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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赤司 ...

  •   枝垂樱大片的花枝如粉红瀑布一样悬挂下来,或许还带着雨后未滑落的水珠。
      但好在毕业这天及时转了晴。
      赤司征十郎捻起闯过车窗落在他袖子上的一片花瓣,与帝光开得正盛的染井吉野樱不同,粉红色的樱花有些萎缩,这是它花期最后的极盛了。
      庄园围墙边有滩积水,穿过大门的时候赤司注意到司机因为反光眯了眯眼。

      【征十郎家的地面是斜着的呀。】
      记忆中突然翻出这样一个声音。女孩子的声音。
      茜粉色,和母亲一样的发色。看向自己的绿色瞳眸雾蒙蒙的,像被夜色蒙盖了一层的萤火,总让人觉得隔了点什么。
      是萤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母亲的笑容仍然温柔,纤瘦的手指穿过表妹翘起的乱发,将它们一一抚平。
      萤就趴在母亲膝上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而他却得先练完一整页的钢琴谱,余光仍在意着萤的悠闲和母亲的怀抱。
      【因为有积水。】
      积水?确实从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早上就一直有下雨。赤司按下琴键的动作顿了顿,便听到他的表妹继续道,【北边的围墙那边是,窗外靠这边的墙角也是。不是排水沟的原因,那就是地面是倾斜着的吧。能积上那么大一滩,宅邸地基肯定比外边的路面低上很多吧。】
      ……真是无聊。
      果然是太闲了吧,五岁的赤司愤愤的加大手下的力道,企图让钢琴声盖过母亲因被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而毫不吝啬的夸奖。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来住几天的客人母亲才那么捧场的,而母亲每天都会夸奖他。

      等回过神来,赤司已经弹完一曲。
      只是与小时候不同,钢琴前边的椅子上再也不会有母亲陪伴的身影,优哉游哉在她身边撒娇的小女孩也已经与他少有来往,只有每年年末的家宴才能见上一面。
      “要哭了吗阿征?”就像拨开窗帘的风,女孩清冽的声音挑开他的思绪。
      不是回忆。
      声音也好,身形也好,突然出现在窗台边的人如此真实清晰。

      笼岛萤,是比他小一岁的母亲那边的表亲。早年笼岛和赤司两大财阀因为联姻来往甚密,但自从姨母和母亲相继去世后,两家便渐渐生疏,他和萤也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前家宴的时候。
      那时候他因为篮球部的一些事不甚烦恼,也没跟她搭几句话,只记得这位表妹有些过于纤细了,面色苍白,不管是问礼还是就餐都十分呆滞。看起来像是病了。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笼岛萤仍是一副病容,她搭在窗台上的手模仿在他刚刚弹琴的动作,于是从赤司这边看来,女孩手背鼓起的蓝色静脉血管格外明显。
      但那双绿眸却神采奕奕,亮的吓人。

      “萤?”赤司觉得这位表妹的精神并不好,不是正常状态的那种好。
      “阿征,你不想哭吗?”
      无厘头的问话,称呼也有些别扭的亲近。赤司记得以前他们俩互相唤名。
      “弹琴的时候难过的想哭吧,今天是诗织姨母生日,可是我听说赤司姨父还在外边出差呢。”笼岛萤笑着看向已经皱起眉的赤司,不乏恶意的抱怨道,“果然爷爷说得没错,笼岛家的女儿完全不被在意嘛。”
      “难得一见你就是为了惹我生气?”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沉默的对视。
      大概是那件不合身的宽松外套衬得笼岛萤过于消瘦,在她终于受不了一般地两手一撑,轻松翻过一米高的窗台时,赤司心中有些吃惊。
      进来后赤司才发现笼岛萤是赤着脚的,踱步走向那把椅子的时候留下一串模糊的水印。
      女孩懒洋洋地把脑袋歪在手靠上,那样的姿态似乎正窝在什么人怀里一般,等着一双温柔的手来抚摸她的脊背,理平她的乱发。
      “我一直都嫉妒着你啊,征十郎。”

      “诗织姨母那么好,直至死亡也一直深爱着你,真让人羡慕啊!”
      母亲她……想到母亲还在的日子,赤司心中便一片柔软。其实并不特别,世间的母亲应该都是这般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吧。萤,在埋怨谁呢?
      “即使是赤司姨父,心中也十分看重你呢,征十郎。”笼岛萤垂下一弯长睫,声音也变得喏喏疲惫,再看向赤司时,又重现出幼时稚气可爱的模样,“我知道这很冒昧,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可我忍不住。”

      女孩要开始预谋什么坏事了,她的眼神如是说。就像小时候试图将印泥点到他鼻头上或是暗戳戳地想要欺负他的时候一样,这种狡猾又不显的神态。

      “只是偶然翻到了你寄的信,我就想着,该见你一面。”她撑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像是启程前的热身动作,“爷爷病重,我能掌握的时间不多了。帮帮我,征十郎,很简单的事。只要你向他们提出想见我一面,态度坚决地、不容搪塞的。这并不难,对吗?”
      赤司从未尝试也无法去理清笼岛萤跳动轨迹诡异的话语逻辑,只是对后面这句话抱有疑问,他并没有收到外祖父不好的消息。
      “我们现在就是面对着面,出什么事了吗,萤?”仔细想来还有很多古怪之处,赤司注意到笼岛萤脖子上挂着标了编号的项圈,指头上的伤痕有旧有新,对于她的来访管家也没有提前通知,她总是用余光去瞧墙上的挂钟,似乎充满紧迫感。
      “你最近过得好吗?”

      “咚——”想要细谈的对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整点时的钟摆声打断,指针正好挪过四点。
      对面的女孩动了。
      “拜托你了,征十郎。”她满含祈求地顽固地盯着他,等着他开口,似乎他再迟疑一秒就会漏出什么伤心的模样。
      只是要求见一面,这并不难。
      “……时间安排在明天?”
      “你方便的话,谢谢你……哥哥。”

      访客来去悄无声息,等管家进来告知他父亲的车已经到了的时候,赤司才想起狡猾的姑娘一个问题都没回答。
      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要避开庄园的仆人呢?他问过管家近一个小时内根本没有客人来访,要不是那几个将近消失的脚印,赤司都要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脚印?积水。赤司弯起嘴角,想到些什么。
      “能帮我调一下围墙东北侧的摄像记录吗,金田叔?”
      “好的,请稍等,少爷。”
      果不其然,调来的监控摄像镜头中反光严重,画面模糊不清。是围墙下那滩积水的反光。

      最近过的好吗?并不好,从他所捕捉到的信息来看,女孩陷入了某种苦境,无计可施却又一意孤行,甚至想起联系他。
      请求,只是见一面的请求,有什么意义吗?“他们”又是谁呢?
      “少爷,您的电话。”管家的提醒打断了赤司的思绪。
      打过来的是笼岛家现在的掌舵人,沙村拓一,笼岛萤的父亲,这让赤司感到有些意外。以恭喜他国中毕业为开头,然后谈到他填报的洛山高校,男人声音温吞和雅,即使隔着电话也能让人有种老好人的印象。
      赤司一一应答着,耐心等待着对方电话的真正来意。
      他有这个预感,是关于萤的。

      “小征啊,听说你和萤经常书信来往吧?”
      偶尔几个月一次,说起来也奇怪,过去萤总是坚持以书信方式与他联系,古板的像是生活在中世纪。而且往来的信件中反而是他扮演着絮叨的那位,对方的回信寥寥几句答好,简洁清白的像是一封公开展示书。

      “自从津子去世后萤就开始排斥周边的人了,我又因为工作没办法照全她的感受,唉,我很高兴你们两个后辈能够一直维持着亲近的关系。”
      “只是你不知道,小征,因为太过担心大家反而把萤宠坏了……最近她要是联系你想要跟你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的话,不要太放在心上,要是太过分的话,也可以及时联系我。”
      “我知道了,”赤司知道该向谁提出与萤见面的请求了,“姨父,我也很久没有去看望外公了,他身体还坚朗吗,明天我去拜访一下如何?顺道看看萤,她也国中毕业了吧,要是有什么烦恼,与我这个同龄人应该更聊得来,我会好好劝她的。”
      “啊,”对方顿了一下,有些破音,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你外公他,咳,这几天天气变化太大,有些着凉,小征你来他肯定很高兴。至于萤,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嘛,经常跟我闹脾气呢,你得好好帮我劝劝她。”
      “嗯,叨扰您了。”

      萤,笼岛家……被宠坏?那般形容的萤被宠坏?
      这些经不起深究的家族纠纷比什么队员不和可难缠多了,又不能撕破脸皮,毕竟得顾着这层披着亲缘的表面。
      挂好电话,管家又来催了一遍,晚餐已经备好,父亲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父亲他知道吗,笼岛家的情况,即使关系疏远了,但生意上还是密切往来着的吧,毕竟两家联合的初衷就是为了利益。
      啊,对了,就算父亲知道什么,也不会理会,自寻烦恼浪费时间的事他才会不做。
      而他,赤司征十郎,与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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