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后也是媒人》陈大包

13、第十三章

　　“她们就像是艺术品，全都出自我的手下。”子奇饰演的杀人犯红着眼激动地说着，“你，能理解吗？”
　　他的演技还真不是盖的。此刻与我隔着一块玻璃相对的，哪里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姚子奇？分明就是一个沉迷于病态执念的杀人凶手。
　　我热泪盈眶地抚上面前的玻璃，就像抚摸着他的脸，点头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理解你？”
　　子奇笑了，也将手掌与我的手相对。
　　“卡！”王导说道，“大家先去吃饭，半个小时后准备下一个镜头。”
　　“噢，饿死了饿死了！”子奇如闻大赦，连忙朝那一篮子便当小跑过去。
　　“哎，帮我把我的也拿了！”我叫道，同时不经意地望向场边那张小圆桌，却看到了一个穿着水蓝色碎花洋装的身影。
　　这不是……？
　　“若绮，你怎么来了？”王导上前招呼道。
　　传说中的方天后此刻笑得就像个小女生：“我来给阿威送便当。王大哥你也要吗？下次我也可以帮你做喔。”
　　平时冰山一样的王导忽然露出便秘的表情，连忙说道：“啊，那个，我还要去看看道具。你们慢聊。”说完，脚底抹油开溜。
　　我和子奇看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王瑞恩大导演为什么溜得那么快。
　　“纪薰，子奇，这是若绮。”阿威一脸囧样地给我们做介绍，“若绮，这是子奇和纪薰。”
　　“方天后，久仰久仰！”我笑着作揖道。
　　“你们两个我也久仰啊。”方若绮看起来完全没有大明星的架子，“有机会要合作喔！”
　　“嗯嗯！”我拼命点头。
　　跟大名鼎鼎的天后合作，想想都觉得来劲。
　　“那阿威我先走了喔！”方若绮朝我们也挥挥手，“不许剩下哦！”
　　方天后刚走，子奇便扑上去要抢阿威手上的便当盒。阿威还沉浸在天后的倩影之中，一时反应不及，老猫烧须饭盒被抢。
　　“有什么好吃的？”子奇掀开饭盒看个究竟。我也把头凑过去看。阿威不知道为什么捂住眼睛。
　　“哇！这是什么？！”我和子奇异口同声道。阿威更是把头别过去，不忍细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焦黑。从依稀可辨的红绿两种颜色来看，应该是胡萝卜炒青椒。旁边一坨褐色的东西似乎是咖喱鸡。但咖喱鸡不是应该是黄色的吗？
　　“威哥，你真的打算把这个吃完？”子奇用崇敬的目光仰视着阿威。
　　“我们要不要先把救护车给叫来？”我皱起眉头问道。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阿威拨开我们的手，将饭盒抢回来，“这是若绮的心血，我怎么也会把它吃完的！”
　　我无比感叹地拍拍阿威的肩膀：“她跟着你会幸福的。除了你没有人受得了这个。”
　　子奇敏锐地从这句语焉不详的话里嗅到了一点什么，狐疑地问道：“威哥，你对人家有意思？”
　　阿威急忙辩解：“没有的事！我们只是……！”
　　“好友！”我毫不费力地便堵住了他的话，“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现在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威哥？”
　　“说好了什么？”子奇好奇地问。
　　“之前我们全公司都动员他跟人家表白来着。他还被说动了呢。”我笑嘻嘻地看着阿威，“谁知道他现在又不要了。”
　　“噢，威哥~”子奇少有地露出奸诈的表情，“你这样就不对了喔！”
　　“你们两个真是太邪恶了，竟然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老人！”阿威抗议道。
　　我们刚还想说些什么，王导便拿着三本剧本过来了。
　　“这是今天下午要拍的镜头。”他将三本剧本一一分放在我们面前，“等一下第一幕就是女主角跟‘天使制造者’的吻戏。”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子奇被呛到了。
　　“唉……”王导摇摇头，说道，“抓紧时间吃饭，好好准备准备。”说完，大忙人又不知道走到哪里去忙了。
　　我一边往嘴里送着猪排饭，一边随手翻着剧本。
　　这故事到最后是个不好的结局。虽然正义战胜了邪恶，凶手伏法，但女主角一心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厢情愿。“天使制造者”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对很多别的女子说过。也许还有很多人为了这个疯狂的人沉迷，但为了他去杀人的，就只有女主角一个。
　　所有的热情，为他犯下的所有罪恶，到头来只换回了梦境的破灭，还有一个残酷的真相。女主角其实是个很可悲的人。

　　“这一幕戏是存在于女主角的幻想之中，所以你们要极尽缠绵之能事，放开了去拍。”
　　面对已经站好位的我和子奇，王导耐心地给我们解说剧本。
　　这一幕吻戏，不仅仅只是一幕吻戏。在那个热情的长吻之后，还有一些脱衣服和爱抚的镜头。其实这表现的是女主角的性幻想，只是王导不打算拍得太直白，会用一些朦胧的艺术手法将这一部分带过而已。
　　“准备好就告诉我一声。”王导退到监视屏后，说道，“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都不容易。”
　　我揉揉嚼口香糖嚼到发软的脸颊，望了子奇一眼，给导演做了个手势。
　　“等等，”王导忽然又道，“子奇你先把你脸上的汗擦擦。”
　　子奇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嘟哝了句什么。
　　“好！”王导终于说道，“Camera! Action!”
　　按照要求，我们一上来便吻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嘴唇的柔软。我们恣意地交换着自己的气息与味道。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当初那种空白，不，也不完全是空白，只是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切都被那唇上的热度主宰着。
　　这个吻，就像是恋人间的长吻，火花四溅，又柔情似水。
　　他的手慢慢从我的腰抚上了我的锁骨，又往下来到第一颗纽扣，然后第二颗，第三颗……我感觉自己好像就要缺氧，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攫住他的头发。终于，我的嘴唇得以解放。但那种湿热的触感却顺着我的脖子下到锁骨，又突然折回到我的脸、鼻尖，和睫毛。自然而然地，我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面，感觉到了他干燥却炙热的肌肤。
　　这只是在演戏。我心里默念着。这不是真的。
　　但他却从鼻翼里发出一声轻哼，险些让我的最后一丝理智都要抛到九霄云外。
　　就在这擦枪走火的瞬间，一声“卡”就像天音一样震动着我的耳膜。
　　我迟疑了一下，也感觉到了他的停顿。然后我们彼此才分开。
　　我不由自主地扶着一边的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王导说的什么“你们的化学反应很足”，又或是“你们的表现很专业”之类的话，在我听来，就像来自遥远的不知名空间。我一心只想将刚才那梦一般的瞬间牢牢地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没有忘记当初NP鸡大神所说的，“任务完成就要回到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再美好的回忆也只是一场虚幻，并不属于我。很可能当我回到现实，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连时间都没有流逝。所以，我只是想得到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刚才震撼我神经的触感，但，并不包括心痛。
　　情动了就收不回来。但要不要开始这一切，仍在我掌控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