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侦探》一粒米饭

22、第二十二章

　　然而承太郎貌似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孩子，见安妮久久不语，他不免变得粗暴了起来，用质问般的态度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喂，到底听见没有，我问是不是曾经在哪见过你，还是说你听不懂日语？”

　　安妮很是为难，以前她一直觉得对承太郎也就是那样，没什么真情实感，况且这么多年没见面，她也没见得多么的思念他。但现在忽然看见他从一个小男孩成长为了一个高大健壮的少年……呃，虽说貌似高大健壮过头了。她无法控制的回忆起了多年前和他在一起四处玩耍抱着他跑来跑去的往昔。那个时候趁着他还小不太记事，安妮还偷偷摸摸的抱着他飞身上房，在诸多楼顶之间跳跃，让他惊呼尖叫，开心不已，私下把安妮当成了动感超人，坚定的相信安妮有超能力。

　　因为担心承太郎不小心说漏嘴，在荷莉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引来怀疑，安妮还私下和他拉勾约定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这些回忆安妮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现在却如此历历在目，鲜明无比。

　　她的眼眶忽然就无法忍耐的湿润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安妮只好低下头，借着推眼镜的机会擦掉了冒出来的一点泪水。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用英语回答：“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日语。”

　　说完她便匆忙的点了下头，打算离开，免得心情激荡之中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但承太郎却冷不丁的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用非常标准的英文流利的问：“真的吗，你确定自己不懂日语？”

　　安妮僵硬起来，直觉告诉她，承太郎不会闲得无聊的做这种事情，莫非是他认出自己了？毕竟不管怎么伪装，她的外表瞒不过熟悉的人。可是承太郎的态度又很奇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而且分别了好几年，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想念自己的举动，乔瑟夫说他甚至都没有提起过安妮这个人，哪怕一次。安妮以为他早就把自己给忘光了。

　　虽然她完全可以甩开按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立刻走掉，但承太郎注视着她的眼神太具有压迫感了，完全不合符他的年龄，就很有气势。安妮还是第一次从乔斯达家的男性身上体验到这种感受，新奇的同时，不免又有几分尴尬。

　　“呃——”

　　她冥思苦想，拼命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但承太郎却又露出了一个无限接近冷笑的表情。老实说他本来就长得够硬朗了，这么一笑，看上去真的非常可怕。当然安妮倒不是相信承太郎会对自己动手，她只是联想到了往日通过望远镜看到他和那些不良少年打群架的场景。貌似面对挑衅的时候，他就是此刻这种样子，然后下一刻那些围着他的人就全部飞了。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看待啊，安妮阿姨。”

　　承太郎用一种平静得几乎诡异的声音说着，随后忽然伸手抓住了安妮的平光眼镜，取下来丢到一边，还扯起安妮的衣服用力擦着她的脸，随后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

　　“已经不是第一次，你装模作样偷偷摸摸的跟踪我们一家？”

　　安妮没想到他这么简单粗暴就戳穿了自己，整个人都愣住了，听到这个问题，她立刻摇头否认：“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下一刻承太郎就弯腰将脸凑近了她，深深的闻了闻，并且吸了一口气。由于他靠得太近了，安妮能鲜明的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伴随着一种让她无比怀念的味道。如果要具体形容一下的话，那大概就是承太郎的味道吧。

　　虽然失去了味觉和大部分的冷热触觉，安妮的嗅觉却无比的灵敏，可以清楚的分辨和记下每个人身上的气息。乔纳森是一种森林树木的味道，艾莉娜夫人带着一股花香，史比特瓦根是皮革以及酒的混合，乔瑟夫独树一帜，闻起来像是加了冰激凌的可乐。要问安妮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多年未见的西撒，他身上是一股柑橘的香气，特别好闻，一度让安妮胃口大开，特别想吸他几口尝尝，他的血是不是也带着柑橘味儿。

　　承太郎的话……别看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但身上的味道居然和小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少了那种小孩子特有的奶味，加入了涩涩的烟草气息，闻起来让人联想到了海洋。

　　“呵，就是这个味儿，你在半个月前偷偷潜入过我的房间，还停留过很长的时间，对吧。”

　　承太郎用一种类似“凶手就是你”的口气淡定的说。

　　安妮难以置信，下意识的举起手臂闻了闻，觉得承太郎胡说八道，因为她从来不喷香水，而且因为吸血鬼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汗液流出，哪来的体味。可确实她偷偷潜入空条宅安装摄像头的时间是在半个月前，承太郎那家伙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我有狐臭吗？”

　　安妮惊疑不定的想着。

　　“所以你忽然跑到日本来干嘛？可别告诉我，你是来探望我们一家的。”

　　像是已经彻底确定了安妮的身份，承太郎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问。看他的样子，要是安妮不说个清楚明白，他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

　　安妮沉默了，从私心讲，她一点都不想告诉承太郎关于吸血鬼，替身，迪奥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哪怕承太郎现在已经比自己还高出了一个半头，而且看上去也根本和幼稚啦、冲动啦、不成熟啦这些字眼扯不上半点关系。安妮觉得才十六岁的承太郎甚至比他六十多岁的外公看着靠谱，乔瑟夫那轻浮又喜欢作死的脾气，哪怕到了八十岁估计也改不掉。

　　可安妮还是不想让他卷入那些危险的事情，她希望承太郎可以像正常高中生那样普通的生活，远离非人的世界。

　　只是——好像他现在也完全谈不上普通的生活吧，安妮困惑的想。总觉得承太郎分分钟就要变身，穿着背上写有“夜露死苦”的改制校服大晚上去马路飙车什么的。不知道的人看他的做派，还以为他其实是什么山O组的少当家呢。他的画风感觉走错了世界，应该去热血校园里当老大才对。

　　见安妮一直沉默，承太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上去更加具有压迫力：“怎么，你也跟老头子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你怎么能叫自己的外公老头？承太郎，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真的太没礼貌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啊。到底你是怎么了，不光变得粗鲁，还学会了抽烟和逃课……”

　　安妮下意识的就念叨了起来，尤其是看着近在咫尺那根缝在制服衣领上的大金链子，越看越不顺眼，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了一下，却被承太郎毫不客气的打开了。

　　“烦死了，少管闲事，你又不是我妈。”

　　安妮多少有点受伤的缩回了手，虽然现在承太郎显得非常的冷漠，但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然而她心里还是很难过，耳边忽然响起了“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的BGM。

　　她挤出了一个苦笑，觉得自己真是矫情加自作自受：“抱歉，是我多事。”

　　承太郎又开始扯他头上的帽子，嘴里低声念叨着“呀勒呀勒”，很不耐烦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够了，别苦着一张脸，说起来你也好歹算是我的长辈吧，不要表现得好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说着他就伸手拉住了安妮的手，很自然的扯着她往外走。安妮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想把手抽回来，但却被承太郎死死握着不放，还很不耐烦的说：“干嘛，小时候又不是没牵过手，难道你还觉得害羞吗，莫名其妙的女人。”

　　安妮当然不是害羞了，她只是担心自己那毫无温度永远冰冷的手会暴露什么而已。不过在承太郎小时候她确实经常牵着他，尤其是夏天，承太郎就很缠她，巴不得一直被她抱着，还会扯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着说“凉凉的好舒服”。

　　安妮叹了口气，到底没有说话，任凭承太郎拉着出了公园，一路沉默着走到步行街的一家咖啡店里，强行的被拉扯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一眼看见了安妮，顿时魂飞天外，呆若木鸡，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似的傻盯着不放，安妮已经很习惯人类看到夜晚自己脸庞时候的这种反应，侧过身体，用手托腮，捂着了大半个脸。

　　“喂，傻站着看什么，滚开！”

　　承太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来，服务生这才稍微回神，被一脸煞气的承太郎吓了一大跳，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菜单，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然后还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安妮看个没完。

　　安妮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她当然知道在夜晚buff的加持下，自己的相貌对人类有着怎样的杀伤力。不过貌似乔瑟夫也好，承太郎也罢，都可以很正常的面对她，绝对不会表现出任何异状。大概这跟人类个体的意志力差距有关系吧。

　　不过乔瑟夫私下也开过玩笑，说假如不是他已经结婚了，肯定也会被安妮迷得神魂颠倒。而当年他把安妮介绍给自己的老铁西撒的时候，西撒明显的曾经短暂的被安妮的美貌迷惑过，对她大献殷勤。但后来好像是和乔瑟夫打了一架，从此就没有了下文。

　　看现在承太郎泰然自若的样子，安妮着实松了口气，假如承太郎也表现出了被她的脸吸引的反应，那简直尬破天际，宛如被儿子无意中翻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重口小黄/书似的社会性死亡。

　　……虽然安妮并没有儿子。

　　相对于安妮的不自然，承太郎就很淡定，还完全无视了咖啡馆里明晃晃禁烟的标识，自顾自的掏出了香烟点上，开始吞云吐雾。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抽烟，总会给人一种装大人的滑稽感。但承太郎的外表不管怎么看都太过于成熟，抽烟的样子在颜值加持下也莫名的帅气潇洒，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安妮虽然很想劝一句高中生抽烟不好，但估计承太郎也不会听她的话，便保持了沉默。

　　但她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疯狂吐槽：“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显得这么熟练啊？没听说过他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历啊，虽然我确实是欧巴桑的年龄好歹现在有着超越人类的美貌吧。正常的高中生不是应该窘迫得视线游移坐立不安才对吧。为什么承太郎反倒是很经验丰富的样子？他真的只有十六岁而不是二十六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承太郎就是洋溢着一种沉稳可靠让人安心的气息，安妮看着他的脸，无法想象他会感到慌乱窘迫或者害怕的场景。大概，这就是天生的硬汉吧。

　　虽然他堂而皇之的穿着学生制服在禁烟场所抽烟呢。

　　抽完了手上的烟，承太郎把烟头按灭在了桌上的杯子边缘，往后一靠，面无表情的说：“这么久的时间应该想通了吧，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日本，你和外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见安妮还是不肯说话，他嗤笑了一声：“几个月前老头子忽然就带着一大堆专家医生到了日本，编了些一听就知道是假话的说辞，强行让我和我妈做了全身的详细检查，我不觉得他只是心血来潮。然后就是你，安妮阿姨，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七年没见了，然后你就偷偷到了日本，天天监视着我们全家，还在我们家里安装了不知道多少摄像头和窃听器。这样你和老头子还要强行掩盖一切，把我们全家当成傻子摆弄吗？”

　　说着他再次皱起眉头，显露出了几分凶狠：“我倒是无所谓，但假如我妈和我爸被卷进了什么奇怪的事件受到伤害，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他的样子，安妮知道，他不是说笑，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她有点欣慰，又有点惆怅，不知不觉，当年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就先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和乔瑟夫并不是想把你们全家当成试验品或者故意隐瞒，而是其中掩盖的真相太过于惊人，一旦知道了，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你确定要听吗？”

　　承太郎毫不犹豫：“当然要听，快说。”

　　安妮深深的吸了口气：“这要从差不多一百年前说起，当时乔纳森家族收养了一个叫做迪奥的孩子……”

　　她尽量选择了简单的描述，向承太郎叙说了这长达百年的命运纠缠，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说到了替身和替身使者，以及迪奥的苏醒和复活，抢夺走了乔斯达家先祖的身体这些事情。承太郎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看不出到底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安妮说完后，他沉默了一阵，挑起一边的眉毛：“所以说，现在那个叫迪奥的家伙再次复活，很有可能对我们全家不利？你是专门来保护我们的？”

　　安妮默默的点头。

　　“替身什么的……可以展现出来让我看看吗？”

　　安妮有些为难：“当然可以，但现在好像你并没有觉醒替身能力，即便是我展示出来了你也看不见啊。再说我的替身比较特别，并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有可能展现出来了也没用。”

　　承太郎露出了一个类似讥讽的笑容：“好吧，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事情连我妈都不清楚，你却说得这么详尽，好像是亲自经历过一样。没记错的话，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你却一点都没有变老。这不得不让我产生一个疑问，安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我外公又是什么关系？”

　　安妮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实际上她隐约察觉到也许承太郎早就猜到了些什么。她刚刚才描述了一番成为吸血鬼的迪奥是多么残忍做了多少坏事，难道马上就要承认其实自己也是个吸血鬼，是迪奥的同类吗。

　　她只能回答：“反正我和乔瑟夫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千万不要误会你外公，他虽然看着好像很花心，其实是个对家庭十分忠诚的男人，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外婆的事情。”

　　承太郎不耐烦的一挥手：“谁问你这个了。虽然当年我年纪还小，但依然记得你是怎么和我外公相处的。那时候我不懂，后来仔细一想，那个老头难道不是经常缠着你撒娇吗，而你也是一副难以理解的嘴脸，和我家那个烦人的婆娘差不多。我妈曾经说过，她小时候从奶奶那里听过一个故事，关于乔斯达家有一个守护天使的故事。而她自己也说过好几次差点遇到危险，都莫名其妙的逃过一劫，好像一直被人保护着。”

　　他凑近了一些，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有些紧张的安妮：“你就是那个人吗，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