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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代 ...

  •   两人正说着话呢,有个捕快迎面小跑过来。

      聂官司拉住僵绳,道:“何事?”

      小捕快看了看旁边阿裳和顾闫,急切道:“城北那边,需要管司您过去走一趟。”

      聂察部扭头,一脸歉意:“少族长,我不能送您和顾公子回去了。”

      阿裳点头道:“你先去忙吧,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聂察部没再多言,驾马而去。

      阿裳慢悠悠地走着,过了一会,她把僵绳递给顾闫:“顾公子,你要不要试试骑马?”

      顾闫低下头,看了眼僵绳,没有吭声。

      阿福说的没错。

      他惧马。

      这事还得从五岁那年宫中的那场春猎说起,当时他的长姐顾禾刚进宫,侍寝了几次,虽然不算得宠,也算是沐了龙恩。

      阿姐从小就疼他,那次特意跟圣上求了恩典,圣上点头答应。

      小时候贪玩,第一次去春猎,他觉得新奇和好玩,玩脱了,不小心跑进林子里。

      在林中玩的时候,林尚书的大儿子林晖嘉骑马撞了他,他的左手差点就毁了。

      幸好圣上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为他医治,养了三年才没有大碍。

      可自从那一次起,他心里就留下了阴影。

      思及此,顾闫的双腿又颤了颤,缓缓闭上眼睛。

      阿裳把僵绳塞进顾闫手中,握住他的手示范:“抓僵绳的时候,手要这么放,马儿才不容易受惊。顾公子长这么大,应该没骑过马吧?不妨试一试。骑马不难的,或许有一天,这骑术能救顾公子一命呢。”

      顾闫耳骨微动,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睁眼,握住僵绳,缓慢前行。

      阿裳见他同意,莞尔道:“顾公子不要怕,我握着你的手,就不会有事了。”

      女子的手软乎乎的,手心有点儿发烫,贴在顾闫的手背上,令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那股感觉令他有点不舒服,于是皱眉道:“云姑娘可以松手了。”

      声音冷清,没有一丝人情味。

      相处几日,阿裳大抵能摸透他的性子,规规矩矩地收回手。

      谁料手没松开,顾闫的手掌便覆了上来,声音有点颤:“这马认生,还是云小姐来吧。”

      阿裳没忍住,嗤笑出声。

      顾闫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阿裳没敢打趣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顾公子以后若想学习骑术,可以找我。”

      顾闫闷闷地嗯了一声。

      到了顾府门前,阿裳没有进屋。

      她凑近顾闫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悄声道:“顾公子,从明日起,我就不陪你去断案了,不过我会让刑捕衙的人跟着你。有他们在,刑衙司的人不敢为难你的。还有,刘大娘的掌心似乎有刀伤,此人十分可疑,顾公子在查案的时候,可以多关注此人。”

      顿了顿,她回头,冲徐嬷嬷道:“嬷嬷,我有东西在云家没拿,想回去一趟。”

      阿裳说完这些话,便驾马,往云府的方向走。

      顾闫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能看见她绝尘而去的背影。

      回府前,阿裳去了一趟首饰铺,买了一枚簪子,差徐嬷嬷送到顾家。而她,则去了三长老家。

      三长老府中守门的小厮见到人的时候,十分诧异,视线下意识往阿裳身后扫去,没见有人跟着,道:“少族长怎么一个人来了?”

      “正好路过,想进来看看三长老,劳烦你禀告一声。”

      小厮半躬着身,恭恭敬敬地引着她往前走:“少族长说的哪里话?三长老吩咐过了,只要您来,无论何事,都无需禀告,少族长随我这边来。”

      阿裳有些诧异。

      她和三长老没见过几次面。

      在她的印象中,三长老很少说话,也不爱走动,但性格温和,在族中的威望比其他两个长老高。

      父亲尚在世时,她在府中没有见过三长老,似乎父亲与他的关系也不算亲近。

      但是无论从上次的族会还是这次小厮的反应来看,三长老对她是极好的。

      这好从哪儿来,她并不知晓。

      阿裳把那些疑惑藏在心里,跟着小厮走,随口问道:“我很久没见到三长老了,他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吗?”

      那小厮没有多想,道:“三长老早上刚从庆城回来。这几日,又去谈通城文碟的事情了。”

      十八年前,在流火国归降于苍梧国以后,影石族不甘屈于苍梧国之下,发动了一次兵变。

      因为人数上不占优势,惨败,被打发到当时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荒城,也就是现在的影石城。

      苍梧知道影石族心性高,难以管制,便给了诸多限制。

      比如离开影石城,前往苍梧国的其他地域,需要庆城给的通城文碟,而这通关文碟数量稀少,除了特殊事情,很难拿到。

      影石族为了这个文碟,与庆城交涉多年。

      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苍梧被贬的官员,多被派到影石城的原因。

      因为这儿,最易管辖,并且影石族人被压制多年,积怨很深,仇视外族人。

      被贬到这儿的人,很少会有好下场。等被召回北冥的时候,性子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也正因为这样,影石城内矛盾重重,多有伤亡之事。

      不过八年前,云硕继位族长之后,便改了族令,不允许影石族人随意欺辱被贬过来的外族人。

      起初影石族人不同意这个规定,但是也吃了不少亏。那些有幸被召回北冥的官员,有的会被派到庆城任职,公报私仇。

      于是渐渐的,两族人的矛盾消解了不少,近年来相安无事。

      所以三长老去商谈通城文碟的事情,在影石城并不算是秘密。

      小厮看阿裳沉默,停住脚步,道:“少族长,就快到了,这边。”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哭闹声。

      小厮笑着解释:“应该是小公子又犯错,被三长老罚了。”

      阿裳也跟着笑:“小公子经常犯错?”

      小厮无奈道:“可不是嘛,小公子被宠坏了,有些顽劣,在府中欺负下人也就算了,经常出去闹事,三长老没少罚他跪祠堂。”

      阿裳笑而不语。

      一个小厮都敢随意议论主子的家事,看来三长老平日里对下人管束较少。

      走近些了,三长老清晰可见的呵斥声传入耳中:“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子,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外头欺负人,你都当做耳边风了是吗?”

      小公子显然对他的训斥不太服气,反驳道:“我不过是教训了一下奴才,我没有错。”

      “奴才?谁跟你说曹小公子是奴才的,他的曾祖父,曾经是苍梧国的太傅。那身份算起来,比你还高。”

      “可是杏儿说了,他们一家身份低微,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一旁的杏儿扑通跪倒在地,磕头求饶:“三长老,奴婢知错,请长老饶过奴婢一命。”

      “杏儿?”三长老终于知道祸事由谁最先引起了,板起脸,大声呵斥道,“来人,把杏儿这婢子杖责十大板子。”

      杏儿哭着求饶,但这次三长老没有心软,直接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阿裳在一旁观望,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因果。

      看着院子里站得笔直,哭红了眼睛的小公子,在心里暗暗称赞三长老通情达理。

      旁边的小厮准备过去,阿裳伸手拦住他。

      “先等三长老处理完家事,再见他也不迟。”

      这时,三长老身边的一个小厮眼尖,发现了阿裳,走到三长老身边耳语。

      三长老望了过来,见到阿裳,目光一顿,随后,吩咐院中的婢女:“好好看着小公子,不站够半个时辰不准离开。若有谁帮着欺瞒,便一同受罚。”

      那些婢女点头应是。

      三长老走到阿裳面前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脸上带着淡笑:“少族长怎么来了。”

      阿裳收回放在小公子身上的目光,笑道:“路过这儿,想起来好久没见三长老了,便过来看看。”

      三长老道:“外边热,进屋说话吧。”

      寒喧了几句,三长老把茶杯放下,问:“听说少族长最近插手了李木匠的案子?”

      她身份特殊,去香椿村一事瞒不过任何人。

      阿裳落落大方道:“是。徐嬷嬷说,我的相公不能做一辈子的屠夫,便提议我给顾公子找个差事。三长老也是知道的,顾家是外族人,在城中人轻言微,我若不到场,刑衙司的人就不会把他当回事。”

      阿裳拉出徐嬷嬷当挡箭牌,三长老恍然似的点头,关切地提醒:“少族长的意思已到,聂察部是聪明人,接下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案发地常有血腥,少族长以后还是不要过去走动了。”

      “多谢三长老关心,以后,我都不会再去了。”接下来,一切交给顾闫。

      三长老点点头,拿起茶杯又轻抿了起来。

      屋里静默了片刻,阿裳迟迟没听到他开口,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个时候,徐嬷嬷也该离开顾家了,便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三族长请教一二。”

      三族长道:“少族长想问的,可是族会一事。”

      都是聪明人,阿裳就没有拐弯抹角:“我放弃了继任,族长之位就落到了三个长老身上。三位长老无论是谁,都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

      三长老却不认可,摇头反驳:“少族长这话可就错了。大长老城府深,心眼如针,没有大将之风。二长老亢心憍气,当族长还差点火候。至于我……我就喜欢过闲散的生活。我们三个,无论是谁,都不太合适。”

      阿裳没想到三长老这么直白,不过他族会上说的那些话的用意,倒是都交代清楚了。

      阿裳细想了下他们三人的性子,但是觉得三长老说的非常在理。

      她起身,给三长老行了个半礼:“多谢三长老直言,以后无论阿裳做不做族长,都会记着三长老今日的话。时辰不早了,阿裳先回府了。”

      三长老点了点头,没有挽留。

      只是在阿裳踏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开口:“少族长。”

      阿裳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族长和夫人纵火一事,我……”

      阿裳从他懊悔的眸色中,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笑道:“若是阿爹还在世,不会怪三长老的。”

      那是整个族的决定,阿爹阿娘为了她,自愿纵火的。

      不是谁的错。

      要怪,就怪那迂腐陈旧的族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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