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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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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沈府的路上,璇珠被人堵了。
眼前满目怨恨的少年,正是昨日来客栈堵人的姜韫洲。
璇珠如今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何要贪方便的朝小道?姜韫洲这样一伸手就把路都给堵死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在拐角处时倚着墙壁,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那道不善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脸上。
可他又不说话,就那般盯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想用眼神盯死她吗?
璇珠将挎在臂弯的食盒圈进怀里,略没好气地望向他:“你要做什么?”
姜韫洲冷嗤一声,抬脚朝她逼近几寸,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承不承认你告状让你未来夫婿去我爹那告状害我挨罚?”
他那日当街纵马,街上人多还险些撞人,不挨罚才不正常呢。
璇珠未答,反倒有些没好气地反问:“被打啦?”
“废话!”言罢就收获了一对白眼。
于是她又继续问:“打哪了?”
“关你什么事?”姜韫洲瞳孔一震耳尖蓦地一红,眼中几分凶恶更为浓烈,冲着她大吼,“无论怎么样今儿我就要你付出代价!”
言罢,璇珠沉默了。
相比之前闹事的混子,这少年不至于让人害怕,但这也是个难缠得主。
于这少年而言,亮出玉牌是没用的了。
到底是年少气盛他压根就不把这事放眼里,若非如此,那沈白青说出那些夸张的话时他就不该来找她麻烦了。
璇珠叹了口气,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食盒光滑的边沿,“是你逼我的。”
此话一出,姜韫洲眼中生出几缕疑惑,还没弄明白她要做什么,就见到她忽然弯身放下手中的食盒。
那双莹白的手缓缓攀上前胸。
于他困惑的目光之下迅速扯松了衣襟,亲眼见着她眼眶一红蓦地氤氲起一层雾气。
她那张脸生得好看,黛眉微蹙眼圈泛红,瞧得心尖略微一颤甚至有些动容了。
那葱白的小手捂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朝着巷口张嘴就喊:“非礼啊!救命啊!姜家少爷姜韫洲把人堵在巷子里要污人清白啊!”
姜韫洲:?!
顷刻间姜韫洲姣好的面容唰的一白,他大抵是真的有些慌,可又不敢大喊把人引来,压低了声急切地冲她喊:“你别乱喊别乱喊!”
姜韫洲一辈子都没想到这姑娘会那么奸诈!根本不是君子所为!
这巷子外正是街市,人来人往,一旦她把人给引来了那真是街知巷闻了。他想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喊,可又怕这样一来罪名就坐实了,他气得一跺脚,迅速从巷尾溜了。
某一瞬间璇珠都有些觉得自己过分,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不奸诈点,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璇珠一路来到沈府门口,那给她引路的陈妈早早等在前院了,见她来了,急忙迎上来接过食盒。
细弯的眉毛耷拉着,细长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姑娘您来了,老爷等候多时了。”
心底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璇珠想调头撒腿就跑,可却为时已晚,身后朱红的门哐当一声合上。
陈妈笑容可掬,轻声道:“姑娘请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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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庭院中的凉亭里,沈丛澈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站在悬挂着的八哥笼前逗鸟。
重重绿萝与常春藤垂挂于鸟笼周围,那羽毛色彩艳丽的鸟儿在里头雀跃,时不时发出几道清脆的啼叫声。
他今日心情不错,也随着这鸟儿的啼叫吹着口哨。
听见那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他头也不回,语调清冷:“沈白青昨日去你们那了?”
“对啊。”璇珠如实点头。
沈丛澈又问:“现在他在何处?”
“我们客栈。”
沈丛澈未再在这话题上停留多久,逗鸟逗得有些无趣了,便放下手中的狗尾巴草,又为八哥笼里的鸟添了一些粮食。于亭中放置的太师椅上坐下,最终目光才落到她身上来了,“会女红吗?”
璇珠如实摇头:“不会。”
沈丛澈略微头疼,他真不敢相信还有姑娘不会这个的。
对上他那双墨色翻涌的眼眸,璇珠从里头瞧到了几分的嫌弃,还未说话,他又开了口:“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都不会,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言罢他就唤陈妈拿来了刺绣用的绣绷和绣线,考虑到亭中的石桌石椅早被他扔了,又特地唤人搬来了桌椅。
黑檀木雕花小圆桌上放置着各色的绣花棉线,还有两个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唤作绣绷的圆形圈状物。璇珠黛眉紧紧蹙起,望着桌面上的棉线说不出话来,这人大家闺秀自小就学的东西,他难道要她速成吗?
沈丛澈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番,还是决定让她从简单的学起。
眸光往右,凝视着她道:“瞧着你这丫头生得蠢笨,就从简单的学起,不如先绣一朵梅花吧。”
大哥!这哪里简单了?!
亦不管她本人是否愿意,陈妈立在桌旁,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吧。”
见她僵在原处久久未有动作,陈妈生怕沈丛澈不高兴,推着她的双肩强迫她往前,一把将她塞到了黑檀木雕花小圆桌前的绣墩上。
把棉布固定到绣绷里就塞到了她手里。
“姑娘,开始吧。”甚至还把穿好的针递到了她眼前。
阳光透过树的间隙洒下,瞧着眼前折射着阳光的针,璇珠哆嗦着手接了过去。
璇珠垂下脑袋,现如今她就像个犯人似的僵坐在桌前,
这两人,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双手环胸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狭长的凤眸思绪不明。一个则是立在她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满脸笑容,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攥着绣绷的手微微颤抖,指尖略微发凉,她掀动唇角望向对面的男子,扯起抹笑容:“改天吧,我要回去了,我爹娘没见到我会心急的!”
沈丛澈抬手掏了掏耳朵,语调平和轻得听不出喜怒:“无事,我派人去与他们说了。”
璇珠放下手中的绣绷扶着桌面起身,“客栈里缺人手,可不能没有我呀!”
可刚有了势头,就被立在身后的陈妈掐灭,反手把她按回了绣墩上。
沈丛澈逐渐失去耐心,抬眼瞥她,冷声说道:“无事,我已经派家仆过去帮忙了,你尽管在这绣花。”
“……好的。”璇珠脖子一缩,很没骨气的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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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毫无基础的人,璇珠被扎了无数遍手。
陈妈看了她绣的东西缓缓皱起了眉头,沈丛澈也有几分好奇,便从陈妈手中将绣绷接了过去,随即他沉默了。他微蹙着眉头,神情复杂眼神难以言喻,着实想不到该说些什么,甚至有些怀疑她是故意的。
璇珠也知道自己绣的丑,但这两人的表情也不至于像吃了狗屎一样吧?
见眼前人眸光流转,将那绣绷递了回来,稍作思忖后薄唇轻掀吐出一句:“你这花绣的,嗯,有些许潦草。”
言罢,目光便投向她身后的陈妈:“你好好指导她一下。”
而就在这时,哒哒的脚步声于空阔之中响起逐渐放大。
年轻番役小跑着从敞开的朱门步入院落,凑近沈丛澈耳畔掩嘴低语,闻言沈丛澈眉头一皱脸都黑了。
他一甩衣袖迅速起身,璇珠心中一喜,脑中出现一个全然昏黑的环境。
于昏黑之中天空出现一道裂缝,一下照进来一道刺目的光。
那道光的名字就叫做解放!
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刚走到门口的沈丛澈忽然停下了步子,他稍稍回头,“盯着她,等她完整的绣完一朵梅花才能放人。”
言罢才一拂衣摆翩然离去。
璇珠人傻了,那道光又被无尽的漆黑填补,不见有一丝希望。
沈丛澈刚走,陈妈便在圆桌前坐了下来。
她随手拿起个绣绷,望向璇珠柔声道:“姑娘我们继续。”
璇珠额上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青白的十指捏紧了绣绷的边沿,讪讪地笑着:“要是不回去,天色就晚啦,我家住的……”
陈妈了然一笑,十分体贴地打消她的顾虑:“无事,我们可以派人送姑娘平安归家。”
“……”
尖锐而细的绣花针刺入棉布又从另一头穿出,一不留神又扎到了手指,再这样下去她大抵是要疯掉了。
抬首偷瞄了眼陈妈,见她正坐在一旁专心地绣着花。
这时候,找借口的方式就很重要了。
为了令神情更加自然,她手摸向自己大腿,一咬牙一狠心狠狠地掐了一把。
丝丝缕缕的痛意如同万千虫蚁啃咬,瞬间蔓延抵达四肢百骸,疼得冒出簇簇泪花,泪花璇珠一捂肚子张嘴就是哎哟一声痛呼。
陈妈听声抬首,就见到一张因着疼痛而扭曲的脸。
这小姑娘连眼圈都红了,又是一声痛呼,那道带着哭腔软糯的嗓音颤抖着:“陈妈,我腹痛难忍,我想去一趟……”
陈妈倒吸了口凉气,布着皱纹的脸也皱成了一团,不等她将完整的话说完急忙催促:“姑娘快去,出了门绕过池塘再过一道长廊就是茅房了,快去快回。”
“好的。”她如蒙大赦,边点头边捂着肚子起身。
于陈妈视野中,继续演着腹痛,直至出了那扇朱门才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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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别苑之外是一处布置别致的园林,建筑房檐停落飞檐走兽机具韵味,绿植环绕长廊弯弯绕绕,若不是有人引路她大抵会在这迷路。她便凭着来时的记忆顺着路走。
四面高墙绿树成荫,园林中一条清澈池塘直淌院外。
道路僻静,哗哗水声和鸟啼不绝于耳。
过了月洞门,沿着池塘而行,池边青砖路滑布着青苔,不留神或是一个脚底打滑就会坠湖里去了。
谁料,绕过拐角处便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
那人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前行,伴随着走动别在腰间的禁步白玉相撞而叮当作响,定睛一瞧,来人正是方才火燎火急出门去的了沈丛澈。
璇珠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此时沈丛澈竟突然回了头。
这是什么运气?!
顷刻间,她脑中警铃大作,脚下步子一顿迅速退回了回去。
这一路段春时雨季时常涨水,青砖铺成的道路布着一片青苔,府中下人从此处过时都会格外注意贴着里头走。路本就湿滑,她还要心大,鞋底一个打滑身子一歪。
整个人就一头掉进了池塘里,吓散了池中聚集的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