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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桃花一簇开无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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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令茝看着谢持静略有深意的笑了笑,转而对谢挽星说:“二郎多跟你大哥学学,对姨母要尊敬爱护,下次可不许这样。”
谢持静眉目稍敛。
谢挽星眼睛一转,跳到荣令蓁身边,对他娘说到:“娘放心,我下次肯定还这样。”
荣令蓁一边把花递给谢持静一边抬手在谢挽星脑袋上拍了一下,谢挽星夸张的叫出声来:“这样凶,小心嫁不出去!”说罢,便飞奔着往里面去了。荣令蓁追着他跑了起来,虽然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她已经活过一辈子了,应该端庄沉稳些。可那一辈子那样短暂,唯一让她知晓的就是珍惜眼前人,不该被束缚,她若是突然变了个性子,恐怕周围这些爱她关切她的人都会个个忧心起来。而且她喜欢上一辈子还未曾嫁人的自己,是那样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日日过得舒心。
谢持静将她们送至别野后便连夜又回了叶州城,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荣令蓁特意交代他,万一宁王那边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定要先核实,核实后再行通报。谢持静向来聪慧,也知她是为何这般交代,点点头,一双沉静的眸子里沾染了几丝星空的璨意,低声与荣令蓁说:“我就在叶州,你放心。”
荣令蓁抬头对上他的双目,她想探究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她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亲人会生出那等心思?可他眼中坦荡又冷静,只有关切并无半丝旖旎,荣令蓁微微放下了心,复又骂了自己两句,她怎么能在陆元叹的气话中昏了头脑,这样怀疑谢持静。
“没大没小,都不叫姨母了?”荣令蓁叉腰,往上站了两级台阶,勉强可与谢持静平视。
谢持静腰间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才按捺下揉她发顶的冲动,目光从台阶上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人身上缓缓移到眼前人身上,无奈的抿了抿唇,嘴中还是在她自以为威严的目光中叫了一声:“蓁姨。”
荣令蓁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嘱咐道:“静儿保重,一路顺风。”
谢持静颔首,而后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之际,侧头下视,说了句:“走了。”
荣令蓁挥了挥手,盯着他的背影细细回想了方才他的神情动作,似乎并无不妥。看来,是她多虑了。不过以后也是要注意与静儿的距离,毕竟从小与他一般长大,他们亲近些倒没什么,只是一些有心之人难免会据此捕风捉影。谢持静以后又会是太子 ,而她又是皇后的妹妹,虽然她问心无愧,可还是要顾全姐姐与静儿的名声。以后她亦要时时注意,若是静儿真的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她自然也会用自己的手段了了此事。
在荣令蓁暗暗下定决心时,她的右肩上忽然冒出来各脑袋,耳边响起谢挽星的声音:“蓁姨,大哥都已经无踪影了,你还在看什么么?”
站在台阶之上的荣令茝听到了这话,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落在荣令蓁身上,而后又看了看谢持静消失的方向,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我看静儿走了,我们就可以……”荣令蓁转头对谢挽星挑挑眉。
谢挽星立刻捕捉到她眼中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文弼。”
白净的侍从立刻预感到不好,可还是得上前,看了看眼前这两个让大郎头疼的人,应了一声:“二郎有何吩咐?”
谢挽星得意一笑,上前揽住文弼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到:“大哥不在,看你如何管束我和蓁姨?”
文弼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世子把这两个祖宗交给他看守,但恐怕他往后几日都不得安宁。但事情的走向似乎让文弼有些看不清了,两个祖宗竟然安安静静的待了两日,其间除了让他多跑几趟院外为他们拾风筝、陪他们捉迷藏、踢毽子,被他们用墨笔画胡子,再无其他。
他想,一定是他把他们想的太可怖了。
鉴于这二人这几日安分守己,荣令茝的精神也较好,眼看着春色一日比一日更浓,当即决定上云清山,好生赏一赏这春日盛景。荣令蓁与谢挽星皆是兴致勃勃,一开始就走在最前面,石阶两侧的草木已然复苏,新长出来的枝桠都伸展到了台阶之上。晚开的迎春花还点点缀在枝头,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绿面锦缎上绣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花一般,荣令蓁身着鹅黄色的衣裙,穿梭在小道上融进一片芬芳之中,活像是个成了个精的迎春花妖一般,肆意又生动,搅动了这一幅春日盛景。
这条路本是上山的小道,除了云清观的出家人行走,平日里是鲜有人迹。荣令蓁冲了一路,行至半山腰到底是累了,往后看去,他们距自己还有段距离。谢挽星满头大汗,稚嫩的脸上因走的过急而泛起了红晕,他喘着气说:“蓁姨,我们歇会儿吧,一会儿再比?”
荣令蓁双手叉腰,口干舌燥的点点头,头上簪着的一根小蝶钗,随着她动而轻轻颤动,远远看去就像是振翅欲飞的一只鹅黄色小蝶一般,其下缀着的两颗小珍珠圆润饱满,在春日暖阳之下莹润透亮,不由让人眼前一亮,自有一股春风日暖的气息自然流出。荣令蓁将裙子拢了拢,正欲坐下时,谢挽星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本《修仙秘籍》来,展开来铺到台阶上,这才示意荣令蓁坐下,荣令蓁拍拍他的头,坐下去。
就在她刚坐下没多久,背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荣令蓁伸手拉上自己的面幕,而拉上后她先是怔愣一下,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原来上辈子她终究是变了些的。转头看去时,只见拐角处一簇长满蒲公英的土包后的石阶中走出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不知是风还是他走路所带的风,他的所经之处蒲公英纷纷飞散开来,让这春日盛景中平添了几分迷蒙。
那人身形高瘦,削瘦宽大的手中握着一把剑,头上戴着幂蓠,遮去了他的相貌,他走路时的步伐不紧不慢,让荣令蓁有些似曾相识之感。但,青天白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且身上有着隐隐的杀气,这不是有隐疾就是有阴谋,此人绝非一般路人。
这个年月,江湖流匪甚多,荣令蓁转头示意谢挽星起身,自己也连忙起身,却不料起的太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又再次坐在了石阶上。身后的那白衣男子微微垂了垂头,没有停下的意思。谢挽星冲到荣令蓁的身边急切的问她:“蓁姨,你怎么了?没事吧!”
“无事,我坐一会儿,你往后退退,别挡了路。”荣令蓁撑着背后的台阶对谢挽星说。
谢挽星有些担忧,但也确实不该挡了别人的路,于是向后退了退。玄衣男子对他微微颔首,而后抬脚下阶,荣令蓁本来垂着的眸子在他沾了泥土的玄色锦靴踩在自己裙摆上时,几番按捺,终于抬头向上看去——一时怔愣,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就那样猝然的出现在自己眼中,两人四目相对。
一人惊异,一人淡漠。
他瘦了不少,已与几月前的他相去甚远,仿佛已经变成了那个她印象之中寡言沉静的陆元叹,可外人却都说他是君子无双。他看起来确实君子无双,只是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他又确实是寡言狠厉。
直到他身后的侍从也走过去后,荣令蓁才反应过来,那人真的是陆元叹。荣令蓁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是陆元叹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他是不是在找英国公?如果她记得不错,英国公不在此处,听说是在江州找到的。她想幸灾乐祸看陆元叹寻错方向,可是心中又很快鄙夷起自己来,一时不知如何做。
片刻后,荣令蓁已做出决定,她站起来时顺手拿走了那本书,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在手中,她就能生出些勇气一样。于是在谢挽星的追赶中,像是失了神般的往下走。遇到了正往上来的荣令茝,她已经恢复了镇定,只对荣令茝说:“姐姐,方才上山太急,好像把三姐绣给我的手帕丢了,我沿路找找,很快回来。”
荣令茝不疑有他,只是方才她也看到了那两个行止匆匆的人,到底不放心,叫了文弼与谢挽星与她一同去。几人快步向下而去,晴空晚照二人更是弯着腰细细寻摸着。荣令蓁也只是想找到机会跟他说说英国公的所在,可透过枝桠隐约看到他的身影时,她迟疑了。
她又要以怎样的身份告诉他?又要怎样解释她为何知道英国公的所在?
但一切似乎都不必想了,荣令蓁步伐过快,以至于在下阶梯之时失去平衡,以说时迟那时快的速度扑到了陆元叹的背上。而后在她正欲站直时,腰间一道被一只有力的手猛然箍住,荣令蓁不受控制的向前继续倾去。
站在她身后的谢挽星一声“蓁姨”刚叫出口,就看到黄玄两道身影染作一重虚影,直直的朝外侧的悬崖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