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湘北球部的末路（1） ...
-
[1]
「你知道，宫城良田么？」
啪。手中的铅笔头断裂在草稿纸上。昨日铁男的话语让我的心里不安，我看着断裂的铅笔，手指发颤…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从昨晚开始，总感觉心头发毛，是因为，我和铁男说了那样的话吗？
「这是，我们这种人的事。」
果然我又说错话了啊。
上完最后一节课，便是到了放学时间，我要参加接下来的自费择优班，只能留在课堂不动。
“赤木，我先去球部训练了，你先安心上课吧。”物理教室门口，木暮探进身来对赤木汇报。“好，辛苦你了木暮。”赤木打完招呼，继续温习功课。对今天来说，赤木会延迟社团训练的时间，等课程结束后去篮球部。
“花井，我们就先回家了！”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樱和水岛在门口和我打招呼。
我对他们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继续复习提纲，可樱和水岛刚走没多久，我还没看进去几个字，就听一声巨响在楼下引爆。
轰隆！
摩托车管的喷气声仿佛爆竹出岁，瞬间打破了校园的宁静。
轰隆轰隆。机车声持续作响，让学校内外迅速陷入了骚动。
“什么声音？”
几个同学们走向窗台边，趴在玻璃上好奇地往外看，“来了一群可怕的家伙！”其中一人的尖叫声，引得剩下的学生也跑到窗户边。
“总共来了四辆摩托车，挡在校门口！”
“他们找谁的，谁认识他们？”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听着熟悉的马达声，我再也坐不住了，挤开前方的肩膀往楼下看，只见摩托车驶入湘北的校门，停在空地的中心。他们的气焰嚣张，校门处的学生见状匆匆逃散。
摩托熄火，七八个身着外校校服的混混下了车，其中一人熟稔下车的身影，顿时让我脊背发凉。赤膊露膀的红色背心，牛仔裤和黑色皮鞋——那人正是铁男。
几乎是瞬间，我终于明白他昨天的意思了，宫城良田，湘北高中……
他这样问我，摆明是要对宫城下手。
“喂！那边的小胡子！”
事情果然发生了。他们拦住了一位路过的男学生。男同学刚从楼里走出，显然一脸懵，“嗯？我？”
“就是你，难道还有别的小胡子么？”铁男大步上前，“告诉我们篮球馆在哪里？”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啊，再见。”男同学挥手告别，话语刚落，铁男一脚便蹬在他的大腿处，随后抓住他的头发，强行将离开的他扽了回来——
“我今天就是来闹事的，不管对手是篮球队的家伙还是你都无所谓，快点说！”他像是要把他的头皮揪下，重重一甩将他放倒。
铁男单刀而入的狠辣，足以让我读懂大致的含义：争斗已经开始，铁男既来，不得手是绝不会罢休的。
大事不好。我飞速转身，慌张中视线瞥到了赤木，见他还在低头温习，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异常。来不及多想，我的头脑空白，拔腿冲下了楼。
……要怎么做？至少通知一下宫城，可是他在高二的哪个班？对，湘北篮球部！
我心急如焚，一路跃下楼梯。刚跑到教学楼门口，我就发现前面站着几个不敢出头的学生，樱和水岛也在其中。他们僵在原地，看着铁男等人围在楼外的角落，方才被铁男抓住的男生正蜷成一团，痛苦地躺在草坪上。
“花井？”樱慌乱地瞥见我，水岛更是直接拦住了我，“不要去那边！那群外校的混混把同学打出血了！”
“他们是来找宫城的，必须去篮球部通知才行！”我咬着牙说完一脚踏出，想优先到达篮球部，却在冲出去之后突然停了步——
“铁男，那家伙是谁？”
此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乍然响起，让我的瞳孔紧缩。一个穿着湘北制服的身影带着四五个人现身，悠悠地走向铁男。堀田德男，眼镜男，飞机头…全是面熟的人。
“哦，是你啊。”铁男回头，语气轻松，“我们不知道篮球部在哪里啊。”
三井寿拢了下额前的头发，看着地上的人，露出了阴沉的笑容，“你们太显眼了吧，铁男…”
咧开嘴角的瞬间，他缺落的两颗门牙豁然露出，仿佛黑洞洞的枪口，诡异而可怖。
“没办法，这家伙的脑袋不太好使呀，问不出篮球部的地方。”铁男耸了下肩，“你知道么？”
“这是当然了。”三井插着兜侧过下巴，漠然道，“那边。”
“三井寿，堀田德男！这是在学校，你们想干什么？”我旁边一个男生大着胆子问，他的出头让其余几个定格住的男生也站了出来，拦在他们的不远处。
“喂别来…你们先去通知别人啊……”地上的小胡子忍痛想要站起来。三井和不良团听到微弱的阻挡声，纷纷抛下小胡子看向我们，堀田更是威胁地吼着，“关你们你们几个什么事？”
几个男生咽了咽口水，想要继续申诉——
“给你们五秒的时间，滚。”
伴随着转动手腕发出的咯咯声，从铁男唇缝里的低吟声响起。和吃素的学生不同，他的眉眼间尽是狠辣，面前的几个男生顿时脸色煞白，四散地跑开，只剩我暴露在原地。也就是在这时，对面的家伙才终于看到了我。
我站着，双目直直盯着那为首的人。
三井寿冷冷地插兜站在那，也是静静看着我，没有像之前逃避似地闪躲，或是飘然望向地面，这次，他一眨不眨地和我对视，眼神空洞而漆黑，融不进一点光亮。
一个月内我们再度重逢，场面竟是如此陌生，他无比直接地面对着我，眉眼低沉，好像他所看的是不会带给他任何羁绊和负担的人。
这次，他在旁观着陌生人。
已经被他狠心分割于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
“三秒。”
“花井！！”水岛在远处疯狂唤我。我忍不住想后退，但在看清旁边邪笑着的人们，心里咯噔一下，身体竟仍定在原处。
“到了。”
五秒的时间过去，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铁男挪动起脚步，默不作声地到我面前。
他伸出宽大的铁掌，五指分开没入头发，像是要拧下似地抓住我的头———
“花…”水岛已经被吓得哆嗦，她看见铁男大臂一推，直接把我拨到旁边。也就在这时，三井率领众人和我擦肩而过。他已经陷入了麻木刺激的游戏中，根本不再搭理我，中间几个人还有些挑衅地瞥看了我几眼，然后向着体育馆走去。
“没事吧！”水岛和樱跑到旁边，拉扯着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体育馆。”我双目空白地转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念道。
“什么？”
“她说的是体育馆，篮球部所在的地方。”身后的小胡子替我回答清楚，他被突然出现的另外两个人扶了起来。
“体育馆？野间，这到底怎么回事？！”二人之中的小胖子开口。
“三井寿和一群外校的人，他们是来找篮球部麻烦的。”野间擦了把脸上的伤口说道。
“所以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帮花道啊！”小胖子大吼出声。
“必须赶紧去通知洋平，他刚才陪花道去了体育馆。”黄头发应和，也扶起野间就走。
我一捏拳头，也跟了上去。
“这种事你还要管吗？”樱突然在背后叫住我，“你究竟到伤什么程度才能罢休？”
我吸气呼吸，回头正对上她埋怨的目光，“樱，如果这事换成了克美一郎，你还会想这么多吗？”
……嗯？好似曾相识的口气，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樱微微一愣。这种强辩果然屡试不爽，没有比这种话更好的说辞了吧？我见状续道，“如果他是克美一郎的话，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樱畏怯道，“你想干什么？”
“疯。”
……何等熟悉的场面重演，我想起来这是谁说的了！还真是谢谢你啊，我在大阪的伊织好友。
[2]
我们随着三人组匆匆赶往体育馆，可刚一踏足通往体育馆的偏僻走道，就听见了传来的皮肉激战后的哀嚎声。
“是水户！”旁边的小胡子叫道。前方不远处，水户洋平背对我们，一拳击中眼镜男的鼻部，眼镜男的眼镜被击落，本人则仰面飞了出去。水户利落地收回拳头，他的四周躺着被击倒的三个不良，仔细一看，倒地的那群家伙正是三井的好友们。
“我早说过了，小喽啰滚远点。”水户抚着下巴处的淤痕，淡淡地看向体育馆的棚顶，“蠢货。”他留下这句话，背对三井好友们的“尸体”向体育馆走去。
“太小瞧我了，水户这个混蛋…别看不起人了……”眼镜男颤巍巍地起身，戴上眼镜，“我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眼镜男嘟囔着咒骂，东倒西歪地迈步去追水户。他弯下身，竟顺路从地上捡起了铁楸，俯冲几步猛地举起，冲着水户的后脑挥去——“看我把你打的稀巴烂！”
“小心！”
水户意识到了危险，他急速回头想要出手，可眼镜男的铁楸还未扬起，就被另一只伸出的铁手重重拍落。铁铲反弹回眼镜男的脑袋上，砸得他呜哇落地，晕了过去。
“啊，是你们。” 水户惊讶地看了一圈，见三人组和我们向他聚拢而来。
“嘿嘿，怎么了？你这个闲人。”三人组勾肩搭背，都冲水户露出坏笑，水户见状乐道：“野间，你自己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说的啊？”
“可你的伤还是被他们打的，有点逊哦。”野间欠欠地点了点下巴。“打我的还算是个厉害的人。”水户的玩笑说到此，他看向我严肃的神情问，“花井前辈，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难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点头，严正道：“他们是来找宫城良田……还有篮球部的。”
“果然啊，他们已经闯进去了。”听见我的话，水户不由抬头看向体育馆，里面正传出骚乱的声音。看来我们终是晚一步，那场不可阻挡的争斗已经发生了。
“时间来不及了，前辈你们留下吧，如果事情闹大就去报告老师。”水户急急下令，“大楠野间高宫，我们几个走！”
“没有如果，事情一定会闹大的。”我替水户坚定道。
水户脚步一顿问，“为什么？”
“三井的目的不仅是篮球部的人啊，只要打起来，那么湘北队会被禁赛，篮球部便会解散，宫城他们也就再也打不了篮球了。”我苦涩地扯开嘴角说，“或许篮球部会重建吧，不过也是在我们这届毕业之后。在他离开湘北之前，他再也不会见到篮球，也再也不会想起……这就是他的愿望。”
听见我饱含阴谋的推论，所有人都愣住了。“你说，三井真正目的是摧毁篮球部？”水户眉心皱起。
“嗯，没错。”
三井。看见你和铁男一起，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啊……铁男怎么可能会跟宫城过不去呢？他来这里的原因，只可能是为了你，想必这是你向他提出来的吧。
没有其他的原因能让你揪着宫城不放，他虽张扬跋扈，可这并不会惹到你。你一直不在乎湘北的地位，之前和宫前争斗，也仅仅是你看不惯他的作风，向着一直欺负你的人挥出反抗的拳头而已……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樱也是。
长谷川知道，克美一郎知道，赤木和木暮也知道，所有武石中学的人，目睹过你得失的辉煌的人，都在这里坚定地相信：你想毁灭的东西，只是你不愿面对的东西罢了。
狗屁的恶人，论恶，你恶得过谁啊。哪个恶人会在桌兜里藏小漫画，会在甩出狠话之后拼命找补，会带着女人去公园，会乖乖上课睡觉，会偷偷在课本上留字条，会接不到电话担心地跑来找你，会在密闭的餐厅说「熏死人了！」然后让兄弟把烟掐掉，还会做出：在分手后，偶尔看见你上学忘记锁车，还顺带帮你锁上的这种‘变态’行为。
承认吧三井，你明明就是个好人，少在这里装作恶人了。
只是这几次，你走得确实远了……
太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湘北球部的末路（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