总吃饭了吗？不然我带你去附近的德国餐厅先吃个饭，在那里可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就免了，你还得开车。”
　　这句话让叶瀚城想起上午见到她时两人的针锋相对，不由得莞尔一笑：“所以我们可以算是酒肉朋友了？”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不是吗？”林维夏有些歉意，“上午的事情真是抱歉，那时候我有些心情不好，失态了。”
　　叶瀚城连忙道：“没关系，其实……我这个人很随和，你别放在心里。我倒希望你在我面前别这么拘谨，做自己就好。”
　　“做自己？”林维夏愣了愣，想起纪景说她是个女土匪，心想这位叶先生如果知道自己的真性情，恐怕会躲得远远的。
　　叶瀚城看到她露出微笑，也终于轻松了一些，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其实我备好吃的了，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允不允许在里面吃饭？”
　　“当然可以，那既然这样，就别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咱们上去吧。”林维夏带着叶瀚城走进大厦。
　　走在林维夏身边，叶瀚城试探地问道：“呃，不过，这喝酒吃肉的约定，能不能别作废？”
　　林维夏见叶瀚城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呀，没问题，谁让咱们是酒肉朋友呢！”
　　吃过晚饭，林维夏便带他去了制作室。推门进去，叶瀚城看到了满屋的模特、布料、纸样、样衣等等，十分讶异：“原来制作室是这样的？我还从没见过。”
　　“有点乱，让你见笑了。”林维夏笑笑说，“礼服将会由我们最好的两位成衣师制作，一定不会出纰漏。”
　　叶瀚城望着林维夏，真诚地：“你千万别觉得我是来监工的啊，我真的是好奇想过来看看。既然礼服委托给你们了，自然是相信你们的。”
　　“打版师已经打好版了，你需要看看吗？我看制作时间还有空余，就没让成衣师加班。”
　　“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懂，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我倒是想说一点想法。”
　　“没问题，有意见尽管提，在礼服制作之前一切都好办。”林维夏微笑道。
　　“呃，是这样。”叶瀚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他不希望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批评她，“我母亲主持的是一场慈善晚宴，所以我们都不希望礼服的面料太过珍贵，免得被人诟病。”
　　林维夏听到这里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叶瀚城，心里却不由地猜测他到底听说了什么。
　　叶瀚城见她有些迟疑，连忙加上一句：“其实这话我早该说，早在一开始跟聂总签合同的时候就提出来。好像你们设计师设计礼服都要考虑面料的。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才提出来，会不会增加你们的工作量。”
　　“不会不会，这反倒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没有想到这件礼服出现的场合。其实为了主题着想，我们应该用一些环保面料，或者可再生面料。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制作，这一点请你放心。”
　　林维夏轻松地望着叶瀚城：“叶总，多亏你今天提出了这个要求，谢谢。”
　　叶瀚城似乎有一些茫然：“谢我？不至于吧。”
　　林维夏笑而不语，她知道自己不能跟叶瀚城解释什么，但是他短短几句话，不仅提到了她之前忽视的元素，还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看来，他还真是她的幸运星呢。
　　“哦对了，”叶瀚城又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
　　“能不能别再叫我叶总？感觉很别扭。叫我瀚城好了，朋友们都这么叫。咱们不是酒肉朋友嘛？！”叶瀚城看着林维夏，冲她眨了眨一只眼睛。
　　林维夏注视着他，看着他灯光下的眼睛闪闪发亮，表情真诚而可爱，就像网上流传许久的那只小海豹的眼睛，萌萌的让人无法说出“不”字。
　　“那好吧。”她顿了顿，“瀚城。”
　　“一言为定咯，不能再一不高兴就跟我生分，又开始叫我叶总。以后这两个字不许在你口中出现，怎么样？”叶瀚城似乎在故意卖萌，他向林维夏伸出手，“我都答应了要做你一生一世的朋友，你也得说话算话，咱们握个手，从此做对好朋友。”
　　林维夏简直无奈了，伸手握住叶瀚城的大手：“你呀，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这么会耍无赖？”
　　“我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无赖也好、卖萌也好，办法管用就行。”叶瀚城笑眯眯地说，“从这一刻起，我们过去一切不好的印象都清零，重新开始。”
　　林维夏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不知怎的也下意识地使了使劲儿，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认同他的宣言。
　　叶瀚城望着林维夏，心里却是另一番情景。他自然是不甘心只做她的朋友，尤其是现在，他想的是应该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不松手。可是上次他已经吓坏了她，费了一番波折才能又走到这个关头，他不敢再冒险了。酒肉朋友也好，至少已经宣誓过要一生一世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可以守在她的身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