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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变成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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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死了,作为宁远侯府的世子,刚十七岁,他以为自己还有大把的青春挥霍,没想到人生戛然而止。
他被支利箭直入心脏,穿了个透心凉,弥留之际听到有人说话,“好叫你做个明白鬼,是沈承安沈大人让我们来杀你的。”
陆扬不明白,他跟沈承安又没仇,顶多就是看不顺眼,刺了他两句,怎么就要杀他了,只是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咽气了。
…………
陆扬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沈承安身上,眼前是沈承安那张放大的俊脸,唇好死不死的竟还贴在他的唇上。
他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还有一缕缕说不清的什么,却极舒适的东西,进入他的口鼻。
陆扬眼中突然凶光炸现,带着满满的杀意与恨,想到那句“也好叫你做个明白鬼,是沈承安沈大人让我们来杀你的。”
那时的他已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却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此时仇人就在眼前,陆扬伸手就往他脖子掐去,手却穿过了沈承安的脖子。
陆扬吓的连滚带爬,准确的说是连滚带飘的滚到一边,怎么回事,他怎么碰不到那人?
沈承安似察觉到屋里有杀气,猛睁开眼,眼神凌厉的无一丝睡意,“谁”字落,大手已经准确的向他袭来。
陆扬还没从疑问中回过神来,愣愣的一时忘了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那白细有力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陆扬惊的手都发抖了,机械的抬手,摸摸被沈承安那手穿过的身体,完好无损。
沈承安的惊愕不比他少,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抓不住。
他利落的下床点灯,果然不是他看错了,床角确实有个人,准确的说是个虚影。
“陆扬?”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
陆扬心下有些慌,却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拍拍衣服,慢悠悠的下床,“是我。”
“你不是死吗?如今这是……变成鬼了?”
陆扬眸中的恨意压不住的翻涌,“果然是你干的。”
沈承安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语气淡漠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你敢说不是你杀的我?”陆扬激愤的脸都扭曲了,显的那张鬼脸越发阴森,若是一般人早就吓尿了。
沈承安却跟没看到一样,心下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皱眉道:“你是说我杀的你?”
沈承安心下苦涩,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他的就是他,又怎么会杀他。
“再装还有什么意思,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是我。”
陆扬仰天一声哼笑,似是不明白都这时候了,他还狡辩有什么意思,反正他都已经死了。
沈承安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你不信我。”
“我有什么理由信你?”至今那句话还萦绕在他耳边,紧凭他一句不是,他凭什么信。
“我有什么理由杀你?”
“那就要问你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是再看不上我,也不用杀人吧!”
沈承安闭上眼睛,掩去眼中的伤痛。
“信不信随你。”
沈承安这么说,反倒让陆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难道真不是他,可那些人说的明明是沈承安。
见他表情转换,沈承安又道:“就像你说的,即使是我杀的你,反正你都已经这样了,我就是承认又能如何,总归你是不能耐我如何的。”
陆扬的神情一滞,他确实拿他没办法。
沈承安又道:“而我若是真的杀你的人,大可找道士收了你。”
陆扬眼中惊惧之色藏都藏不住,暗道,大意了。
又听沈承安道:“不过,我不会这么做,你大可去查,反正以你现在的模样,找出凶手,应该不难吧!”
陆扬拍拍胸口,脑中千回百转,眸光一闪潋了眼中的恨意道:“我暂且信了你。”
见他表情不再似刚刚那样喊打喊杀了,沈承安转移话题,闲聊般道:“你变成鬼了,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他以为自己想出现在这里吗?关键是一睁眼就在这了。
京都谁人不知,他陆扬最最看不惯的就是,沈相家的公子沈承安,假正经,伪君子。
表面一副斯文做派,正人君子样,私下却养外室,逛青楼,若不是他亲眼所见,还真不知这人模狗样的面具之下,竟是如此的人渣。
要说你做这些勾当做就做呗,都是世家公子,谁还不知道谁啊!
万不该的就是这人做了那样的事,还要一副假道学的教训别人不学无术。
所以当他死前听到那人说,是沈承安杀的他,他才没多想的就信了。
即使沈承安说的再真诚,陆扬也没有完全的相信他,不过就像他说的,若他发现自己对他有威胁,陆扬怕他真找人把他打个魂飞魄散,是以,才假装信他。
想到这,陆扬摆摆手,“我这就走。”
看着他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沈承安眼神眯了眯。
陆扬心里还在盘算着,是不是他杀的自己还有待考证,只是先离开,保住小命要紧。
穿心之痛,他陆扬怎么能不还回去呢!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不更方便了报仇吗?
是他也罢,不是他也好,自己都要弄个清楚明白。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道道来,一阵烈火灼烧之痛,袭遍全身。
他疼的面部扭曲,抱着身子蹲在地上,若还有力气,肯定还要滚上两圈。
“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扬身上的痛慢慢褪去,看到的就是沈承安向他走来的样子。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承安,压下心里的复杂,然后试着迈出脚,果然,那痛又开始了,陆扬忙收回脚。
“靠。”陆扬恼怒的一个靠字,不足以表达他此时郁闷的心情。
陆扬满脸不愤的围着沈承安打转,沈承安皱眉,“你做什么?”
陆扬恼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离开你太远。”
沈承安显然比他还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离开我太远?”
陆扬咬牙道:“看到没,就这么远,顶多十步,若我离你超过十步,身上就跟火烧似的疼。”
“你都成鬼了,怎么还会感觉到疼?”
这也是陆扬最纳闷的。
沈承安却把手伸入怀中,掏出个比铜钱大了一圈的血色玉佩。
陆扬疑惑:“这是?”
“传家宝,听说玉是最好的养魂之物,你出现在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
陆扬看看血玉,又看看沈承安,“你从哪听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沈承安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却被很好的掩藏了,“书上看的。”
陆扬便不再追问,他把手伸过去,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这块玉的问题。
谁知,他刚碰到那玉,就被一阵吸力,吸入其中。
陆扬消失在屋内,沈承安定定的看着那块血玉,眸色渐渐温柔。
几个呼吸间,陆扬又出现了,他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样,刚刚他差点就以为自己出不来了。
沈承安在他出现那一霎,就收了脸上的柔情,从新恢复淡漠的样子。
“如何?”
陆扬面色古怪的看着沈承安,最后道:“你这玉要多少钱,我买了。”
既然是玉的问题,那他把玉弄到手,不就想去哪,就去哪了吗?
沈承安却把玉一收,“家传之物,无价。”
陆扬哑然,事光他自由的大事,陆扬不可能他一句无价就打了退堂鼓。
而且,他堂堂一宁远侯世子,什么样的东西买不起,不就是块玉吗?若不是对他有用,他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别来这些虚的,你就开个价吧!”
说着,陆扬找了个椅子坐下,还翘了个二郎腿抖啊抖,满脸写着,随你坐地起价,爷不在乎那点钱。
“……这是传给沈家儿媳之物,到我手里已经十三代了。”
陆扬二郎腿也不抖了,眉头微不可见的蹙起来,以沈承安表现出来的古板虚伪,他肯定不会轻易把家传的东西卖了的。
而且都传了那么多多代,可见这东西的重要性。
“……做人不能这么古板对不对,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要不……你再找块一样的给你媳妇?”
随即又怪叫道:“不对,你哪来的媳妇?”
沈承安好像没成家吧,想忽悠他?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总之,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见这人铁定不能卖了,陆扬咬牙道:“那我借总行了吧!用完我就还给你。”
陆扬想的挺好,沈承安却不吃这套,“你什么人,还用我说?说还,到时,估计我连你人都找不到,不对,你现在不算人了,那就更无信誉可言了。”
陆扬悔啊,早知道会有这天,他就是冒着被杀头,也要弄死这人,现在想要个玉佩,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想着,便阴沉道:“我可是鬼,你就不怕惹急了我,杀了你?”
沈承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你,我要睡觉了。”
说着也不管陆扬说的真假,径自灭灯,睡觉。
陆扬愕然,这人,真不怕死?
他不信,飘忽过去,声音悠悠带着鬼气道:“那我真动手了?”
沈承安闭着眼,连眼皮都没掀一下,陆扬伸出青悠悠的鬼爪子,向他脖子掐去,这一瞬间,陆扬想到,若这人真的死了,杀身之仇也报了,玉佩自然也自己的了,两全齐美。
于是眼中杀意愈加浓烈,脸上更显鬼气阴森。
手上突然用力,却……穿过去了……
“艹”陆扬连骂人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不能离他十步远,连杀人都不能,那他这鬼,当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飞灰湮灭,省的憋屈。
陆扬气的团坐在圈椅上,仰头望……屋顶,从没觉得这世界他么的这么草/蛋。
沈承安再他看不见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然后才睡去。
陆扬忧郁的想着,难道他以后都要这样了,像个狗一样,沈承安去哪,他就要去哪?
不不不,平生最讨厌的就这沈承安这人,如今还要寸步不离的跟他呆一块,那还要直接给他一刀吧!况且这人还有可能是杀他的人。
寅时,天还乌漆抹黑的时候,沈承安起床了,陆扬都怀疑他那那么会儿的时间,有没有睡着。
“你起那么早干嘛?”
“上朝。”
他想起来了,沈承安好像是什么翰林修撰,从这就看出老皇帝有多喜爱他了,非翰林不入阁,这是把他当下一个沈相培养呢!
不过芝麻大的翰林还需要上朝?
陆扬无语,还是人的时候,他可从没这么早起过,不说睡到日上三竿,也差不多了,不过,做鬼后,他一夜没睡,好像也没感觉到困。
沈承安往隔间去,陆扬紧张的问道:“你做什么去?”
他是生怕沈承安不吭声的就跑了,再让他承受那烈火灼烧的滋味。
沈承安却跟看傻子一样的看他一样,然后关上隔间的门,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陆扬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顿时尴尬了。
沈承安回来穿好衣服,然后去开门,陆扬还有些尴尬着不敢再问他干什么去。
还大爷似的坐在那,直到身上传来灼痛,他才发现那人离自己超过十步了。
陆扬龇牙咧嘴的忙跑到安全距离,这才舒口气。
他也顾不得尴尬了,怒哼哼的冲过来。
“喂,你要走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疼死爷了。”
外面,小厮端着洗漱用品低头恭立在那。
“进来吧!”
“是。”
小厮行礼,然后端着东西进来。
陆扬奇怪,这下人看到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啊,这沈府调/教的也太好了吧!还是他变成鬼,这些人看不见他?
他走进点,“喂!”
下人端站着,没一点反应,陆扬摸摸下巴,奇怪,按理说,他是鬼,人看不见他才对,可沈承安为什么能看见他?
反观沈承安,又要走,陆扬一惊,忙跟上。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啊!”
话出口,又觉语气不好,现在是有求于人,于是,他咬牙放低姿态道:“沈公子,沈大人,拜托你照顾一下我这刚刚做鬼的好不好?”
沈承安自顾洗漱,跟没看到他一样,只盖在巾帕下的嘴角止不住的微扬,放下帕子,又恢复一贯的冷漠,让人以为刚刚那一点的表情是错觉。
又有小厮把吃食端到外间,只少半碗的粥,和一个小小的馒头。
早上不能吃多,只能垫底,防止上朝的时候要出恭。
沈承安吃了东西,又漱了口,这才拿上官帽出门去。
陆扬气的飘呼的鬼体都要化为实质了,无奈,只能跟上,那十步的距离,就像根无形的绳子,把他劳劳的栓在沈承安身边。
沈承安上了轿,陆扬飘到了轿顶蹲着,他看着周围,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陌生,却又明明还是那他走了无数次的街道。
一路看来,他终于发现了不对,那里什么时候变成酒楼的,不是成衣店吗?
还有那里,不是胭脂水粉铺吗?他活着的时候,不知在里面花了多少钱,都是买了送他那些红颜知己的,连门口有几块砖,估计他比老板自己都清楚。
可那铺子却没有了,变成了……茶楼?
陆扬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便问沈承安,“沈承安,长盛街一下怎么变那么多?”
没人回他,沈承安昨晚没睡好,此时正在闭目养神。
陆扬见他不理自己,钻过轿顶,落在里面,魂体叠在沈承安身上,就像……坐在他怀里。
陆扬无力吐槽,刚要离他远些,沈承安却睁开了眼,“你做什么?”
声音低的只有陆扬能听见,不小声也不行啊,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傻子了。
陆扬:“……我没做什么,纯粹就是不小心。”
“哦,我还以为,你想勾/引我!”
说要又闭上眼。
陆扬心里,如同哔了狗,他堂堂宁远侯世子,一大老爷么,去勾/引他?有没有搞错?陆扬逃似的离开他身上。
“你少自恋了,我问你,这长盛街怎么突然之间变那么多?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长盛街吗?”
沈承安这才舍得抬起眼皮看看他,面色怪异,“是你熟识的那个长盛街,不过是三年后的长盛街。”
三年后?
陆扬呆愣了,一眨眼的功夫,难道他死了有三年了?
怪不得他一开始看到沈承安就觉得那里不对劲,原来是过去了三年,沈承安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