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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皇城兵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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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楚祥安登门后的三日后,楚愢安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场阴谋正在她所触碰不到的前朝慢慢展开序幕,她也只不过是这场棋局的一颗棋子而已。
那一日是顾邵胤心中永远的噩梦,即使已经过了一年多还是能时常想起身穿血色宫裙的绝色少女倒在血泊之中,一双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方向,嘴边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好像再说:你终于来了。
汹涌的记忆奔涌而来,顾邵胤捏着眼角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天。
耀成三十四年九月十八日,那日天气转阴,天上笼罩着层层阴霭,让人无时无刻都感受到无比的压抑。顾邵胤的大部队已经在前往各军营分部的路上,预计今夜就会在各处营地集结就位。为了防止目标败露,他早早就切断了正常的军笺交互,只是凭密信来传达信息,而距离上一次他收到世子的信笺已经有三天时间了,他现在对前朝的事情并不能做到及时把握。
这几日来他心中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越放越大,使他终日无法聚神。看着天空中的层层阴霭,顾邵胤翻身上马下出一道命令,率一百轻骑伪装成商户入京。他所在的汤郡距离皇城有两个时辰的路途,他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等这一百人到了地方,应该到了午时左右,可以避人耳目。
然而就在这一百轻骑刚出汤郡的时候,顾邵胤正巧遇到送信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上面写着赫然的八个大字:耀成薨,二子反,速回。
听那送信人说,耀成薨在今日酉时,死的时候只有楚祥安和沈丞相在身边。沈丞出了大殿就向众人宣布陛下钦定的继承人乃是二皇子楚祥安。
顾邵胤坐在马背上攥紧了眉头,他知道耀成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根本不可能突然暴毙,何况是身边只有楚祥安和沈丞的时候。肯定是楚祥安逼迫耀成撰写诏书不成,于是弑帝一了百了。一股热流瞬他的贯穿全身,他根本没想到楚祥安这个时候会弑帝篡位。
因为即使耀成驾崩,也该是有太子继位,众臣不会只听信沈丞的一面之词。而楚祥安之所以够胆这么做,肯定是不怕众臣的反对,那他手中就一定有兵。
兵?他哪来的兵?突然顾邵胤一震,楚祥安的亲兵都守在了禅京城外离汤郡还差几百里的地方,是不可能驰援皇城宫乱的,他手里的兵一定不是他自己的......
而是,耀成的!
楚祥安肯定拿到了皇室带刀卫的兵符!顾邵胤眯起眼睛,那支队伍是耀成一手创造的侍卫队伍,他们有人隐匿在皇城的各个角落充当着侍卫太医,有人则带刀日常巡视整个皇城,将皇城的安危系在自己的刀把上。那是一支很神秘的队伍且战斗力极强。楚祥安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统领他们的兵符让他们为自己卖命所以才敢在没有驻军的情况下弑君篡位。然而这支队伍神秘且庞大,程其黎部署在皇城的部队恐怕不是对手。
顾邵胤心头一紧,死死地握住缰绳。带上一百人马火速拼往皇城。并命其余部队无须再去营地集合直接奔向禅京与楚祥安决一死战。
这件事情来得突然,若是顾邵胤及时赶到稳住战局那便还好,若是他晚到一步,世子被俘,一切就都晚了。他将马鞭重重地向后甩去,心里焦急如焚。按照时间来推算,现在皇城已经乱成一锅粥,而且世子一方还处在劣势,极需要他的援助。
何况,后宫之中,还有楚愢安。她这时不知身在何处,肯定要被吓坏了。一想到愢安随时都会陷入危险之中,他的心就像是要炸裂一般焦急,更加用力地甩出马鞭。
进京的路上两军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处处可见尸横遍野。顾邵胤在路上并未受到太大的阻拦,他提着刀直接冲进了禅京城门,见到侍卫相拦便杀,等到踏过皇城河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身后的一百轻骑也变成了八十余个,轻骑队伍进了宫之后,他看着满地的尸首和被染红的皇城河深攥着眉头。宫外的杀伐都如此惨烈,宫内的景象他不敢想象。
一群人进了皇城直奔大殿,那里的敌兵众多,且没有统一的铠甲装械十分难辨认出来,兴许一个跑过来请求庇护的小宫女在你将她扶起来的瞬间就会抽刀要你的命。顾邵胤的这支队伍曾多次历经沙场倒可以做到铁石心肠,不留任何情面直接将来人斩杀于马下。
他们来时已经杀了不少的人,现在已经麻木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刀下亡魂已是数不清道不明。顾邵胤冲在前头,看见大殿门前竟站了一队人马端着矛和盾牌指向他们。抬头看去,更有两排弓箭手将弓拉满等候命令准备时刻要了他的命。
他把剑从一具尸体上抽出来,朝身后喊道:“冲进去!”
一行人得了命理便同时夹马冲向殿门,用手里的剑挡箭,直接冲出羽箭射程与持矛侍卫厮打起来,两方势力都不容小觑,可顾邵胤一方人数太少占了下风,他将剑从一个人身上拔出来又刺进另一个人身体里。他大吼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殿门越走越近。直到他终于在属下的掩护之下将那扇门推开。
由于殿门向来只做装饰只用,所以没有锁门的用途。他稍稍用力一推便把那扇门打开。本以为外面便是人间炼狱,没想到进到内廷他才看到什么是残酷。他往大殿正中央的方向看去,那里聚集的兵力最多,一定是世子在那里。
于是他命令其他人留下来与敌人向博,自己单率两人一同去营救世子。他左手挑枪用手持剑,他已经杀红了眼。凭借着武力勉强开了一路,可依旧是势单力薄,他身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伤。就在他离世子仅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看到一抹艳色的宫裙。
是愢安!她怎么会在此处?
他将枪用力一挑,推倒身边两个杂兵,分散了世子身边的兵力。不远处的程其黎看到是他,快了几步向他靠拢过来,问;“带了多少人马回来?”
顾邵胤转身刺死一人,对他道:“不足百人先到,三千轻骑一会便来,大军还需一个时辰。”
程其黎将剑抽回来,冲他喊道:“这里不仅了带刀侍卫还有倒戈的禁军,我们必须扛到大军进宫。你先去世子身边,愢安也在那里。”
顾邵胤没时间问楚愢安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殿,他沉着声音转过头去,冲向世子方向。突然他觉得背后一震烧灼,怒目转身看去,一个金刀侍卫正直直地砍向了他的背。他能感觉到有血在他身后汩汩而出却没感受到丝毫疼痛,他将长矛丢弃,不惧伤口加深直接侧身一剑结束了那人的姓名。
可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经达到下限,他随时都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倒下。惊慌地开头看向世子的人马,他们已经移动到侧殿门后,紧闭了大门以求自保。二十余个侍卫正在门外试图闯入。
他拖着剑走过去,周身充满戾气,低哼一声和那群人厮杀起来。依旧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有的只是机械得挥舞着手中的剑,用手臂将他们的攻击一次次挡下。他喊不出声音,只知道这扇门里面有他的愢安,他要死守这扇门。
几乎是拼了性命,他终于将那些人一一放倒。然而他自己也已经体力不支,他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才感受到背后那被撕扯一般的痛,抬头看向那扇朱砂门视线也开始模糊。征战沙场数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濒死的感觉。好像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可他还没护她周全呢,还没实现他对她的诺言。楚愢安就在那扇门内,侧殿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入口,她还是处在危险之中。他嘴上带着一丝苦笑,都怪自己刚愎自用终究还是负了她。
他撑着剑踉跄地站起身来,用沾满鲜血的手用力扣住那扇朱砂门。身后传来一阵号角声,他知道是三千轻骑进了宫,心里多少来了些底气。身上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失,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扇门缓缓推开,他想要再见楚愢安一面,即使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只要见她安好的活着,他就能心安了。
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将身上的重量也压了过去。那扇门比他想象的要轻,他轻轻一倚就向两侧张开,他也顺势倒了下去。撑着剑跪坐起来,原来这里已经被敌兵攻占,但并没有乱成一团,两方还在对峙。他惊慌地移动着眸子去寻找那个身穿血色宫裙的女人。最终他在太子身后发现了她。
他快速地分析局势,看见楚祥安竟然也在此处,左手挽弓右手持箭,几乎是一瞬之时,反兵一拥而上,世子身边的寥寥几人也做好架势准备迎击。他急忙撑起身子想要冲过去,可身子重得让他的动作变得极为缓慢,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有几人见他在此,直直冲了过来,被他拼命反杀。当他在血泊中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只羽箭直直地射向世子。他眦目而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突然他看到一抹血裙从世子身后转了出来,将楚诏安推向一边,而她自己却正中了那一箭。
顾邵胤心脏骤缩,亲眼看着那人缓缓倒下,被楚诏安抱了起来,焦急地叫她。
他愣在原处,耳朵里尽是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和各种惨叫。他听不清楚诏安在喊些什么,他甚至不敢相信躺在他怀里的那人是他的愢安。
像是被抽了魂魄,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麻木地乱剑刺向身旁的人,这时有援兵赶到帮他吸引了敌兵。他才得以走到她的身边,在楚诏安怀里将她抢了过来。
怀里的小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今日穿着红色的袍子,血迹在她身上显不出来。可在他抱住她的那一瞬起,手臂就被她染湿了大半。那一箭直逼心脏,她活不下来了。
顾邵胤颤抖着叫她的名字,用露出骨头的手指摩挲她的脸颊,想给她添些血色。怀里的人仿佛真是听到了他的祷告,缓缓地睁来了眼睛。见到他,似乎亦是很惊喜地样子,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想触摸他的脸颊。
顾邵胤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脸上。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是我来了。”
可楚愢安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她只是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一滴清泪在她的眼角滑落,同一时刻,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她使尽。顾邵胤感受到怀里的那人失了气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将她扣在怀里,失声痛哭,紧攥着她的袍子一遍遍地亲吻她的额头,乞求着她能再和他说上一句话。
可她最终也不会醒来。到死,她走的也是那么的决绝,不肯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才在一起确定下心意啊,只剩这最后的一战,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顾邵胤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火中灼烧,撕裂般的剧痛将他折磨得失了力气。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他抱着怀里的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对你不住,终究还是没能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