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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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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雅和周茵茵对看一眼,表情有点为难,她把机票递回温澄手上:“可是...也不能光凭这个就说...”
周茵茵也说:“万一他们是多买了两张机票呢?”
“再说,你看,这个日期和班次都被磨得很模糊了,兴许是另外的航班呢...”
“当时这事情闹得很大,电视上还出了死伤名单的,我...”胡小雅轻声说:“我在里面看见他们的名字了。”
“我们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也该清醒点。”
温澄把那两张机票宝贝似的收起来,什么也没说。
“八年前?”小警察摇摇头:“早过了有效期了,再说你们八年前不报案,现在才来,哪还来得及啊。”
“不能立案吗?”
小警察敲着桌子:“怎么立?报人口失踪过了期限,报意外死亡证据不足。行了行了,我还有公务呢啊。”
他说完椅子一转,走开了,留了温澄失魂落魄坐在原地。他这些天也不去上课了,疯了一样找父母还活在这世界上的证据。报了几次案,警局的人现在一见他就头疼,联系媒体对方只推说我们会关注这事,结果再无回应。机票上那家航空公司早被收购了,连核对当时那场空难的死亡人数他都无从查起。
“我让我爸的人帮着查了,你别急,只要还活着,总会有消息。”夏微打电话来说。
温澄除了谢谢说不出别的,他挂了电话,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下午,把从雪地失踪到被温彦钧收养的过程整个回忆一遍,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可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他一直浑浑噩噩心神不宁,无法集中,记忆里那些模糊细节,一拼命想,就觉得头疼。
他用力揉着自己太阳穴,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好好的一个家,先是他失踪,接着是他父母失踪,要不就是温家受了诅咒,要不就好像——好像有人故意要拆散他们似的。
有什么不对劲,可他想不起来。
他睡不着觉,等夜深人静了就溜到书房去,打开电脑在网上搜八年前那场事故的旧新闻,屏幕荧光映着他的脸,眼窝里两块阴影,脸色疲惫又苍白。
“今天也不去上学?”
“嗯,听说市图书馆那报纸新闻什么的那都备了份的,我想去看看。”
“你总不去上课怎么行,”周筱兰皱眉说,取了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不如这样,你还是去把课上了,我在那边认识个熟人,刚好是管资料的,我让他帮你找找,总比你自己去快点吧。”
“那行。谢谢您了。”
周筱兰出门前又看了他一眼,才一个多星期,这孩子都瘦得只剩骨头了,她吩咐:“记得吃早餐。”
“总编,不是我说,他是真难伺候!”
周筱兰心里想着温澄的事,漫不经心问了句:“嗯?谁啊?”
“那个新来的模特啊,给他端茶他要咖啡给他打伞他要淋水,我是编辑又不是助理,该绕着他转啊?”小刘怒气冲天瞎嚷嚷:“主编您给他请个助理吧我求您了别让我负责他了!”
“他指定的你。”
小刘愣了会,立刻又气得想掀桌:“他就是想整我!”
“总编,二号线。”
“嗯,”周筱兰推开他,接起听筒:“喂?啊,是,你好。”
小刘哭丧着脸在旁边委委屈屈守着,见她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不由得也坐直身子:“总编,怎么啦?”
“嗯,好,麻烦你了,”周筱兰拿速记本唰唰唰写了什么,表情严肃,说话却像春风拂柳:“哪的话,真是劳烦了,哪天还出来聚聚啊。”
挂了电话她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给那孩子看看。他这么不吃不睡的走火入魔似的,就算是为了断了他的念头也好。
小刘还在那边瘪嘴说:“我情愿负责上次那个野模,温什么的,条件多好啊,您干吗不签他?”
“人都走了还签什么签,”周筱兰瞥了他一眼:“行了,那边我再叫人去就是了,等会有快递,你下去帮我收上来。”
晚上周筱兰载着一车纸箱回家,温澄和她一起把它们搬上楼,堆在客厅里。
“就这些了?后备箱呢?”
“搬空了。”温澄把手里纸箱放地上,直起腰挽了挽袖子。墙壁和沙发之间被这些纸箱塞得全无空隙,他轻声说:“真是麻烦您了,谢谢。”
周筱兰点点头:“前后一个月的都在这了,没分类,什么报纸都有。看完了还得还回去,行吗?”
温澄正在拆纸箱,被扑面而来的浮沉哽住了喉咙,他咳了两声:“知道...太、太谢谢您了。
周筱兰看着他,半晌说:“温澄,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温澄愕然抬头。
周筱兰没半分表情,她抱着胳膊,把那些吓唬人用的揶揄讽刺刻毒都倒出来堆在面上:“你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到头来我还得帮你做事,你总该给我点回报吧?是有人把你托给我一阵子,那也是一阵子,你还真当是一辈子?”
温澄讷讷看着她。
周筱兰从口袋里掏出张小纸片,那是从速写本上撕下来的,带着参差的锯齿,她忽然又微笑起来,把手里纸片递给他:“呐,拿着。”
温澄接过来,那上面写着串数字,像是个电话。
“看你瘦得,你再在我住两天我都怕没办法跟人交差了。你和温彦钧还真是一模一样,心里一堆事,瞒的又是最不该瞒的人,最后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这个给你,受不了了就给他打电话吧。”
“有些事情,你说给我们听也没用,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忙,可总有人是能听你说的,也总有人是该听你说的。”
“其实有时候你寻找一个真相,”她意有所指,“但等真正找到它了,你才发现它不是你想要的。”
温澄还是木然盯着手里号码,抬头看看她,又看向那串号码,“哦”了一声,像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又补了一句嗓音干涩的“谢谢”。
周筱兰笑笑:“别说太多谢谢。这点你和他还真不像。”
第二天她起床开门就看见温澄坐在客厅地板上,面前五六个空纸箱,地上横七竖八瘫了几张报纸,更多的堆在墙角那,周茵茵和胡小雅果然也瞒着她熬夜了,只是大概没撑住,一人窝了一个沙发睡得正香。
温澄见她起床,抬头说了句“早安”,又低头聚精会神查报导去了,才一个晚上周筱兰就觉得他更瘦了,挂着两个青黑眼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周筱兰叹气:“去上课。”
温澄摇摇晃晃站起来,揉揉眼睛,温顺说了句好,到浴室刷牙去了,周筱兰看着他踞趔几下,突然有点明白了温彦钧的心情。
表面上百依百顺,其实你说的他都没听进耳去,你劝的他从来不打算理会,就算他知道他做的是错的,他还是选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孩子比谁都固执。
偏偏你没法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