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睡前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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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样一个地方，平坦的田野上没有此疆彼壤的界石，也没有贸易往来的小径或是驾马奔驰的大道。在一览无余的沙地上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黄色草地，只有一棵树，栖息着一对爱鸟，那个地方就是特潘塔沙漠。”
“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日子里，一位骑士来到了这片沙漠，他骑着一匹灰色的马，寻找着这个由黄色组成的世界里仅存的生命，他不停地遇见熟悉又陌生的往日仇敌与旧友，他没有停下脚步，他依旧在寻找。”
“骑士来到那片沙漠，就如同新生的婴儿，他居留在爱鸟的巢穴下，从它们的眼中理解自己的一生，然后，正如同所有旅行中的骑士，在树枝最后一片绿叶凋零，最后一根羽毛掉落之时，他离开那片沙漠。”
“骑士身上带着特潘塔沙漠的沙砾，骑着那匹灰色的马，继续着他的旅程，当雨雾在遥远的天空下降，电光像一阵突然发作的痛楚痉挛似的闪射时，他可还记得特潘塔沙漠的那一对爱鸟吗？可还记得那巢穴下的小憩？”
“骑士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想，有些事情是镌刻在灵魂上的，是他的剑与盔甲。”
……
“母亲，那特潘塔沙漠在哪呢？那对鸟儿呢？”
“它在童话里，他们在童话里，布鲁斯。”
那——童话里的特潘塔沙漠又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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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从睡梦中惊醒，儿时的记忆顿时随着梦里的片段翻涌上来，那时的他总是缠着母亲解释那些不存在的神奇事物，他想知道圣诞老人的驯鹿是怎么飞起来的，想知道爱丽丝变大变小的药水由什么制成——
他想知道特潘塔沙漠在哪，因为在那片黄沙的世界好似只有宁静与安详，就像酣睡于父母的怀抱，象牙塔一样。
那时他总会不停地问啊问，直到困意席卷了头脑，才会昏沉睡去。
布鲁斯对母亲的记忆，其实并不多。
在他与父母相处的那八年记忆里，有两年是属于婴幼儿的懵懂，而剩下的六年也并非那么清晰，他的记忆定格在母亲最后的笑容，还有白色的粉笔线上。
他的父母是善良的人，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外界如何评判他父母的品格，只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威严又慈祥，随着他长大，当他决定将自己展露在外的面目塑造成挥霍家业的花花公子时，那些怀念他父母的声音便从哥谭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他才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父母曾经也是哥谭这片泥沼里唯一的灯塔，他们是那样好的人。
布鲁斯甚至会想，如果那个夜晚他的父母活下来，哥谭是否已经面目一新……
实际上他总在想，在每次应酬的碰杯后，在每个小憩的梦里，他想，父亲和母亲如果还在，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将自己与父母比对，便觉得胸腔中多了名为复仇的怒火，在这怒火的映照下，他的行为便没有那么高尚——他一直都这样定义着自己，好把愧疚刻入心脏。
他的父母是忙碌的人，布鲁斯经常能看到他们埋头工作到忘我，在书桌上趴着睡着的父亲，一边和他视频一边打哈欠的母亲，那就是他的父母。
他们创造了足够多的专利和渠道，积累下几乎能够支撑一个国家运转的财富，但实际上他们本身就已经足够富有，韦恩与凯恩两大家族本身就是“财富”的代名词。至今布鲁斯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的父母这样做，而每当他询问那位如同父亲般的老管家时，得到的只有一句回答。
“您的父母很爱您，布鲁斯老爷。”
他们爱他，这毋庸置疑。
但是他们给布鲁斯留下最深的印象却还是一个又一个的噩梦——布鲁斯认为自己需要那些噩梦，因为他需要提醒自己是怎样的过去铸造了现在的他。
阿尔弗雷德总是说他对自己的要求过于严苛，但是布鲁斯却觉得还不够，他的血还是热的，筋肉还能牵着骨头在深夜里飞翔——他还没化作一捧尘土，一缕游魂，就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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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小时候总觉得母亲是比父亲严肃的人，即使她是那样端庄，和蔼的女人。
这或许是因为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更多些，他的父亲甚至比母亲在家的时候要多些，至少父亲有时间去捣鼓那些高科技的小发明。
父亲和母亲是很相爱的，布鲁斯一直都对此深信不疑。
他的父母是会用对讲机在偌大的宅邸中调情的人，也是会将重要之人的生日设置成定时邮件的人，这个家充满爱，有时却也忙碌得冷清。
布鲁斯曾一度害怕他的母亲，他难以忘记当他目睹母亲手中的利刃刺进父亲身体里时的画面，对于年幼的他来讲那画面几乎撼动了他对母亲的爱，直到他的父亲与他进行了漫长的谈话后，年少的男孩才在懵懂中理解了为什么他的母亲会忽然变作陌生人般的模样——他试图去理解他的母亲，去理解父亲脑海中所思索的一切。
最初，布鲁斯无法想象父亲口中的“大脑生病了”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病魔所困，而那疾病就像是魔鬼，他想起自己在淋雨后的感冒，鼻塞昏沉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大脑也会这样吗？他不明白。
他的父亲并没有对他的不停冒出的疑惑感到烦躁，只是非常坦然地开口：“其实我也不明白，除了你母亲，我想没人明白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
“就像一个健全人永远无法理解失去四肢的人在日常的生活中会想些什么，当你有口有眼有耳朵，你就无法想象失去它们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你不如直接去问你的母亲，她一定尽她所能会告诉你。”
于是当时他真的去问了他的母亲，他坐在母亲的膝盖上，两人的身体都陷进摇椅里，她还记得他母亲那双翡翠般的眼，温柔又平静地看向他，好似会叹息。
“空气——那些幻觉和可怕的想法就像是空气，当我憋住呼吸时它们被隔绝在体外，却依旧挤压着我的身体，但我无法永远不去呼吸，于是在我吸入的每一口气里，那些恐怖而冷漠的念头就这样从鼻腔口腔灌进肺里，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所有糟糕的词汇都无法形容这一过程，而最可怕的是，我无法阻止它——因为那时的我根本不会去想要阻止它。”
布鲁斯还记得当时他的手腕被母亲紧紧攥住，而那只手冰凉得仿佛被抽干了血液的尸体。
“还好我有你们，我还有爱我的家人，所以我不会被击倒，我不允许自己崩溃。”
布鲁斯用了很长时间去理解他的母亲当时所形容的话语，久到母亲墓碑前花束换了一簇又一簇，他翻阅父亲的研究笔记，找到那些关于病症的蛛丝马迹——他毫不怀疑自己的血管里也流着同母亲一样的鲜血，每当他化作夜晚的蝙蝠，他都会想起母亲。
痛苦像是诅咒一样在他们的血脉里蔓延，可是用爱浇灌的诅咒或许能成为赐福呢？
布鲁斯怀念自己的父母，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父母总会是他们的避风港，布鲁斯也不例外。
他想，他也能继承父亲的天赋，成为一名医生，却是整个哥谭的医生。
他想，他也能治好母亲的痛苦，拯救那些罪犯，成为一个自肃的义警。
他让自己变得更好，去追逐父母的脚步，去扫平父母的遗憾……而他自己的遗憾呢？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那个八岁的男孩，最自私的愿望也不过是渴望父母能陪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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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骑着他的灰马，越走越远，可是他的心却留在了特潘塔沙漠，那颗心抽出了绿芽，长成了参天的绿树。”
“骑士的剑上遍布伤痕，盔甲破烂不堪，他经历的敌人把他的骨血都摧残，但是他对此毫无畏惧，因为他已经把心留在了最孤独，却也是最温暖的地方。”
“我知道了！是特潘塔沙漠！骑士的心在特潘塔沙漠，所以他没有恐惧！”
“……可是，妈妈，特潘塔沙漠到底在哪儿呢？”
——“布鲁斯老爷，已经九点了，您该起床了。”
——“阿福，就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它在童话里，布鲁斯……就像我和你的父亲在你的心里。”
——“母亲，我很想你。”
遍身伤痕的骑士在晨光下眯起眼睛，他的手轻放在面前，一对爱鸟的影子映照在他的手背上，他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就连眼神都被习惯般隐藏。
若是梦再长些便好了。
“呤~”床头的抽屉里传来了老式手机来信的声音。
【您有一封邮件】
【生日快乐，宝贝布鲁斯！】
【——永远爱你的妈妈和爸爸】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睡前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