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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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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答应我上午调休?”时晟昊食指敲着茶杯,“叩叩”声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毕竟是答应调休,而不是加班,从工作的层面来说,袁悦然还算有底气:“工作比较多,我还是决定来上班了。”
“把你这个星期的工作内容,做一份清单给我。”时晟昊说。
这不是给她增加负担么,袁悦然直想把心里话拍到时总脸上:“我手头这单早上要完成,清单能不能下午给您?”
“可以。”时晟昊又补充,“做简略些,不用讲究排版格式,手写一份也行。”
中午响起午休音乐铃,袁悦然刚忙完急单,把文件发给雷文才,划掉手账本上这项待办,拿了张A4纸,对照公司内部系统,开始列工作清单。
同事们都去休息室吃午饭了,她一心想着在上班前做完清单,笔唰唰写着,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时晟昊最后走出办公室,拿了两份便当,一盒拍在她桌上:“吃饭。”
袁悦然想说等一会,抬头看见那张帅脸快黑得冒烟了,只能悻悻放下工作,跟在时总身后,像条耷拉的小尾巴,进了休息室。
草草扫完饭,还没到上班时间,同事们或三三两两闲聊,或躺在椅背,趴在桌上午休,袁悦然片刻不敢歇,继续在A4纸上列清单。
写了一会儿,她发现有点不对劲。公司所有的订单资料都必须输入内部系统,每一单的接单日期、交单日期、工作进度、成交价格、设计信息、负责设计师都有详细的登记。这周她协助的单子中,有两个没在系统找到任何信息。
袁悦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系统是权威,所有统计数据都是从中提取,她便老老实实按着系统列了清单,以及自己在其中负责的工作内容。
时间紧迫,她权衡之下,听从时晟昊的话,没有浪费时间做电子版,把划划改改的草稿重新整理誊抄一遍,交给时总过目。
袁悦然念书时,成绩一直不太好,高二转了艺术生,靠绘画加持考入大学,不过她字写得十分清秀,干净整齐排列在雪白的纸上,堪称赏心悦目,然而时总看在眼里却只有不悦。
时晟昊打开系统,把她登记的几个单的草图都调了出来:“周一晚上,你在画的平面图是哪一单?”
周一晚画的图,是雷文才用压缩包发的单,没有纸质资料册,系统里也没有信息,袁悦然回答:“那一单,系统里没有。”
“你的清单上也没有。”时晟昊把清单按在桌上,“我要你做的,是实际工作内容清单。”他着重了“实际”两字。
不等悦然解释,他又说:“订单不入系统,不符合公司流程,有资料册吗?”
袁悦然感觉时总气压越来越低,不敢多说一个字:“没有。”
“那你的订单是哪里来的?哪个设计师给的?”
袁悦然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如实回答:“雷哥发压缩包给我的。”
“把压缩包全部转发给我。”时晟昊把手写清单推到一边,“雷文才给你的单子,你全部不用做了。”
袁悦然彻底懵了。不用做了?那岂不是要被炒鱿鱼的前兆?
“啊?我……”
“不是要炒你。”时晟昊语调缓和下来,“你先做康蕙的订单,剩下的我来处理。”
袁悦然满头问号,懵懂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康姐的两单她还没动,不过如果只做这两单,假期之前应该能完成。
时晟昊走出办公室,敲了几下HRM办公室门,没有进去,走向过道另一头,何嘉雯走出办公室,跟在他身后。他又敲了敲过道尽头设计主管王贺的办公桌。
两名领导不明所以,默默跟着总裁大人,走进除了保洁,三年没有进过人的总裁办公室。
不少员工悉悉索索交谈起来,探讨时总在里面交代什么,从进去的人员看,拼凑出的结果是:设计部要裁员。
袁悦然被他们说的心惊胆战,要裁员也只能裁自己了,但刚刚时晟昊说了不炒她,难道要扣工资?那也不用叫上两个领导这么大阵仗,时总大笔一挥不就好了。
十五分钟后,王贺从办公室门口探出头,把雷文才叫了进去。
又过了十分钟,雷文才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一双漆皮鞋踩得地板噔噔响,仿佛要把楼板踩塌。
雷文才说话做事向来和和气气,堪称滴水不漏,虽然背地里有不少人吐槽他虚伪,但明面上大家都是风平浪静,当然除了谁都怼的康蕙。
此刻他一反常态,这么大动静地出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雷文才打开办公桌抽屉,把私人用品一股脑腾出来,扔进纸箱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插上电脑。
“公司不允许使用移动存储设备。”康蕙冷冷道。
雷文才根本不理会他,兀自拷贝电脑里的资料。
王贺走出总裁办公室,看到这场景,立刻赶过来,拔了雷文才的U盘:“这是公司的数据!”
“这是我的订单,凭什么不能带走!”雷文才理直气壮。
时晟昊和何嘉雯也出了办公室,前者一脸凌厉地站在门口,纵览一切,后者则拿了一叠资料,用比雷文才更重的脚步声,蹬着高跟鞋过来,把资料扔在雷文才桌上。
“锦绣室内设计有限公司。”何嘉雯厉声道,“每一个订单,挂的都是公司的名。是你的单子?需不需要我打电话问问客户,他们想要的,是锦绣设计的设计师,还是你雷文才?”
雷文才气得咬牙切齿,却反驳不出一句话。
“你有本事接私单,就不要用公司的名义,不要占用公司的资源,不要剥削公司的劳动力!”何嘉雯抓过雷文才纸箱里的一捆笔,“不准侵占公司的办公用品!”
何嘉雯犀利地眼神在纸箱里扫着,拿出一瓶大宝SOD蜜,咚一声抛在桌上:“这一箱里,只有这个是你的私人物品。”
雷文才狠狠把纸箱一摔,抓起SOD蜜,剐了袁悦然一记眼刀,抛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扬长而去。
袁悦然偷偷看了纸箱一眼,里面除了办公用品,陶瓷杯是休息室客用的,两盆仙人球是去年统一购置放在窗台上的,两盒饼干一袋咖啡和咖啡机下柜子里的一模一样,纸箱还是上个月采购时,用来装办公用品的……
“公司有明文规定,不能将公司资源私用。”时晟昊沉稳的话音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小君缩了缩脖子,默默关掉最小化的娱乐新闻网。
“雷文才屡次以公司的名义,接设计业务,却为了多得酬金,不走公司系统,还欺瞒同事为他加班加点,情节恶劣,今日将其辞退,其他人引以为戒。若再有发现上班时间干私活的,不问缘由,一律辞退。”时晟昊说着,眼神扫过在场的各部门领导,“希望各位主管经理起到督查作用,这一次就不追责了。”
言下之意,若有下一次,狠狠重罚……
袁悦然身为受害者之一,这下终于弄清了前因后果。敢情她辛辛苦苦加班,全是给他人作嫁衣裳,幸亏这次时晟昊明察秋毫,否则这个上班干私活的罪名,极有可能落到她头上。
这场闹剧在何嘉雯拆开两包饼干,分给员工们当下午茶中落下帷幕。
“这么甜的东西能吃?”康蕙嫌弃地把饼干扔给袁悦然,“你可长点心眼吧,别再白给人干活。”
袁悦然以前常听雷文才抱怨房价高、奶粉钱贵,想到那瓶SOD蜜,不禁感慨他还真是过得挺拮据的。但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不能为了多赚几个钱,就触碰公司底线,如果确实有真材实料,完全可以在下班后赚点设计外快。想来雷文才的水准,离了公司的光环,要赚大钱也不太容易吧。
手头的工作顿时少了,悦然估算了一下,只要这两天多加几个小时班就能完成,至少不用通宵了。
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连整理行礼的时间都没有,算来算去赶不上买的那班特快,她只能赶紧退票,重买了1号早上8点的票,座位都卖完了,只有站票。
周六晚上,袁悦然一想到马上就要回老家,能见到六六了,兴奋地有些走神,本来预估八点能完成的工作,还没完成。
时晟昊又带了晚饭来,这些天只要袁悦然加班,他都会留下来,陪她吃完晚饭再离开。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走,站在袁悦然身边,看她摆弄3DMax,问道:“不熟练?”
袁悦然没底气地说:“大学的时候基本都用手绘,软件操作就落下了,入职之后才补起来的。”
时晟昊指向屏幕,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响起来。
他还是完全不避讳,接起电话:“喂,爸。”
袁悦然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和时晟昊让她干活时有些相似,平静又带着点威严。
夜晚的公司非常安静,时父的嗓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出来。
时父:“票买好了?什么时候走?”
时晟昊:“明早十点的高铁。”
“我这有套图纸,你替我顺路带去分公司吧。”
“好,我这就来拿。”
时晟昊抽了张A4纸,写到:“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袁悦然如蒙大赦,目送走时总,定了定神,专心致志继续投入工作。
十点,效果图终于进入最后的渲染工作,完成这一步就大功告成了。
就在袁悦然嘴角弧度慢慢扬起,为即将到来的解脱雀跃之时,屏幕瞬间一黑,又重新亮起,画面是一片刺目又扎心的鲜艳蓝底,白色英文字母像绵长的魔咒铺展。
袁悦然张了张嘴,眼里映着蓝光,绝望地往桌上一趴,吐出一句连带着魂儿的话:“没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