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顾鸿瀚

8、第八章

　　肖一宁被带到医院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他之前已经无数次的想过这里会是什么样子的？破旧的，脏乱的？不过现在来看，的确是他有些悲观了，这医院看着还是挺不错的，最起码看起来还是比较整洁干净的。
　　但是整个医院明明是四面都有窗，处处通风通光，但就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不舒服的感觉，让人心里发闷。
　　“肖一宁是吧？你的治疗方案会在三天后开始，这三天请你休息好，不要搞出什么毛病。”
　　朱亮杰把他带到医院之后就离开了，这是他在这个医院里听到的第一句话，他定眼看了看，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是个瘦瘦小小的护士，很瘦，瘦得感觉时时刻刻都会来一阵风把她吹倒，脸色也比较白，感觉像是没有休息好一样，眼睛很大，但可能由于脸上没有多少肉的原因，感觉总是在瞪人的样子，看的肖一宁心里烦闷闷的。
　　赶紧答应了一声，前面那个护士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不爽地转过头去，让肖一宁跟上她，就走在了前面。
　　“喏，这就是你的病房，自己收拾收拾。”
　　肖一宁还没有进房间，那位护士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走的时候脸色还很不好，总感觉像是这房间对她来说是一种很讨厌的东西。
　　肖一宁疑惑的看了看，大致感觉里面还很干净的，那为什么？
　　“王姐，你不知道啊，又来了一个新的小伙子，长的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想到得了这种病，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啊…”
　　肖一宁推门推到一半的手停住了，他叹了一口气，明白了。
　　这厌恶不是对房间，是对人。
　　可自己没有造孽啊，只不过是你们骨子里的封建，让我们这些和你们有一点不同的人来买单而已。
　　“喂，小鬼，下车！”
　　邹幸川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车门已经被打开，外面站着一个人，邹幸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很听话的下了车。
　　朱亮杰看他这么明白，就索性没有理他了，去吼叫另一个睡着了的人。
　　邹幸川看了看手表，五点半。
　　外面很热，热的不得了，邹幸川已经感觉到汗珠顺着他的背流下，如果这时候来一阵风，大概会很凉快惬意，可是没有。
　　邹幸川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强光，半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唯一有的也就是两栋大约有四五楼的小高楼，仅有的两栋楼就这么立在这一片空旷的土地上，显得有些孤单和封闭。
　　郑涛也起来了，看样子也睡了一觉，小孩子还有些起床气，但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也就乖乖的跟着邹幸川站在了一起，保持了三十公分的安全距离。
　　这是朱亮杰告诉他们的规定，哦，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像模像样的小册子，全部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定。
　　嗯，那就遵守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小子，呆在这儿等一会儿，待会会有人来接你们的，别乱跑。”
　　朱亮杰在车里吼了一嗓子，就关上车窗离开了，车子的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起来，像打雷一样。
　　郑涛似乎有点吃不消这暑气，脸色红红的，邹幸川就带着他去了医院的楼前，在门口等着，这里起码有一点阴凉的休息处。
　　到了阴凉的地方，郑涛似乎终于可以进行灵活的思考了，看着眼前的一片空荡荡发呆。
　　邹幸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去，这楼挺白的，白的在这样的阳光下还有些晃眼，窗子大多是关着的，现在应该是休息的时间了。
　　一些墙壁上竟然还有着爬山虎，这倒是让邹幸川惊讶了一下，就这贫瘠的地方，还能有植物的存在？他们能顶着这么大的太阳，靠着偶尔下的一点雨的滋润，长成这般绿油油？
　　一向的邹?理科生?幸川也得出了很有深意的一句话。
　　生命的希望，总是渺茫中的顽强，只要尚有一线可能，它就会一直存在。
　　邹幸川先生感觉自己成长了不少，对人生的感悟又多了几分。郑涛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对他说了一句。
　　“幸川哥，你说，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也要经历烈日酷暑，雷雨严寒才能看到希望啊。”
　　郑涛没什么表情，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墙壁上的那几处绿色发神。
　　邹幸川先生感觉自己还没一个17岁的小孩子活的明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崩塌了一次。
　　邹幸川很不爽，咳了一下，但还是心平气和的想了想小孩说的话，
　　“是吧，等我们把这些难关都闯过去了，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未来很长，我们不能退缩，不然，得少看多少风景，对吧？”
　　看着郑涛思索着点头，邹幸川感觉自己的自信心又建立起来了。
　　“喂，就是你们两个小伙子吧，怎么在这儿，我还准备出去接你们呢。”
　　医院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护士，长的胖胖的，脸上带着一点油光，不高，但是嗓门很大，一种气沉丹田的感觉，手上拿着一把伞，应该是拿来遮阳的，看着就站在门口的两人，很明显是没有预料到，脸上的表情很是惊讶。
　　“哦，对不起，是这样的，我们刚刚站在外面太热了，就站在这里想避一下太阳，我叫邹幸川。”
　　邹幸川走上前几步，伸出手去，那护士很明显有点惊奇，看了看邹幸川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伸手，转头就走。
　　“我知道了，你们跟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看管人，我叫李娜。”
　　邹幸川缩回了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习惯于见面握手的，何况这李娜是这里的人，应该也不怎么看得惯他们吧。
　　郑涛跟着邹幸川一起进了医院，医院里面的内部陈设倒是简单的很，除了一个看起来很干净的前台以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就连正常情况下医院里会有的等候区的椅子也没有。
　　毕竟也很少有人来探病，也很正常。
　　邹幸川和郑涛去了五楼，这里的过道也很干净，没有什么垃圾和明显的灰尘痕迹，甚至还有几盆开的茂盛的绿萝，但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却让邹幸川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怎么说呢，这种太过于规矩整齐，太过于框架化的感觉，并不能给他一种放松，舒适的感觉。，明明透光很好，却反而给他一种阴森森的视觉感，明明很干净很整齐，却总有一种死气沉沉，压抑的感觉。
　　邹幸川有点想吐，他看见身后的郑涛似乎脸色也不怎么好，就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电梯上下行，空荡荡的回廊里不怎么整齐的脚步声。
　　“请问，李医生，这里有多少人？”
　　邹幸川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出了这样一句。
　　李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着一丝很诡异的视线，转过头去，一条马尾辫在脑袋上甩来甩去，良久才缓缓开口。
　　“隔壁楼人多一点，大约有一百个人，我们这栋楼才刚刚修好没多久，病人都是最近进来的，大约有三四十来个人吧。”
　　邹幸川没有说话了，李娜自然也不会再说话了，一行人又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刚刚这里太过于安静，哪怕之前在楼下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一直以为就没有多少人，加上这栋楼也安静的诡异，他一时间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竟然有这么多人吗…邹幸川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以前只是在网络上收集过一点资料，现在到了传说中的地方，果然是给了他不一样的“惊喜”。
　　唉，人们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吗？这一百多个人，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啊。
　　邹幸川想着圈子里每天有人晒自己的甜蜜生活，晒自己的感情经历，大家都会祝999，会互相支持。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差点就以为，全世界都已经理解他们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圈子里阴暗的，绝望的一面。
　　他想到这里，正好走过一个中央空调的下面，16℃的凉风吹到了他还有些湿润的衬衣上，背后一阵发凉，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点寒意，不只是从衣服上传来的，还有心里。
　　带着一点萦绕着的苦涩。
　　“李医生，请问…？”
　　“你别问了，不要说话。”
　　李娜把他的话打断了，没有等到邹幸川反应过来，就迈开步子走得飞快，
　　邹幸川就想问一问有没有厕所……
　　无奈，只好跟上去，他们一直走，走到了五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回廊的尽头，有一个高高的落地窗，这里面似乎向着是西面，太阳快下山了，这时候外面传来的光很强。
　　郑涛和邹幸川都觉得这光有点刺眼了，皱了皱眉头，李娜倒是没什么反应，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把面前的两扇门打开，
　　这个时候两人才注意到，这个医院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每两扇门之间几乎门是紧密挨着的，没有什么缝隙，门是以两扇门为一个单位隔开。
　　难道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吗？这似乎和之前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邹幸川记得这和朱亮杰当时对她姐姐说的一些方面，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同，不仅仅是人员还是环境结构，都不大一样，难不成是因为这是新院区？
　　邹幸川有点疑惑，想再问一问李娜这件事情，李娜却已经转头走开了，没有给他们机会询问。
　　“晚饭待会我会给你们送过来，自己收拾一下。”
　　李娜的话音落下，这层楼除了她渐行渐远脚步声就只有邹幸川和郑涛两人的呼吸声了。
　　邹幸川看了看前面两道虚掩着的门，摆了摆手。
　　“先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