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从山到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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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半小时，一辆樱桃红色evo从斜坡开了下来，就停在离施谷风不远处的车位上。
他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只在那辆车经过的时候分了一个眼神，便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淌着雨水的斜坡。
空旷的停车场回荡着关车门的声音，不一会一阵脚步声逼近了。
一个温暖的身躯贴上了施谷风的后背，他下意识要拧下偷袭人的手，身后忽然响起信起的求饶声。
他赶紧放开抓着的那只手，转过身发现信起边活动手腕，还一边眼神幽怨地盯着他。
“走吧。”
一个银色的车钥匙在信起的指尖打着转，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施谷风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当信起停在那辆evo边时才微微讶异地问道：“你妈给你买车了？”
“哪能啊。租的。”
施谷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信起却抢先一步坐了进去。
“你来？”他挑眉。
“回来的时候你开行吗？”
施谷风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坐进了副驾。
车子很快启动了，但信起的车技跟老手施谷风比起来略显生涩，好半天没能从车位里边把车倒出来。
他尴尬地抿了抿嘴，“能帮——”
“我来吧？”施谷风幸灾乐祸地笑道。
“小爷自己来！”
信起眼睛一楞，几乎要把车里的显示屏盯穿。
最终他还是把车倒出来了，在施谷风的悉心指导下。
车从斜坡缓缓开了出去，很快因为路口的红灯停了下来。这时施谷风才像忽然记起来似的问：“你有驾照吗就开车？”
信起就等着他问呢，闻言脸上的得意劲儿都快冲破脸皮飘出来了。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皮夹扔给施谷风。
施谷风打开一看，里面就只装着一张卡片——信起还热乎的驾照。
“什么时候拿的？不是说科二没过？”
“骗你的。”
“你挺得意。”
信起一时得意忘形，踩油门的脚没了个轻重，赶紧一脚刹住，两人皆是倏地往后一仰，接着猛地往前一扑最后狠狠拍在椅背上。
“这就叫推背感。”信起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施谷风好笑地揉乱他的头发，难得的没有逗弄他。
*****
不多时，车便行驶到了信起新家所在的小区。
但信起没有开进小区，经过大门的时候他刹车都没碰，径直从旁边那条泊油路开了进去。很快施谷风就在车窗里看见了海。
这时候外面依然下着暴雨，天变成夹杂一点灰的墨蓝色，四周寂静极了，一切声音都湮没在雨水打在车顶的轰隆声中，海滨公路只有这辆醒目的车行驶在上面。
雨水在海面打出白茫茫一片迷雾，这才叫人分得出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车窗玻璃倒映出施谷风迷醉的眼和放松地嘴角，信起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他在下路的斜坡上停车，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你自己来过吗？”
施谷风收回落在远方的视线，转过头来，“一次也没有。”
“为什么？”
“等你带我来。”
信起控制住住企图上扬的嘴角，俯身过去在男人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吻仿佛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不沾染一丁点情|欲。
施谷风朝他笑，“你跟你妈关系怎么样了？今天我看见你们有互动。”
信起倒回座椅，手交叉着枕在脑袋底下，不以为意地说：“就那样呗。”
“哦。”施谷风点点头，没有再问。
这个小屁孩什么脾气他早摸清楚了，这种时候嘴里没几句真话，得靠自己猜。但从今天柴芸脖子上戴着的那条眼熟的项链，他合理推断这别扭好些年的两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
“打呗。”
信起目光投放在遥远的海平面上，盯着浪峰一点点靠近海岸。他拉着施谷风的左手，自己用另一只手给信雨生打越洋电话。
忙音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紧了紧右手，接着拨过去。但这次没比之前多响一声也很快被挂断了。
现在A国应该是早上的五点，他爸可能还在梦乡里。
但他非但没有停手，还继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信雨生不接他就一直打，反正他爸生意繁忙，手机一年三百五十六天没两天关机的。
果然如他所料，拨出的第九个电话被接通了。那头显然压着满肚子火气，能够听的出来那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句不耐的“干什么”。
“我就说一句话。”
信起注视着施谷风的眼睛，仿佛从中获得了无限的勇气，这段时间在肚子里反复咀嚼却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此时竟然能够毫无负担地一口气说出来了。
“你和柴芸离婚吧。”他这样说道。
那头安静了很久，他都能想象得出信雨生那副对什么事的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你和柴芸离婚吧。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电话被挂断了。
信起脸上却浮现出笑容，他放下电话，把左手覆在眼睛上。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穿透雨生到达这方狭小温暖的天地，施谷风放低椅背，学着他躺下来。
“你后悔吗？”
“关于什么？”
“我这儿也是一座笼子，不过看上去精美些。”
男人喉间逸出声轻笑，淹没在雨生中，“我自己来的。”
信起也笑，不只是在笑自己还是施谷风。
“人生不就是不断从一个笼子钻进另一个吗，不是在笼子里就是在去笼子的路上。长翅膀的东西那么多，也不见得都自由自在。”
“我不后悔哦，”施谷风握住他的手在嘴唇上碰了一下，“我不后悔来到你身边。”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见更想一起度过余生的人，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早点放你走。”
信起侧过头看他，发现他表情坦荡极了，知道他是认真的，喉间顿时一片苦涩。
“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迷你都快迷疯了。”
施谷风失笑，嘴角最终还是勾起来了。
“＇大人＇们都觉得这么点儿大一毛头小子哪里懂得什么是爱啊，他们吃尽了爱情的苦，也质疑别人的爱，”他盯着那双眼睛，知道自己早已经沦陷在里面了，索性什么面子不面子都不顾了，“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其他谁我也看不上。”
“管别人怎么说三道四，去他妈|的。”
“我爱你。”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说出口这三个字，也是第一次向施谷风毫无保留地剖白。
施谷风头一次觉得信起的视线炽热得几乎承接不住，险些移开视线，但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这段感情有多没自信，也没有意料到自己对信起的感情会像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浪一样猛烈。
“我也爱你。”
这也是他的头一回。
“搞什么啊，”信起抽回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滴落下来，“搞得好像我在跟你求婚一样。”
施谷风掰开他的手，信起通红的双眼依旧美丽，他收起轻快地神色，虔诚地发问：“那你愿意吗？跟我结婚。”
一滴泪珠从下巴滴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原意。”
施谷风倾身过来刚要吻上他的嘴唇，忽然听见他说：“不过，你得先让我陪着你去看病。”
他愣了一瞬，很快释然了，看来这事根本没能瞒住信起的眼睛。
信起毕业后一直住在爷爷家，因为施谷风好像不太情愿他搬进来住。
然而事实不是施谷风不想，他从家里逃出来之后，晚上常常会因为梦见那件杂物间以及“小朋友”血淋淋的尸体而惊醒。
他不想让信起担心。
“好，答应你了。”
外面的雨还是下个没完，可人们心里那团云却在雨声中散尽了。
仿佛又回到那片明媚的春光之中，花遍地地开；树抽出新芽；鸟在山林中高唱着恋爱的歌……
—Fin—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从山到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