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呵大仙人

2、第 2 章

　　第二章：破碎
　　这周是开学考试周，一到教室，梅丽莎就缠了上来。
　　“嘿，你知道吗？乔治安娜向艾伯特表白了。”她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像是燃着一丛火，“谢尔顿把她写的情书抢来贴到了公告墙上。”

　　艾伯特是我的男友。
　　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街区，但并不是邻居。
　　他是大律师的儿子，住在西边的别墅群里，而我家却在东边的那堆小矮房里。

　　艾伯特气质儒雅、相貌英俊，学校里的许多女生都暗恋着他，包括梅丽莎。

　　我丝毫不感激梅丽莎的通风报信。
　　每次考试前，她总是试图与我搞好关系。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她想让我在考场上协助她作弊。
　　我可没那么好心去帮助一个觊觎我男友的“闺蜜”。更何况“班霸”谢尔顿和他的四人团们已经花钱雇我在考试时投递答案了。

　　“亲爱的。”艾伯特走到桌前，亲昵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祝你今天一切顺利。”
　　我踮起脚尖回吻了他。

　　梅丽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嫉恨的神色。

　　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艾伯特的考试祝福，倒是梅丽莎的反应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让我有些洋洋得意。

　　说实话，我并没有多爱艾伯特，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
　　虽然他总是穿着笔挺的套装，可我总觉得他有些“装模作样”，也许他的楚楚衣冠之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绅士。
　　我不该这么说他。但我只是想陈述事实。
　　就比如今天乔治安娜的可怜遭遇，若艾伯特真的有心维护，谢尔顿是绝不敢把情书公之于众的。
　　毕竟艾伯特是谢尔顿名义上的表兄，谢尔顿有些怕他。

　　我虚靠在艾伯特的怀里，和刚踏进教室的韦斯利目光撞在了一起。

　　我们都迅速转开了脑袋。

　　相爱的人对视五秒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可碰到我们这种相厌的人，对视只会愈发相看两厌。

　　上课铃声响了，宾格达老师走进了教室，他命令我们拉开座椅，然后开始分发试卷。
　　我全神贯注地答起题来。
　　这次题目有些难度，我才刚做到阅读理解，旁边的韦斯利却已经翻页做起了背面。

　　我本不该在意邻桌的动静，毕竟我发过誓，再也不理韦斯利。
　　可偏偏一想起刚刚韦斯利那像碰上什么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目光，就经不住怒火中烧地想要把他比下去。

　　好胜心使我加快了写字速度。
　　与此同时，韦斯利的笔也动的更快了。

　　宾格达老师像是发现了我们间的较劲，走过来敲了敲韦斯利的桌子：“考试比的可不仅仅是速度。要仔细。”

　　我们俩谁都没有听进去。

　　后半场考试的时候，我趁宾格达老师不注意，偷偷把答案写在纸条上，扔给了后座的谢尔顿。

　　韦斯利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心虚地瞪了回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帮助谢尔顿作弊。
　　自从谢尔顿从他表兄那知道我家的情况，他就经常用50金的价格买我的“考场援助”。

　　我当然不会拒绝。
　　父亲找不到工作，母亲懒得出去工作，讨债的人上门的频率越来越短，我实在是太缺钱了。

　　刚开始作弊的时候，我曾担心韦斯利会向老师告密，毕竟我和谢尔顿都是他的仇敌。
　　可后来次数多了，一切仍风平浪静，我也就放下心来。

　　但不是每次作弊都那么幸运。

　　谢尔顿那个蠢货，在将纸条传递给他的四人团好兄弟时，被梅丽莎给截胡了。
　　梅丽莎抄纸条的时候被宾格达老师发现了。

　　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这天下午，我受到了入学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
　　宾格达老师坚持找来了我的父亲，他认为我是个品格败坏的学生，要给我记一次大过。
　　父亲苦苦哀求。
　　我从未见他露出那样的神情，他一向是个骄傲的人，如今却卑微到了尘埃里。他甚至打算下跪来请求宾格达老师打消念头。

　　“爸爸。”我惊恐万分地拦住他。他反手甩了我一个巴掌。
　　“乔森先生，打骂孩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想到宾格达老师还会帮我说话，不过他一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父亲不断地向他道歉，说自己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我。
　　宾格达老师这才勉强同意再给我次机会。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言不发。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脸上还顶着个鲜红的巴掌印。

　　走到家却发现屋里一片狼藉，门上有好几个黑乎乎的脚印，窗帘被扯了下来，玻璃碎片摔得满地都是。

　　妈妈拉着个大红色的行李箱，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看到我，她挤出了一丝笑容：“你回来啦。”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被学校请了家长，也没有问我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中猛然窜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努力欺骗自己相信的家庭和睦的假象快要维持不住了，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

　　果然，下一秒妈妈开口道：“汉娜，我打算到你外祖母家去住一段日子。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她的话就像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把血淋淋的事实火辣辣地摆在我面前。

　　在此之前，我做梦都想去大洋彼岸的外祖母家度假。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我知道，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我颤声喊她，祈求着她能改变心意。
　　她扭头不肯看我，语气异常坚决：“你不是一直想读M理工学院吗？你外祖母家离大学城很近。”

　　我含着泪使劲摇头。
　　父亲终于开口说话了：“去吧，汉娜，随你妈妈去吧。”
　　我抱住父亲的手臂号啕大哭。

　　我拒绝同母亲一起离开。
　　“我还得上学校读书。”
　　这是我的借口。

　　母亲看上去很心碎。
　　她难以相信我竟然选择了穷困潦倒的父亲。
　　于是当天她就只身一人踏上了跨洋飞机，临行前，留给我一个失望透顶的眼神。

　　母亲离开后，小小的双层楼比往常更加灰暗了。
　　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地奔波于各个人才市场投递简历，而我每天机械地在学校与家之间来回往返。
　　生活的重压使我们变成了麻木的提线木偶。
　　就连家，也开始变得不像家了。

　　我们家来了位不速之客。
　　我素未谋面的姑妈带着她的女儿找上门来。

　　“哦，你不用太感激我，查尔斯。没有谁会雇佣一个祸害公司破产的废物。要不是你是我血缘上的亲弟弟，我也不会让罗拉来你这寄宿，给你这个月挣100金的机会。”

　　凯瑟琳姑妈的讽刺像利刃似的割在父亲心头，刀刀见血。
　　父亲的脸涨的通红，他攥紧的拳头上露出一根根青筋。

　　凯瑟琳姑妈奚落完她的“废物”弟弟，接着又把战火转移到了我身上。

　　她藏在假睫毛后的小眼睛就像医院里的X光射线，从头到脚地将我扫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报告是——我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她得意地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部，嫌弃我道：“看你这副清汤寡水的小身板。幸好你不是我的女儿，不然长成这样，我的脸都会被你丢光的。”

　　“够了！凯瑟琳。”父亲似是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不准侮辱我的女儿！”
　　“你竟敢吼我！你有什么资格吼我。”凯瑟琳姑妈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她酒红色的长发在空中凌乱舞动，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
　　“那个可恶的老头把所有家产都留给了你。他不肯给我一分钱。可现在，你把他的钱都败光了。哈哈，如果死老头还活着，我真想看看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破产一事是父亲不可揭的伤疤，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污点。
　　果然，凯瑟琳姑妈的话扼住了父亲的咽喉，他一言不发地抱头蹲到了地上。

　　失意与颓废，在他周身散发开来。

　　我知道，因为祖父的偏心眼，父亲和他这位姐姐的关系很糟糕。
　　因此这次所谓的寄宿，就是凯瑟琳姑妈蓄谋已久的“复仇大计”。

　　罗拉表姐是个粗鲁的人，她蛮横的秉性和她的母上大人如出一辙。
　　她毫无作为客人的礼貌与自觉，一来就占走了我们家唯一的房间。

　　爸爸无奈之下只好住进了客厅里，而我的卧室也不得不转移到了厨房。

　　幸好厨房里没有壁炉，我也没有继母，否则我简直就成了活脱脱的当代版灰姑娘。

　　罗拉表姐有十多箱行李，大大小小地塞满了小楼的角角落落。
　　因此我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拖地，还得兼职帮她整理房间。

　　“辛苦你了。”对上爸爸心疼的目光，我总是不在意地笑笑，可心底里，一想到罗拉表姐那满箱满柜的漂亮衣服，而我只有几件褪色的运动衫时，还是会忍不住直冒酸水。
　　我已经记不清过去那些美妙的日子了，如今的苦难让回忆愈发苦涩，也愈发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