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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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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荷在灶上做着晚饭。
一头透过灶房的窗子往外头看了好几眼。
那会儿杨靖臣洗了澡出来。就把宝儿抱了过去。宋荷正好腾出手听杨奶奶的去供销社买了些肉回来。
一进门。就见院子里头。杨奶奶正和隔壁家的奶奶说着话。
隔壁家住着的孙奶奶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这会儿又刻意大着嗓门。
“你们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是个实在人儿。生前在村里头那也不得了。能搭把手的也从不含糊。这么几十年咱两家街里街坊的。现今儿靖臣可比我家那小子出息!”
杨奶奶这么多年过来。逢人就听人夸上自个儿大孙子几句也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于人情上心里头也通透。也有一盘小算盘。
于是。杨奶奶心里头明白隔壁家的孙奶奶是为自家孙子来的。可还是面上假装不知。
“哪儿。辉子我看也是个好的。能顾家。不像靖臣。一走一年多。总也在老婆子跟前尽不得孝。想他了也总也见不着个人!”
杨奶奶说到这儿话里隐约就有些许埋怨。
孙奶奶一听。就道。
“我倒是巴不得辉子也能像靖臣一样。男娃不去外头看看。成天待在自家一亩三分地儿。我是真怕把他给耽误了!”
来了来了。
不止杨奶奶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意思。连灶房的宋荷也不自觉的竖直了耳朵。
就听孙奶奶接着说。
“我看靖臣当了兵出来有了出息。辉子这眼看也老大不小了。见天跟着村里头那帮二流子跟外头跑。我就想着。能不能问问靖臣。让辉子也去当个兵!”
杨奶奶一听。
“哎呦。这当兵还不简单。这年年来村里头招人。还愁娃娃们受不得苦。都还不乐意去哩!”
孙奶奶看杨奶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就直接。
“咱们街里街坊这么些年。都是一起从小媳妇熬过来的。老姐姐。我也就直接了当跟您说了。”
杨奶奶一顿。就听她说。
“我这回赶着靖臣在家来这趟。就是想当面问问靖臣。看能不能给帮忙拖个人。也给辉子在部队找个干事当当。”
这话一出。不止杨奶奶。连宋荷在灶上炒菜都险些拿不住炒菜的铲子。
干事。
宋荷想起当年杨靖臣征兵走了有小半年是有次来过一回信。信上虽只简单提了他当上了部队里的啥子干事。
宋荷也不懂这些个。
可当时宋荷听读完信的村长跟杨奶奶解释过。在部队能当上个干事也是个能耐人儿。这都得是在上头首长跟前露了脸儿。得了上头首长赏识的。才有机会能提个干。
“大娘。你说的这事不成!”
孙奶奶杨奶奶齐回头。宋荷也打眼往外头瞅。
杨靖臣单手抱着宝儿。高大的身形立在院子里头站得笔直。
还是孙奶奶先醒过神。
看杨靖臣出去这一年多又结实壮硕了不少。整个人儿看起来精神。可见部队养人。
原先她还怕辉子当兵吃不得苦。如今看杨靖臣都这样。她家辉子也不差啥。就愈发坚定了心。
又想起刚才杨靖臣的话。当下就说。
“臣子。你也是大娘看着长大的。你能打干事干起。辉子咋就不成?!”
杨靖臣拍了拍宝儿。示意他小身子别转开扭去。才说。
“大娘。部队有部队的规矩。这不是想安排就安排的。辉子要真的想走当兵这条道。就得按着规矩来。”
孙奶奶这人也直。知道杨靖臣这是明摆着不想帮这忙了。也撂下了脸子。
“这就是不想帮忙了?邻里邻居的。今儿晌午还亏了我出门子见了你大舅劝上几句。要真早知道是这般。光自个儿有了出路也不搭把手帮衬这村里头?!“
杨靖臣在部队里头提过干又给上头首长推荐去军校深造都凭的自个儿。就也有自个儿的原则。也不说话。
那孙奶奶又看向杨奶奶。
看杨奶奶也没帮个腔。
“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那腿脚走得麻利儿。
走了几步。又回头。
“臣子。你可别怪大娘没提醒你。你那媳妇儿也不是个好的!可是一把好手段。勾的村口住的杨奎家的东子可见天围着她转!还有你怀里这娃。还指不定是不是俩人的野种哩!”
本着我心里头不舒服你也别想过得太舒坦。
说完这话。孙奶奶这回才算是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奶奶听了她这话。气得眼都险些翻过去。
虽一直打心里头也知道隔壁家的这副德行。可孙奶奶的这话让她再联想起今儿杨靖臣大舅来说的那些个话。
想来村子里怕是编排宝儿的怕是不少。她儿子儿媳妇怕早就听了这话。
又想起宝儿出生那会儿...
宝儿是靖臣的娃。靖臣和宋荷圆房那白帕子都是她收的。
可杨奶奶却又有点不确定了。
想起那会儿靖臣那是当真不喜宋荷的。要是那帕子是做给她看的...
想到这。不对不对!
杨奶奶看过杨靖臣对宝儿。那是真的喜欢。这要是他真的没个碰宋荷。按着靖臣那脾气。对宝儿怕是不能善了。
这般一确定。杨奶奶连忙拉扯住杨靖臣。
“臣儿啊。你可别听外头的瞎说。宝儿可清清白白是你儿。还有那个东子。奶也见过几回。也不是个坏心眼的。”
杨靖臣倒是平静得很。
“奶。你不用多说。宝儿是我的儿子。村里头那些个背后编排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没放心上。”
相比杨靖臣。灶上的宋荷听了孙奶奶那话。直接手一抖握紧了锅铲。
脸色都有些煞白。
宋荷死死咬着嘴唇。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村口住的杨东。
宋荷眼睛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啥也没做。这回直接又编排起了宝儿和东子哥。
宝儿是她和杨靖臣的孩子是真真的。还有杨东。那是宋荷他哥走的时候求杨东帮忙看顾着自个儿的。
宋荷记得那会儿白日里头她刚给送到杨家。她娘家连夜就都走了。宋荷第二天在杨家干了一天活儿偷偷跑回家。就见家里头空了。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有同住在村口的杨东冒着被他爹撵着跑。过来跟她说了两句。
还带了宋荷她哥留给她的话。
那会儿她哥说以后会回来接她。
可宋荷等啊等。熬啊熬。最后还是没等到她哥。却被半逼着嫁了杨靖臣。
宋荷有时候就在想。
如果她哥能在她嫁给杨靖臣前出现。是不是她就不会生了宝儿。让宝儿白白来这世上受这回苦。
宋荷抹了把泪。
不。不能这般想。
要是没有宝儿。她怕是早就在去年腊月里头就搁雪地里头冻死了。
想到这。宋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儿头发丝下盖着的那块疤。
那会儿那股子接近死亡的身体都控制不了的感觉让宋荷至今想起都觉得可怕。
是夜。
吃了晚饭。宋荷伺候杨奶奶睡下。端了热水进了西屋。
炕上。杨靖臣正逗着宝儿。见宋荷进了屋。
“天也不早了。你也别忙活了。早点睡吧。”
宋荷把那盆热水放到地上。
“没事。平日里都习惯了。你把脚伸过来。我给你洗洗。”
闻言。杨靖臣看着宋荷。
“不用。我自己洗。你看着宝儿。”
宋荷却不动。
不光是为了宝儿。她是真心想试着伺候好杨靖臣的和他好好过的。
不光是伺候杨靖臣日常起居。再有就是顾着杨奶奶做好家事。免了他的后顾之忧。这些是宋荷能想到的惟一能为杨靖臣做的。
杨靖臣却是怎么也不伸脚。
“宋荷。你不用这样。今天下午那事我没放心上。”
看宋荷又是不说话。
杨靖臣放缓了声儿。说。
“明儿我去试着把爹娘接回来。虽说到时候你得受些委屈。可以后有爹娘在家。奶那头你也轻松点。家里些重活儿我不在家爹也能帮衬。家里头有了主事的。以后那些话也就少了。再等些时候宝儿长得能出远门。我这头也稳定了。就带了你们娘俩去外头看看。”
宋荷低着头。
她从杨靖臣听这这话里意思。知道他这是在为她和宝儿打算了。
不知咋的。宋荷看着脸盆里的水。
“东子哥是个好人。我们没什么。”
“我知道。”
宋荷抬了头。仿佛没听见杨靖臣的话般。
“那是去年。腊月里头。天太冷。奶腿脚不利索躺在炕上起不来身儿。我早上起来看水缸里头没了水。去井边打水。井边结了冰。我摔了一跤。怎么也起不来身儿。可肚子里头还有宝儿...后头我生宝儿怎么都生不下来。是东子哥直接去的其他村子里头找的接生奶奶。”
杨靖臣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
他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宋荷打怀了孩子就不敢让他知道。这事儿说白了。是杨靖臣当年的做得那些事到底是给宋荷心里头有了阴影。
从来为母则刚。以前的宋荷是倔强又坚强的。受了委屈宁可自个儿躲起来哭也不愿意在外头人面前红眼。这也是杨靖臣那会儿为什么总想着欺负她。盼着看她哭。
而今杨靖臣做到了少年时一心想做到的事。因着自己儿子让已经是他的妻的宋荷低了头。
那时年少。现今儿兜兜转转。也许真跟他爷说的。
有因有果。亏欠的多了。是得还的。
“宝儿也是我的儿。杨东的这大恩。以后我来还。”
那一刻。宋荷觉得自己的心终于好像活过来了般。
宋荷就想起了那会儿还小。宋荷她娘带她去看新姑娘出嫁。
宋荷听见吉利话的喜婆子说的。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