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撩人》明州雪

12、第 12 章

　　“敬谢不敏，不考虑。”袁悦然干脆利落地回答，说完又觉得好像太不给时总面子，补充道，“时……你都忘记了，我再解释一下，我们之前确实不是男女朋友，互相也没有特殊感情，请你不要再误会了。”

　　“人往往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辨清，你又怎么能确定对方的感情呢？”

　　袁悦然以牙还牙：“你也说了，自己的感情都会搞不清，朦胧产生美，因为忘记了，所以你自己脑补，产生了误会。”

　　时晟昊静默片刻，就在袁悦然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又问：“那我可以追你吗？”

　　袁悦然再次比叉：“不要。”

　　“追你，是我单方面的事。”时晟昊拨开她的手，把叉硬生生拆散，“但你放心，在你愿意之前，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反正我拒绝。”袁悦然不想再和他做无畏的攻防战，侧过身面朝车窗，也顾不上领导不领导了，兀自翻开手机划拉起来。

　　一条微信消息传来，是江金铭：晚上出来聚聚？

　　这两天的桃花来得令她措手不及，时晟昊也就算了，至少两人八年前确实很熟，这个江金铭又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学校话都没说过几句，她对这种除了拿钱说事，一无是处的暴发户，半点兴趣都没有，只想能多远避多远。

　　她没有回复，关掉聊天窗口，设置Howe不可见，发了条朋友圈：嘤嘤嘤，六六再也不是从前的六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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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假期归来，社畜的悲催生活又重新开始运转。

　　放假前，袁悦然急赶慢赶把任务都完成了，没有拖延的工作，雷文才这个放活大户也走了，上班时康蕙给了单她假期时量房的草图和初稿设计，让出平立面，交期也不急，轻松不少。

　　不过领导层门显然没那么惬意，拿了记事本，按照提前五分钟落座的规定，赶进会议室开月初例行会议。

　　高层领导依次汇报上月度工作总结，以及本月工作计划。

　　最后的设计主管王贺完成汇报，放下稿子：“上个月，雷文才因违反公司规章离职，我们设计部的设计师人手一直不够，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希望人事部尽早安排人员招聘计划。”

　　看出勤记录就知道，除了一帮助理，设计部其他人员很少加班，设计师们一般做个草图，就把后续的完善工作扔给助理，工作内容有含金量，强度却不算大。

　　“设计师又不是流水线工人，要多少就能招多少，最近投来的简历我都过了一遍，不是些眼高手低的应届生，就是空有资历拿不出作品的老油条，没一个简历能看的。”何嘉雯说。

　　“出色的设计师确实不容易找。”王贺思索了一会，他的工资除了自己手头单子的提成，还和整个部门的业绩挂钩，后者占的比例不小，对他来说，设计师越多，单接的越多，薪水也越高，而且下属多了，自己多少能轻松些，“不然从助理中选人晋升补位，招助理容易多了。”

　　“三月份的晋升考核刚过，没有一个助理通过，现在晋升能选谁？”何嘉雯质疑。

　　王贺：“当然选考核成绩最好的。”

　　“十二个助理，除了两个新人分差大，其他人成绩都差不多，上面三名分差都是个位数，你提第一名，后面两个不眼红？没意见？”何嘉雯做人事这么些年，职场里的弯弯绕绕见多了，十有八九是这个第一名给了王贺好处，才特意逮着机会给他升职。

　　王贺：“总不能选第二、第三名，岂不是更不公平。”

　　时晟昊拿笔敲敲桌面，打断两人的争论：“所有设计助理，再考核一次。”

　　“以往都是半年一考，这次只隔了一个月，不可能会有大变动。”何嘉雯说，“而且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考核需要助理们全体加班一整个周末，得不偿失。”

　　时晟昊放下笔：“你说的不错，按平常的考核来，费时费力。我的意见是，设一次耗时短的临时考核，择优录取。”

　　“这不公平吧。”王贺说，“一直都以半年考核作为标准，现在却看短耗时的考核成绩，未免不够有说服力。”

　　何嘉雯不悦道：“那就按标准，等九月份的考核再说。”

　　“的确不公平。”时晟昊不以为忤，“不如这样，这次考核的第一名，暂升为临时设计师，九月仍然同所有助理一样，参加半年考核，如通不过，重新降为助理。”

　　何嘉雯：“那工资怎么算？设计师和助理的薪水是两套算法。”

　　助理没有提成，拿死工资，设计师底薪比助理高，并且有业务提成，如果按前者算，干了设计师的活却拿低工资，肯定没人愿意，但按后者算，要是晋升的人不能胜任，又会引来其他助理非议。

　　“底薪按设计师计算，在其不能独立完成设计师的工作前，不计算提成。”时晟昊说。

　　王贺：“那提成的部分……”

　　时晟昊：“人我来带。”

　　提成到了总裁的兜里，这下没人敢有意见了，王贺又问：“那怎么考核？”

　　时晟昊：“盲选。”

　　会议室里一早上风起云涌，外面辛勤的小蜜蜂们当然不会知道，直到下午下班音乐铃响起，王贺才叫住所有设计助理：“延班两小时，所有助理独立完成一份设计草案。”

　　其他员工在何嘉雯的催促下，全部离开公司，只有时晟昊还在总监办公室坐镇。

　　王贺把影印好的资料册分发给十二名助理，并提醒道：“一个小时内上交，现在开始计时。”

　　冯赛是资历最老的助理，也是三月考核的第一名，只是仍离升职分数线差三分，他拿到资料册，立刻给王贺使了个眼色。

　　王贺以眼神指指总监办公室，摇头示意无能为力。

　　袁悦然展开资料册，第一页是公司的LOGO封面，后面依次是房屋基本资料，原始结构图，客户资料，设计要求和预算，现场量房的手绘记录图，清水房照片。这套房子是五室两厅三卫，是240平米的大平层，只有两个小时，不可能面面俱到，取舍很重要。翻完资料，过去将近五分钟，权衡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她决定放弃电脑制图。

　　大学的时候，做过快题设计，要求在三小时内完成一套构思方案，而这次的时限只有两小时，袁悦然也曾听说过出色的设计师，往往在谈单时，能只用十几分钟给出构思草图，这次的任务更像是放宽时间的后者。

　　大多数助理都已在电脑前坐定，开始鼠标键盘联动操作，袁悦然却到绘图桌前，拿了叠A3纸，手绘起平面图。她用长尺辅助，复出原始结构图，连刻度也不看，只画了个大概比例，随后把尺一推，思考基本布局，在A4纸上画了集中布局方案，选定最优后，便直接用钢笔在图上分割空间，不到三十分钟，一张平面草图的线稿就完成了。

　　大体布局完，接下来的思考时间就少了很多，她把平面草图往上一移，对照着在新的A3纸上，草稿也不打，直接用钢笔速写线稿。

　　一个小时过去，冯赛拿着刚打印的图纸从悦然身后走过，瞧了眼她的作品说：“你这草图也太简陋了。”

　　袁悦然没空理会他，翻过手头这张线稿，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画起下一张。

　　两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把所有效果图出完，只能挑选几个更能体现特色的房间出图，她选择了客房和大书房。

　　完成两张效果图线稿，她飞速地从放在办公桌上的挎包里，拎出一袋马克笔，平铺开三张线稿，开始上色。

　　每取出一直笔，她就在图纸同色的位置上，依次上色，整个人在大绘图桌前移来移去，像个老式打印机的打印头。铺色、留白，每一个笔触都毫不犹豫，黑白线稿被染上色彩，很快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时间还剩十五分钟，袁悦然抛下马克笔，重新抓起钢笔，在图面上划上标注和备注。

　　两小时时间到。

　　“所有人上交方案。”王贺大声说。

　　打印机前排了好几个人，王贺也不催促，把已完成的稿件按人装订好，放到一边。

　　“时间到了。”时晟昊走出办公室，只扔下这一句，就离开了。

　　王贺这才催促起来，喝停拿了图纸，还要修改的人，并挥手赶人：“都散了吧。”

　　袁悦然在死线上垂死挣扎了两小时，一下子放松下来，走出公司被夜风一吹，才回过味来，猜测大概是什么突击考核。

　　她不报多少希望。室内设计这个专业，艺术生、文理生通招，大学时更注重手绘，他们这帮美术生还挺有优势，直到入了职场，她才发现，毕业设计已经是她的人生巅峰。公司里所有的正式图纸都有硬性要求，必须使用计算机作图，身为助理，她几乎轮不到设计这部分，手绘成了摆设。

　　袁悦然长长叹了口气，走进地铁站，开始考虑要不要报个室内设计软件班补一补。

　　翌日一早，袁悦然走进公司，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异常，员工们交头接耳讨论着，设计桌旁的两张白板被移到会议室玻璃墙前，一左一右并排摆放，正对办公区域，白板上贴了两行资料，上面是昨晚分发给每个助理的设计资料，下面则是十二份设计作品。

　　远远看去，袁悦然找到自己的那份，放在最后，原本的设计师署名被黑色记号笔划得干干净净，下面写了个带圈的12。

　　这是最后一名？她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挫败感，小君用笔戳戳她肩膀，悄声说：“小袁，哪份是你的？”

　　何嘉雯一个手刀劈在笔上：“你要害小袁作弊？”

　　“哪有。”小君嘻嘻笑着，把椅子挪回办公桌前，“我就问问嘛。”

　　“何经理，这是要干什么？”袁悦然疑惑道。

　　“你一会就知道了。”上班音乐铃响起，何嘉雯大声说，“所有员工注意，今天是设计部的临时考核，作品已经都在这儿了。”她指向白板：“本次考核，由未参与考核的所有员工集体投票，选得票最多者，晋升为临时设计师。”

　　员工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连袁悦然这帮参与者，都被惊到了。

　　“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交流意见，欣赏过作品后，记名投票。”何嘉雯说完，公司里又安静下来。

　　王贺知道每份作品所属，没有投票权，自觉退到一边。

　　时晟昊走出办公室，拿着个水杯，靠在袁悦然办公桌边，默然看着陆续开始翻看作品的员工们。

　　袁悦然心里没底，不敢看结果，趴在桌上，用手指按躺在桌角的，时晟昊的西装衣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嘉雯的声音传来：“都这么客气，光看不投？那我先给这第一票，我喜欢12号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