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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恒星时刻严迟番外(五) ...

  •   滑雪特辑结束后,大部队返回CB园区,开始录制紧张的新赛段,可迟之阳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专注于比赛。他总会不受控制地盯着严霁看,悄悄留意他的动向,看他今天对谁笑了,和谁说了什么话。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心无旁骛地和严霁躺在同一张床上,因此打从日出之后就乖乖分开睡。
      就连严霁健身后冲完澡、系着浴巾光着上半身出来,迟之阳都像是被谁狠狠地踩了脚一样,猛地起身,避开视线找借口离开卧室,去客厅透口气。

      那个牙印好像真的留印儿了。迟之阳坐在沙发上,捂住脸。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严霁了,而且是特别特别喜欢。

      他总是难以入眠,或是很早就醒来。当他比所有人都早来排练室时,又总是盯着严霁的键盘发呆。趁大家不在,他总爱偷弹严霁的琴。

      但他并不像南乙和秦一隅那样熟悉电子琴和合成器,所以也只是随便弹弹,一旦门口有动静,就立刻跑回自己的鼓凳前坐好,假装要开始练鼓,并在心里祈求这些不要被播出去,否则自己看上去真的很像个变态。

      迟之阳一向是个只顾享受眼前、不计后果的人,也总是大大咧咧,反应迟钝,可自打明确了心意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

      和在雪场不同,那种疯狂引起严霁注意、试图讨他夸奖的阶段好像忽然就过去了,如今的他总是在默默地望着严霁。

      也正是因此,迟之阳渐渐发觉,自己心口仿佛延伸出一条看不见的线,链接上严霁的心脏,他总能察觉到他的倦怠与不安。

      这是很奇怪的吧?他可是严霁,是比自己成熟一万倍的人,是他在儿时就憧憬和想象过的“成年人”完美形象。

      可总在一些不起眼的时刻,这条隐形细线会晃动,迟之阳的脑子就会警铃大作,仿佛在提醒他,严霁有了坏情绪。

      尽管严霁总是保持微笑。
      他看上去游刃有余,但似乎并不开心。

      仔细回忆一下,迟之阳甚至不知道严霁真正开心起来的笑是什么样的,他好像没有放肆地开怀大笑过。

      最接近的一次,是在第一赛段。
      当初写《梦游》时,在其他几人的鼓励下,迟之阳袒露了自己糟糕的童年。当时的他说完后并没有太好受,因此跑出去了。

      严霁去找了他,带着冰淇淋。在没有机位的昏暗楼道,他们俩肩并肩坐在台阶上,很小声聊天。

      严霁夸他很厉害,很坚强,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竟然可以那么阳光。虽然被夸奖很开心,可当时他发自内心地说:“可我更羡慕你这样的性格,感觉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那时候的他还开玩笑说:“从小到大你肯定被超多人追吧?”

      严霁当时的表情是很真诚的平静。
      “上中学那会儿,经常会有人开我和班上同学的玩笑,其实我很反感,但如果把反感直接表现出来,被开玩笑的其他同学或许会受伤,所以我只能沉默。”

      现在回忆起来,迟之阳后知后觉地发现,严霁其实转移了“被追求”的问题,说的是被起哄,答非所问。
      被追求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有负担的事吗?

      但当时的他却没那么细心:“那你就没有喜欢的?没谈?”

      严霁和平时一样,几乎不说绝对的答案。他顿了顿,努力试着坦诚:“上班之后有很多推不掉的聚会,同事会介绍,我妈也催我相亲……”

      “你去了吗?相亲。”才刚成年的迟之阳对此感到新奇。

      “嗯。”严霁点头,“喝了咖啡。”

      “什么样的人啊?漂亮吗?”

      严霁还是老样子:“你猜。”

      迟之阳那时候很认真猜了:“嗯……八成是那种家世很好的姑娘,成绩也很好,黑长直,斯斯文文,穿着小白裙,职业的话,老师?或者是医生,没准儿还会拉小提琴?”

      严霁盯着他灿烂的笑脸,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开玩笑:“你怎么好像在隔壁桌亲眼见过一样?”

      “是不是!我牛不牛?猜对了是吧!”

      “嗯。”严霁点头。
      他的情绪因为迟之阳的兴奋而逐渐低落,但被很好地掩盖了。

      “不过有一点不准确,她是拉大提琴的。”

      “大提琴?真厉害,我们学校拉大提琴的女生都可有气质了。”迟之阳说完,继续八卦,“见了面之后呢?你满意吗?喜欢她吗?”

      严霁静了片刻,微笑问:“你也觉得我喜欢这一类?”

      当时的迟之阳吃掉了最后一点冰淇淋,认真思考之后,扭过头看向他。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当然不会。”

      “我觉得吧,你可能不喜欢那样的。”迟之阳玩着手里的雪糕棍,语气随意,“你看着确实很成熟,很有教养。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心想,这哪儿来一白领啊,也太端着了吧,还玩儿摇滚呢,别逗了。”

      笑过之后,他又说:“但后来我发现,你压根儿就不喜欢那样活着。你会帮忙见义勇为,还喜欢和我一起偷摸溜出去吃小脏摊儿,下大雨的时候把伞一扔,和我一起淋大雨,回来了脸对着脸打喷嚏。你不爱弹巴赫、李斯特、舒伯特,喜欢很多人接受不了的硬摇滚、重金属。所以我觉得,没准儿你就喜欢那种……和你看上去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呢?”

      楼道的声控灯灭了好一会儿,迟之阳说着,忽然拍了一下手。
      啪地一声,灯光亮起,视线变得清明,他朝严霁转过脸。

      于是严霁清楚地看见了迟之阳。
      他白到几乎会发光的头发、他不久前哭过所以还有些发红的眼角,还有他笑起来露出的尖牙。

      和地铁里第一次遇见他时很像。

      “就和你喜欢的歌一样,刺激的,张牙舞爪的,让你活过来的人。”

      严霁什么都没说,只望着他。

      好几秒后,迟之阳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做了很多奇怪的揣测。
      “我乱说的,随便一猜,要是错了你也别……”

      没等他说完,严霁忽然笑了,笑得低下了头,令迟之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是讲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吗?怎么突然笑成这样,眼睛都弯了,嘴角收不住,肩膀都在抖,和平时的严霁好不一样。

      “笑什么啊?”迟之阳好奇极了,想追问他,可无论他说什么,严霁都只是笑,越笑越开心,不回应他。

      气得迟之阳拿头顶了他肩膀。那是头一次。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此时此刻的迟之阳,也依旧没能彻底弄清楚严霁为什么会笑。

      但他却感受到些许滞后的幸福。因为严霁曾经因为自己很快乐地笑过。

      他意识到自己是有这样的能力的。这件从回忆里扒拉出来的小事就像是一剂强心针,鼓励了他。

      可迟之阳从来只会交朋友,不懂怎么追求一个人,对亲密关系的展开很无措。

      他很幼稚,很冲动,总做错事,给别人造成麻烦,最后要害的其他人收拾烂摊子,连秦一隅也被他连累过。迟之阳都记得。
      而现在,他和严霁的关系又保持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因此他战战兢兢,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自己毁掉。

      新一轮的比赛因为有无序角落的加入,竞争激烈,对他们所在的大组非常不利,他只能暂时放下这些小心思,认真排练,可他却越来越多次看到严霁偷偷吃药、睡不好,半夜起床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有很浓重的止痛贴的味道。

      他还会手抖。起初迟之阳以为是弹琴频率太高,总忍不住让他休息,可后来他发现,不只是这样,严霁吃早餐时拿筷子的手也是抖的。

      他会时不时走神,似乎在想什么,会下意识皱眉。每当这时候,迟之阳会感到无助,因为他不仅看不透这个人,也帮不上任何忙。

      “严霁。”

      又一次。迟之阳在他走神时叫了他,认真地望着,缓慢眨了眨眼:“你在想什么呢?不开心吗?”

      严霁又是微笑,否认。

      这次迟之阳不想傻乎乎地点头,和他一起粉饰太平了。
      “你就是不开心啊。”他的手覆上严霁的手,“可不可以告诉我啊?”

      他努力克服自己的别扭:“虽然我不是特别会照顾人的人,但是,你也可以试着向我说出来,没准儿说出来人就轻松点了呢。”

      严霁望着他,偏了偏头,声音很轻:“家里的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毛病,别担心。”
      说完,他安抚似的捏了捏迟之阳的脸颊,自言自语似的说:“怎么这么软。”

      可迟之阳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在转移话题,于是扒拉开他的手,正色道:“不可能不担心的!”

      严霁脸上的笑意敛去一些,垂眼盯着迟之阳抓住他的手。

      过了几秒,他忽然抽出手,令迟之阳有些慌张。但下一刻,那只手靠近他的肩膀,轻轻拉住了他垂在肩上的小辫子,手指抚过发丝,毫无防备地将他发尾的发绳摘了下来。

      柔软的白色发圈在他手心展开,变成一个圈。严霁将它套在了手腕上。

      “这个,送我吧?”

      “啊?”迟之阳不解。

      “我不是送你新的鼓棒和耳机了吗?”

      “嗯。”
      是啊,我还舍不得用呢,写上了收到它们的日期,小心地收在柜子里。

      严霁笑着继续:“要一个回礼不过分吧,鼓手老师。”

      当然不过分!
      “可是,这个……这太便宜了。”

      这是迟之阳戴了好几年的发圈,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没弄丢的随身物品,但也正因如此,那看上去很旧,都松掉了,每次扎头发的时候,都要缠很多很多圈。
      他有些羞愧,急忙说:“你喜欢戴在手上的吗?我可以送你手链,或者手表,你喜欢什么?”

      “我就要这个。”严霁笑了笑,另一只手的食指勾住白色发圈,微微拉开,然后松掉,橡皮弹到手腕上。
      “以后只要我走神,想一些不愉快的事,就用你给我的发圈弹一下我自己,当做对大脑的惩戒,时间一长,可能就会产生条件反射。”

      “什么条件反射?”迟之阳问。

      严霁伸手,手指梳理被他弄散的白色长发,声音带着笑:“别想了,再胡思乱想,就要接受小阳老师的惩罚了。”

      又开始用一些奇怪的表述了。迟之阳面颊发热:“谁要惩罚你了?乱给人扣帽子……”

      严霁笑了:“开始烦我了?”

      “嗯。”

      可严霁又拉住他的手腕,在人来人往的食堂。
      “不要烦我,好不好?”

      迟之阳忽然觉得他好可怜,令他想起在学校门口看见过的被雨淋湿的边牧,所以很快心软,点点头。
      “好吧。今天不烦你了。”

      “那我再补充一句。”严霁笑了,凑到迟之阳耳边,“手表这种东西,不可以随便送的,记住了?”

      “你!”

      “说好今天不烦我的。”严霁挑挑眉。

      讨厌鬼……
      又被拿捏了。

      尽管如此,迟之阳还是在心里发誓,要收敛小性子,对严霁再温柔一些。

      然而,当他发现严霁戴着自己的发圈去和汪琦吃饭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生气了,但他只敢找南乙诉苦,发泄怨气。
      面对发小,他越说越委屈,认定严霁和汪琦已经在一起了,否则怎么会去那么高级的餐厅吃烛光晚餐。

      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迟之阳感到痛苦,和南乙一起喝到断片,想把一切都忘掉。他泄愤似的跳上严霁整洁的床,拼命蹦跳,直到摔下来,才忽然开始痛哭。

      实在是太久没这么难过了,上一次是奶奶离开,再上一次是父母都不要他。

      原来他比想象中还要喜欢这个人。

      早上醒来后,迟之阳头痛欲裂,酒后的一切都不记得了。严霁不在,他第一反应是逃避,想躲远一点,因为他做不到成熟地假装没发现,更做不到体面地祝福严霁的恋情。

      但就在他打算逃跑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严霁拎着早餐开门进来。

      “醒了?”

      迟之阳脑袋昏沉,一下子卡机,原地转了半圈,胡言乱语:“我,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严霁笑了,很快做出恍然的表情,“啊,昨晚你好像是说了,要去开‘危险流浪者’机甲拯救世界,这么快就要出任务了?”

      “啊?”迟之阳懵了。
      救命啊,我昨晚都说了什么胡话啊!什么危险流浪者啊,怎么穿到《环太平洋》里了……

      “不是,我……”迟之阳难堪极了,想劈条地缝钻进去。

      严霁笑了,拖住他手腕:“不过危险流浪者好像需要两位驾驶员才能运行,我查过了。”

      啊?迟之阳更懵了。

      严霁拉着他坐到桌边,一本正经说:“这样吧,你陪我吃早饭,吃完之后,我当你的副驾驶员,陪你去打怪兽。”

      他的心猛地跳了跳。
      怎么会有人这么认真地回应一个醉鬼的话的?真是……

      他吃了一口粥,忽然又有些难过起来。
      这样的人不是他的,好烦。

      “我吃饱了。”迟之阳食不下咽,垂着脸放下喝粥的勺,一反常态地乖巧懂事,“谢谢你给我带早餐。”

      严霁盯着他,忽然笑了。房间里沉重的安静气氛忽然被打破。

      迟之阳一脸莫名地抬起头,不明白他笑什么,自己可是拼命忍哭忍了好久,不然就是眼泪拌饭了!

      “你笑什么!”他又有些气急败坏。

      严霁笑得歪了头,手撑着下巴看他:“你果然都忘了。”

      忘了?
      迟之阳眼中冒出警惕:“我忘了什么?”

      严霁仿佛早有预料,拿出手机,找到一则视频播放出来,才刚一打开,迟之阳就听到了自己嚎啕大哭的声音,猛地睁大双眼,窘迫地双手捂住视频。

      “你!”迟之阳这下是真的要哭了,“你怎么还录像了,快给我关了!不是,快删掉!”

      严霁倒是好整以暇,温声哄道:“你松手我才能删啊。”

      等他真的松开手,严霁却直接拉动进度条。视频就像是被他看过许多遍似的,精准地落到某个他想要的位置,开始播放。

      迟之阳傻掉了,画面中的自己树袋熊一样面对面抱住了严霁,脖子埋在他肩窝,委屈地哭诉他丢下自己出去约会,而严霁抚摸着他的后背,迟之阳每说一遍,他都解释一遍:“不是约会,我托他帮我办点事,说了五遍了哦,聊天记录也给你看过了,还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呢。”

      “你就是约会了!你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迟之阳哭得伤心,但还是加了一句,“除了小乙……”

      严霁表情变了变,“所以你还是更喜欢小乙是吗?”

      迟之阳却因此急了,一口咬上他侧颈接近耳后的一小块皮肤。

      看视频的迟之阳彻底忍受不了了,抓起手机想跑,但手腕被严霁抓住。

      “迟之阳,我还有第六次解释的机会吗?”

      迟之阳无法直视他仰着的脸,别过头,心跳得好像要死掉了。

      “不、不用解释了,是我发酒疯。”

      其实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这么惯着我啊?

      他终于发现,对上严霁,自己果然一点胜算也没有。

      “不生气就好。”严霁笑了笑,“今天排练用我送你的新鼓棒吧。”

      “啊?”迟之阳瘪瘪嘴,我还舍不得用呢。

      然而严霁又笑着,柔柔地抱怨:“反正你昨晚都拿它打过我了。”

      “什么???”
      迟之阳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在严霁的解释下,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南乙。
      再大的内部矛盾,遇上更为恶劣的外部挑战,都变得不值一提。得知南乙的计划后,他们所有人都一致把这个目标列为首要任务,迟之阳更是不敢懈怠。

      他觉得好难过,原来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一直生活在痛苦的火焰里,煎熬了这么多年,而他却从来没有帮上忙。

      好在事情最终尘埃落定,尽管没有收获像电影里那样大快人心的结局,至少南乙这么多年的辛苦没白费。

      随着舆论的发酵,比赛也被按下暂停键。看着相伴几个月的乐手们一个个要离开,迟之阳很不舍。
      他更是对自己和严霁的未来一筹莫展。

      “散伙饭”吃到一半,他难受得胃痛,想出去走走。没离开多远,他就感觉有人跟着他,还以为是严霁。

      可一扭头,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烦人但客观来说确实不难看的脸。

      “哪儿去啊?”秦一隅上前几步揽住他的肩,笑得让迟之阳觉得很贱,“十只羊,大晚上的,你可别又把自己弄丢了,到时候我家小乙又担心得出来找你。”

      迟之阳扒拉开他的手,想起上次迷路的事就又想到汪琦表白,于是破口大骂:“你狗叫什么!谁是你家的!”

      “你最亲爱的竹马南乙呀。”秦一隅笑嘻嘻地,拆了根棒棒糖,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递给迟之阳,“吃不吃?”

      迟之阳虽然嫌弃,但不想和白来的糖过不去,接过来拆开塞嘴里,嘟囔着:“哪儿来的?”

      “刚偷的,热乎着呢。”

      “……”

      秦一隅笑了:“开玩笑的啦。”

      他伸出手,揉了一把迟之阳的头毛,揉得乱乱的,叼着糖很不正经地表示关心:“你最近怎么总蔫儿了吧唧的?怎么?又和小严同志闹别扭?”

      “谁和他闹别扭了?”迟之阳推开他的手,“起开,看到你就烦。”

      “你看,你和我说话都比和他说话有力气。”秦一隅贱嗖嗖调侃,“喜欢我多一点是吧?”

      “你有病吧!”迟之阳肺都要被他气炸了,只想打人,可刚抬起手,又顿在半空,最后收了回来。

      “我就是……有点烦,老想些有的没的。”

      疯了吗?我居然在这儿和秦一隅这个神经病谈心?我也病得不轻了!

      “想有的没的?你?”秦一隅乐了。

      “我怎么了?”

      “我要是丧尸,吃你的脑子都得用喝咖啡那个小银勺儿。”秦一隅说。

      “你丫……什么意思?”迟之阳没立刻反应过来,琢磨了一会儿,“哦,我脑子得细品是吧。”

      “不是,”秦一隅忍着笑摆手,“因为你的小脑子撑死了也就这么一小勺儿,哈哈哈哈!”

      “我掐死你!”迟之阳直接气得上手,脸都红了,铆足了劲儿想揍他。

      “错了错了!卧槽你手劲儿可真大!”秦一隅咳嗽了几声,打手势停战求和,“听我说听我说,十只羊,你其实是个特别牛逼的人你知道吗?”

      迟之阳很无语,但是不排除秦一隅这句话是真心的,于是暂停揍人:“继续。”

      “我是想说呢,你本来就是一直来直往的小炮仗,干嘛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你看看你现在,哪儿还有我刚见你时,叉着腰站在楼道里给我一通乱训的样子啊。”

      迟之阳愣住了。

      “不管发生什么,就是干,拿出你北京小爷们儿的款儿来,就硬上,管他呢,搞砸就搞砸呗。”秦一隅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还能搞砸成我前半辈子那样儿啊,再说了,我不都能重新开始,现在每天开心得找不着北了。”

      迟之阳感觉忽然被点拨了,可又不想承认是被这个人点拨的。
      “你就是一傻帽儿,傻乐。”

      “你以为你不是?”

      “我才不是。”

      离开CB的日子就像是脱离了一个绚烂的梦境,回归现实,现实里没有24小时不停转的摄像机,他也不可能每时每刻和严霁待在一起。
      回到学校的迟之阳辗转反侧,终于在第二天早晨下定决心。

      就在今天,他必须要和严霁表白,要追他,就像秦一隅说的,失败就失败,哑炮就哑炮。
      不想继续暧昧不清了,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起床后迟之阳几乎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打扮自己,光是耳钉都换了三次,临出门前,他看到了室友的白色球鞋,想到上次严霁来看他,还带了蛋糕。

      告白就更不应该两手空空了。

      前一晚他旁敲侧击问过严霁第二天的计划,严霁说上午会做大扫除,下午健身。凡是他制定的计划基本不会更改,因此迟之阳决定给他个惊喜。

      他带着一大束白玫瑰,还有一盒草莓蛋糕,内心忐忑地来到了严霁家。

      站在电梯里的他对着反光的镜面内壁,紧张到不知该看哪儿,可四面都是自己局促不安的脸,莫名有些好笑。

      于是迟之阳干脆腾出一只手来拍了张对镜自拍。
      要是失败了,他就立刻逃走,再拍张哭脸的。

      正想着,电梯门打开,迟之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严霁的家门口走去。
      可忽然间,他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很陌生 ,很歇斯底里。

      房门没有关,密码门锁耷拉着,被撬开了。迟之阳眉头皱起,心重重地跳了两下。

      “严霁,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白养你这么大了!”

      这一句出来,迟之阳几乎像是应激似的,瞬间回到了小时候。争吵不休的家庭,无助的自己,那个朝他砸来的玻璃花瓶。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

      屋子里崩溃的母亲仍在继续,带着哭腔,急促而嘶哑:“从小到大我对你严格要求,难道有错?你之所以有现在这一切都要感恩爸爸妈妈才对,为什么越长大你越不听话了?”

      她哭到说不下去,于是迟之阳听到了严霁父亲的声音。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好端端的工作辞了,不要了,跑去搞什么狗屁乐队?你这是在浪费生命!”

      迟之阳脸色惨白,仿佛被否认的不是严霁,而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张阿姨说看到你在那个节目上和男生举止亲密,我根本就想不到!怪不得妈妈刚给你介绍这么多好姑娘你都处不来,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终于,他听到了严霁的声音,很低,似乎也是他们之中最平静的。
      “是。”

      这彻底激怒了他的母亲。

      “你疯了!你不正常!你……你要去看病,难怪你有精神病,什么焦虑症,我看你就是疯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

      砰——

      没等她骂完,门被狠狠推开,反弹到玄关柜上砸出巨大的声响。屋子里的人都懵了,循声看过去,却看到一个气势汹汹的男孩儿。

      大而漂亮的花束和包装精美的蛋糕都被他扔到地上。他就这样径直闯进来,像头小兽似的,笔直走向严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严霁满眼错愕,彻底怔在原地。
      他甚至在分辨这是不是噩梦中的一个插曲。是不是幻觉。

      “你是谁!”一旁的严父猛地拽住了他,“谁让你进我家的?”

      迟之阳胸口起伏,却还是鼓足勇气,无所畏惧地与对方直视,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这是严霁家。”

      “还带着花……原来是你?”

      话音刚落,迟之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这个突如其来的巴掌把他打懵了。

      “就是你勾引了我的儿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中年女人,很生气,却更多地感到心痛。

      于是他红着眼,倔强地与她直视,仿佛不肯罢休似的。气极之下,他甚至笑了。
      “就是我。是我勾引的他,怎么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恒星时刻严迟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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