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光中》映日天蓝

46、 聚散相思几回圆

　　上官语无力地张了张嘴欲语还休，僵立片刻后苦笑着认输：

　　“白丹晴你厉害！我们说不过你。”

　　“错。你们说不过的不是我，而是道理。”

　　白丹晴的言下之意是说她代表的是道理。

　　上官语再也无话可驳却依然绷直了脊梁骨，临走对白丹晴致歉：“不好意思打搅了你吃饭。”

　　白丹晴端坐不动，淡淡应道：“没事，随时欢迎指教。另外······”

　　才女上官语有礼貌，她也得礼貌待人不是吗？

　　白丹晴顿了一顿才在唇畔溢出一丝甜笑，清脆吐字道：

　　“中秋快乐！”

　　西门文看着她们几个女生灰溜溜离去的背影，摇摇头道：

　　“老子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你不争，可拦不住别人跟你争！天下能有几个圣人？”

　　潘本善沉吟着疑惑道：“依我看《道德经》的中心思想就是两个字：‘不争’。可同样是不争，太阳和水的结局却不同。就像晴晴说的一样，太阳不争每天常新，水不争渐变污秽。”

　　“真的不争吗？为何太阳高高在上而水却只能往低处流？”白丹晴吃了几口饭菜后，不疾不徐地反问。

　　路子成恍然悟道：“一语中的！说明其实还是争了！所以即使是圣人，不争的结局未必就是有道。”

　　白丹晴赞许地看一眼路子成。

　　罗萝突然提出异议：“如果‘上善若日’像夏天的太阳一样就是毒辣了，这算是缺点吧？”

　　白丹晴淡淡应道：“世上没有完美，所以老子提的是‘上善’而不是‘至善’。”

　　罗萝疑惑问：“‘至善’就是完美的善吗？”

　　白丹晴解答道：“朱熹说‘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就是这个意思。世界不完美，永远不可能抵达‘至善’的境界。这就是天之道。”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

　　“我赞同老子的观点：‘天之道利而不害’。

　　太阳、水和天下万物包括我们人类都按照天之道而存在，都无法完美，自有其内在的道理。

　　按我说：争有争的道，不争又有不争的道。

　　万物本该如此。”

　　她望着刚才上官语等人离去的方向，继续道：“刚才那个中文系才女上官语光明磊落的范我欣赏。她即使争不过也不肯输了气度。”

　　有好事的同学将这争辩的场面全程录了视频，打上标题“新旧校花才女针锋相对”，以最快速度传上学校网站。

　　自然地，正反两方在网上又是热热闹闹地唇枪舌剑一番。
　　吃完午饭，同学们各自散去。

　　路子成送白丹晴去校门口坐公交车回家，路遇司马仪。

　　司马仪丝毫不畏惧笼罩在女神头上耀眼的光环，开口邀约白丹晴想再和她斗棋大战几回合。

　　白丹晴敷衍着回答以后再说。

　　等白丹晴坐上公交车后，路子成则开车返回军营。为了争取表现，他索性连中秋节也不放假回家了。

　　白丹晴回到家后左右无事，便思考友人出的一个拆字上联：

　　“非上非下就是卡”。

　　她将之稍作修改再对出下联：

　　“不上不下就会卡
　　水流润骨自然滑”

　　再想了想，拆了两个字，干脆再拆两字凑成四句诗：

　　“ 《得趣》
　　两山相夹出现峡，
　　九木带刺可谓杂。
　　不上不下就会卡，
　　水流润骨自然滑。”

　　（注解：

　　‘峡’指两山夹水的地方。

　　‘九木’指很多各种各样的树木。

　　‘杂’字可拆分成‘九’和‘木’，不过其中的‘木’的脚是带勾的像是带刺儿。故吾曰：‘九木带刺可谓杂’。

　　大意是：在峡谷中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树木还带刺儿，显得杂乱。这些树木夹在峡谷里不上不下就像是卡在其中了。而峡谷里自然而来的水流滋润树木之骨让树木郁郁葱葱，就能让树木有顺滑的感觉。）

　　晚上，白校长从饭局下来，一回到家就直奔一楼的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他走到东面墙下，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墙上挂着的字匾，再默默地动手摘下这幅陪了他才一年的字匾。

　　他想了想，将这幅字小心折好，找了个妥帖的地方将它收好。

　　随后，白校长将女儿请进书房。

　　白丹晴一进去，就注意到书房里东面白墙上空空如也，悬挂才一年的那幅字匾不知去了何处。

　　她没有开口挑明，只是将清澈的眸光扫视一圈摆好笔墨纸砚的书案台，然后再看向坐在书桌后的爸爸，杏眸里含着询问。

　　白远霆不疾不徐地说道：“好孩子，你有自己的想法，敢于挑战权威，爸爸也成你的粉丝了！你现在帮我书写上一幅‘上善若日’的字匾，我好将它挂在书房里。”

　　白丹晴心里感动爸爸对她的支持，嘴上嘻嘻笑着道：“爸爸，算你有眼光！知道你女儿的字小有所成了。”

　　“字匾是我的书房门面。堂堂大学校长的书房重地，怎可容下一般门面？在我眼里，你写的字已经超过多数书法大家的水平。再说，以你的字书写你的主张，不是更有说服力？”

　　说完，斯文儒雅的白校长禁不住爽朗地大笑起来。

　　“爸爸，你觉得我的想法成熟吗？你不说我目中无人，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白校长沉吟了一下，说：

　　“孩子，爸爸也说实话吧！

　　听了你的年轻的思考，爸爸竟然不敢说自己成熟了。

　　天下之大，世事变幻层出不穷。沧桑不代表成熟，单纯不代表幼稚。

　　爸爸同意你的主张‘上善若日’比‘上善若水’更切实可行。”

　　他顿了一顿，接着提醒道：“不过你不可自视比人厉害而自负，时时应记得谦虚做人。”

　　“谦虚是要的，但是过度的谦虚就等于卑微。”白丹晴狡黠一笑。

　　“说得对。要把握好分寸。其实待人处事很多方面都要讲究一个分寸。你要在实践中不停学□□结。学习是种乐趣，永无止境。”

　　白丹晴点头：“我知道，学海无涯。”

　　“胡适有句名言：‘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活到老，学到老’。这样心才能和岁月同进，共岁月不老。”

　　“心不老，是不是人就可以永葆青春了？”白丹晴边调皮发问，边走到书桌内侧站在爸爸身边。

　　“时光已经穿越了这么久远的距离依然不老，相信人类也会有不老的一天的！”

　　说着，白校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让开座位，顺手慈祥地抚摸了一下女儿的秀发。

　　白丹晴坐下来备好纸墨，然后果真应父亲的请求，认真写下“上善若日”的字幅。

　　第二天，白远霆就郑重其事地将女儿书写的“上善若日”四个行草大字的字幅镶起来挂在了书房的显眼位置上。

　　白丹晴虽年轻，可一手行草字写得犹如游龙飞凤，气势磅礴，独具一格，已堪比书法大家。

　　所以她书写的这幅字一点儿都没委屈了国家顶级学府校长的学术重地，反而令之熠熠生辉。

　　过了两天就到了中秋夜。

　　话说路子成本打算留在军营里，却被路老爷子勒令，只好乖乖回京过中秋节。

　　回到北京，路子成才知道原来是路老爷子要把他一个多年老部下的闺女隆重介绍给他认识。

　　路子成对路老爷子这番举动的用意装傻充愣，在北京的中秋月下不觉思念起白丹晴来。

　　他牵挂的女神此刻正陪着父母大人一家三口围着院子里的小圆木桌坐在一起赏月。

　　小院子不及人高的木篱笆上攀爬着铁线莲。

　　铁线莲纤细柔韧的褐色干茎似铁丝一点儿都不打眼，却在枝叶扶疏中开满繁密的大朵“莲花”，紫、红、白三色交织成一片花墙。

　　风过处花香四散飘浮在清朗的空气中。

　　圆桌的西南角落挨着篱笆种着一丛佛肚竹。

　　细长的竹竿在榄黄的老竹中混有深绿的嫩竹。

　　无论竹子老嫩，细竹竿上一节节粗短的竹节都圆鼓鼓的像佛肚。

　　其中一根深绿色的佛肚嫩竹顶部筑有一个蜜蜂巢。

　　此时，圆圆的月亮正挂在蓝天上方。

　　有几朵白云在与月亮游戏，一会儿遮住月亮，一会儿放开月亮。

　　院子也随之忽明忽暗的。

　　院门外一群孩子排着队提着各式各样的灯嬉笑着走在月光下。

　　白丹晴吃完一片柚子，仰头望着白云环绕的皎洁圆月，心头飘出一个人的影子，嘴里不觉念出来：

　　“ 《长相思.中秋夜》
　　碧空风，透轻云。月令今夕分外明，天地总相存。
　　酒何干，醉中人。聚散相思几回圆，明月梦里寻。”

　　白校长正吃着一片柚子，听到女儿即兴作的应景诗词，没有多想就点点头，带着笑容对白妈妈邓云苓说：“女儿长大了！不愧是大学生了。”

　　邓云苓嚼着甜而不腻的广式月饼，寻思着女儿失恋才会叹出一句“聚散相思几回圆”，不过虽流露出愁绪却只是淡淡的，想来已经差不多放下了，于是满眼喜爱地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道：

　　“吾家有女初长成！”

　　吃完柚子，白校长用纸巾把手擦干净，再伸出手轻抚了下女儿缎子般的发丝，慈爱地笑道：“青春就是好啊！前面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期待。”

　　听了爸爸的夸奖，白丹晴脑海里翻腾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

　　她扑闪着一双充满青春思考的大杏眸，问：“爸爸，青春的意义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白校长沉吟一下，答道：“孩子，这个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不同的见解。人生本来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我们作为自己人生的主人，必须主动赋予人生意义，人生才能有意义和价值。你现在已经入读大学，青春正盛。”

　　说到这里，白校长拍了拍女儿迷人的香肩，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古有家训说得好：‘夫学，莫先于立志。志之不立，犹不种其根而徒事培拥灌溉，劳苦无成矣。’

　　爸爸希望你能在这大学时代好好学习、好好思考，人生的意义何在？也能为日后踏入社会历练设定好人生志向和目标，努力成就你的人生意义！”

　　白校长提及“立志”话题，想起挂在心头的一事，郑重地问女儿：“海大虽然成就在外，却还没有明确化的校训，总有多种说法。我既然就任校长，应该把海大的‘志’给立起来才是。晴晴，你对‘止于至善’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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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知才女校花对“止于至善”又会说出何种惊人之语，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