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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不调皮枉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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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夫子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念书。
今天气氛好像还不错,没有鸡飞狗跳青蛙蜥蜴,夫子很是欣慰。
念着念着,他往学生那儿一瞥,气得差点儿没喷出一口老血,夫子不疾不徐地走下阶台,卷起书简“啪”的一声砸在打瞌睡的学生脑袋上。
“哎呦,是哪个不长眼的?谁给你的狗胆子敢来打我!?”
睡得迷糊的少年浑然不知夫子锐利到可以杀人的目光,他抬起胳膊打了一下不长眼的人,手臂碰到了硬质的书简。
少年猛然惊醒,他好像……在上课,他好像骂了太傅,还“不小心”打了太傅……
“太子殿下,殿下”少年身旁的小孩战战兢兢用胳膊肘杵他。
完蛋了……
太子决定装睡装到底。演戏要演全套,于是他打起了呼噜。
没想到新太傅不吃他这一套,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拽了起来。
少年乍一睁眼不适应光线,他半眯缝着眼,压出来的红印在脸上纵横交错,嘴角还留有口水印。
太傅气得七窍生烟,他就没见过这么烂泥糊不上墙的学生,:“你也别坐了,罚站吧,就去…嗯……”
太傅哪次授课底下的学生不是聚精会神地听,生怕听漏一个字,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罚学生,一时想不到该让太子站去哪儿。
没想到余安陵早替他选好了地方,他轻车熟路地捧着书简走出了门,站在门口罚站——倒是挺自觉。
太子余安陵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夫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课。
过了没一刻钟,余安陵突然冲着外面吹了声口哨,原来是东宫的小厮来了,他们提前半个时辰就来候着太子了。
太傅觉得自己离心梗不远了,他尽力维持着笑容,连脸上的褶子都硬挤出了几分慈祥,高深莫测地看着余安陵:“殿下,老夫不忍心你罚站了,你回座位听课,下课后把《留侯论》抄五十遍,明天交上来。”
少年叫余安陵,是皇帝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就是大梁的储君、皇帝。
刚刚用胳膊肘杵他的小孩是他的第七任太子侍读。他已经熬走了六个侍读外加五个太傅了。
这新太傅是他父皇当太子时的太傅,连父皇也要尊称一声老师,惹不起惹不起,看来硬刚是行不通了,余安陵觉得自己还可以曲线救国一下……
第二天,余安陵拎着一沓子罚抄交到了太傅手中,他觍着脸站在旁边等太傅夸奖。
没想到夸奖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质问,夫子拧着眉毛问他:“殿下,你可知《留侯论》是谁写的?”
“张良呗,还能有谁。”余安陵的尾巴翘上了天,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太傅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横眉怒目直倒气:“混账东西,是苏学士写的!”
太傅一眼就看出来笔迹不对了,就余安陵的狗爬字,他要是能认错就见了鬼了,这笔迹秀丽工整,一看就是出自那个太子侍读之手。
不行不行。
太子不行,侍读也不太行,侍读是个好学生,却不是个好侍读,他性子太怯懦胆小了,在余安陵面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下午,余安陵的小侍读没来,余安陵毫不意外——哦,又要换侍读了。
皇上很愁,愁得头都秃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但江山要是传到余安陵手里……
不得了不得了,简直是不敢想象呦!
皇上连续用了三个早朝来给儿子物色侍读,最后阮卿家的独子阮灼以全票通过。
阮灼聪慧博学,在京城早有盛名,尤其在一众不学无术的官二代里鹤立鸡群。
京城里八成以上的家庭教育孩子都是:“你看看人家阮灼,再看看你,不争气的小兔崽子!”
按理说阮灼应该会成为全城少年的公敌,但是并没有——他生得太好看了。
狭长的眉眼,殷红的薄唇,高挑单薄的身子,阮灼肤色很白,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整体给人一种故作明媚的感觉。
在屁大点小孩的认知里,好看就是一切,公子哥们都想带着他玩,然而阮灼这个人不爱跟他们混在一起。
他的脾气秉性跟名字相反——明明姓阮,性子却不温软;明明叫灼,却寡言淡漠。
阮灼不常像同龄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的笑,眼睛也不是那么天真澄净,他像是经了催熟的麦苗,外表还没长开,心智却早早脱离了童年时期,直接奔向了少年。
让阮灼来做太子侍读这个决定倒是十分的英明,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