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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番外:贝加尔湖畔 ...

  •   安德烈九岁那年的春天,温柔的母亲患上了肺结核,无力工作的母亲将年幼的弟弟阿纳托利托付给友人,送往住在明斯克的舅舅家。离开的头天晚上,阿纳托利一直抱着安德烈哭,安德烈亲吻着弟弟的额头,语气温柔:“我保证,母亲一好起来,我们就去接你。”阿纳托利泪眼朦胧的仰头:“你发誓!”安德烈表情认真:“我发誓。”安德烈记下舅舅家的地址,抄成三份一一收好。
      第二年春,母亲在艰难的战斗中瘦削成一张薄而透明的纸,安德烈把母亲的骨灰撒在了贝加尔湖畔,融化的雪水将细腻的白色冲刷干净,远处是一片翠绿和鲜花怒放。安德烈告诉社会机构的人,他还有个舅舅,他拿出珍藏的地址条,拿了一份给工作人员,等了一个月,安德烈被送进莫斯科的孤儿院。
      “为什么!我要去明斯克,我要去找弟弟和舅舅,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里!”安德烈吼叫着挣扎,孤儿院的修女妈妈抱住了这个阴沉暴躁的男孩,语气温柔却残酷:“你舅舅已经不在了,孩子,你只能留在这里。”安德烈在修女妈妈温柔的怀抱中茫然的落泪:“不可能,我的阿纳托利还在那里,我要去找他……”
      安德烈从孤儿院跑了,混上火车,来到了明斯克,怀里的纸条是他心中唯一的期盼。到了地址上的小楼,安德烈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安德烈下手越来越重,敲得越来越急促,对门一把拉开,一个青年暴躁的探出头:“谁啊!”青年沿着走廊看了看,满腔怒火在低头看见安德烈后,浇息了大半。
      “你干嘛?”青年语气硬邦邦的。安德烈满脸期待:“请问,您认识住在这里的伊万诺维奇先生吗?”青年看了安德烈许久没说话,安德烈有些害怕的后退半步,青年才开口:“你找他干嘛?”安德烈深吸一口气:“他是我舅舅,妈妈让我来找他的。”安德烈撒了个小谎。
      青年叹了口气:“伊万诺维奇先生已经不在了,三个月前他因为以前战场上受的伤复发,去世了。”“那男孩去哪儿了?”安德烈急切的问。青年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什么男孩?”安德烈手脚并用的比划:“这么高,不,可能再高一点,眼睛是绿色,头发是棕色的,一个八岁的男孩,去年春天送来的,叫阿纳托利。”
      青年更加茫然的摇摇头:“从没见过。”似乎想起了什么,青年眼中带上了怜惜:“去年春天,有一个警察来给伊万诺维奇先生送过讣告……”安德烈听懂了,他脸色惨白,呢喃着后退:“不可能,不可能……”安德烈转身跑走,孤儿院!对,说不定送错了。安德烈这么想着,跑遍了全城每一个孤儿院。
      阿纳托利宛如人间蒸发一般的失踪,没有任何消息,直到被警察抓住,送回莫斯科的孤儿院,安德烈都没有反抗,他只是真正安静了下来,平静地接受安排,乖巧的呆在孤儿院,沉默的被选中,沉默的被训练。周围的一切都没办法影响到他,安德烈进入九头蛇,曾经失去的线索轻易就能得到。
      那年,从火车站前往明斯克的汽车侧翻爆炸,珍妮阿姨怀抱着一个男孩,一起在烈火中化为焦土。安德烈亲手烧了这份资料,把灰烬撒在河里。他勤勤恳恳的沉浸在工作中,决定将此生都奉献给组织。安德烈被选中成为管理员,眼前的武器有着和阿纳托利一样的发色和瞳色,安德烈闭了闭眼,把一切念头压下。
      武器不是弟弟,武器的资料在安德烈上任前就要求背熟,不论时间还是经历,没有丝毫对得上的地方。但安德烈管控不了自己,他会给武器的房间铺上地毯,让武器坐在地上的时候可以舒服一点。他会悄悄在武器的水里放糖,看着武器不自觉弯起的眼角,来回忆爱吃糖的阿纳托利。他会和武器絮絮叨叨一些曾经的过往,孤儿院和训练,武器安静的看着他听着,他只看那双眼睛。
      随同武器前往美国分部,协助清理,管理员带上自己和武器,站在基地门口,等待分部派遣管理小队剩下的四个人。或许是为了方便熟悉和管理,小队的成员一半都来自苏维埃,剩下两个明显是美国人,管理员把一个分在自己这一队,一个分去后勤,剩下的队员随意分配完,六人开始了同吃同住的磨合。
      在没有私密的空间中,安德烈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管理员,即使武器冷漠的盯着他,他再也没有给武器加过糖的水或者毯子。为期一个月的磨合结束,六人分配了新的编号,武器015,管理员016,415来自莫斯科,416来自明斯克,剩下的431和432是美国人,没什么意外应该是美国分部的眼线。
      明斯克,管理员口中滚过这个熟悉的地名,抬头看向了416,对方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和一头金色短发,出于一些考虑,美国分部的上级最终把六人打散分配。414和管理员、武器组成外勤一队,剩下三人负责后勤辅助。几次任务磨合后,安德烈不死心的找机会凑到士兵416身边。
      “你在明斯克长大?”416不明所以的点头,分析着管理员的目的。安德烈继续问:“在孤儿院长大的?”士兵416摇了摇头:“我出生在莫斯科,7岁那年搬到明斯克,叔叔去世后,我就在孤儿院长大。”安德烈咬了咬牙:“你认不认识名叫阿纳托利的男孩?”士兵416眯了眯眼睛:“谁?”
      安德烈挥挥手:“没事,我今天没有问过你任何问题,明白了吗?”416点了点头,沉浸在过往中的安德烈没发现,士兵416在他身后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完成一个清除任务后,因为武器顺手炸了车厢,列车侧翻,整个小队都大大小小的带着伤,安德烈任劳任怨的先给武器处理伤口。
      剩下的士兵两两一组,背上的伤口突然被碘伏触碰,安德烈吸了口气,回头看见416站在他身后举着棉球,远处的三个人躺在沙发上,深深浅浅的吸气。“我帮你。”416眼神晦暗,安德烈点点头,擦干净武器脸上擦伤里的小沙子,站起身,等着416给他擦背上的裂口。
      416高了他半个头,像是把他环抱在怀里,身上的伤口被小心温柔的对待,耳边突然响起416温和的声音:“安德,我……”安德烈一个激灵,转身抬腿把416一脚踹开,剩下三人被惊动看过来,安德烈一脸警惕的看着416,士兵捂着肚子,解释:“我给他伤口擦裂了,不愧是管理员,好身手。”
      大家善意的笑了笑躺回去养伤,安德烈盯着416,小声警告:“叫我长官!你可别打我的注意,小心我踹断你的某些东西!”安德烈愤愤不平的冲进盥洗室,擦洗耳后皮肤,因为长相偏柔美,他没少在训练期间和基地被骚扰,展露头角调到武器身边,也是因为听说武器毫无人性和人类欲求,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此后,士兵416总是找机会堵他,他干脆寸步不离的跟着武器,但千防万防都没用。安德烈洗澡的时候,门给416撬了。416一把捂住安德烈的嘴,把他按在浴缸时,安德烈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好多条武器指令,每一种都可以保证416失去反抗能力,安德烈眼中怒火熊熊。
      416开了花洒,凑到他耳边,语气急切:“是我啊,安德,我是阿纳托利,你弟弟!”安德烈刚准备挣扎,因为这句话反而愣在了浴缸里,他眯了眯眼,更加生气:“调查做的挺好,伊万诺夫,”安德烈张嘴想喊,416眼疾手快再次一把捂住他的嘴:“真的是我,在贝加尔湖畔的森林里,有棵云杉,我们给她起名叫诺娃,树下埋了我们两个做的许愿石!”
      安德烈咬了咬脸颊肉,这件事也只有两兄弟知道,即使是父母,他们也没告诉。看安德烈不说话,416急了,他松手把裤子脱下,安德烈下意识往浴缸一角一缩,416转身:“你看你看,我腰上这个伤,小时候掉进雪洞被冰割的,记得吗?”安德烈扶了扶额头,看着对方满脸希冀的表情,语气冷漠:“把裤子穿上。”
      阿纳托利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傻乎乎的穿上裤子,满脸期盼的在一边看着安德烈。安德烈跨出浴缸,穿好衣服,回头看见阿纳托利一脸傻样。叹了口气,安德烈站在他对面,先抬手给了他个拥抱,在水声的掩盖下,开口:“我们不能表现亲密,会被当做不稳定因素清除的,忘了过去吧,如今你已经是伊万诺夫了。”
      阿纳托利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档案很安全,出生在莫斯科,在明斯克长大,没人会把我们联系起来。我当年遇上爆炸,是一个叔叔救了我,他的身份有问题,我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去世,我被送进孤儿院,我回去找过,母亲已经过世,当时叔叔带着我东躲西藏,我知道你还好好的,就走了。”
      安德烈踮脚,像小时候一样在阿纳托利额头落下一吻。然后干脆利落的抬腿,把人一脚踹出浴室,阿纳托利满脸茫然的躺在地板上,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赶来的其他士兵看见安德烈一脸羞愤的站在浴室门口,满脸了然的上前把阿纳托利拖走,还不忘安抚安德烈:“我们会教育他的,你冷静,不要私自动用武器。”
      安德烈保持着愤怒的表情进入武器呆着的房间,一把甩上门。坐在床上,看着靠床坐在地板上的武器,安德烈抬手顺了顺对方的头发,武器仰头看着他,面无表情,但安德烈从中看出了一丝疑问。安德烈笑了,他拿出小刀和磨刀石递给武器,武器低头保养刀具,看上去乖巧又安静。安德烈擦着枪,满心的愉悦。
      武器其实越来越不稳定,因为不是金发这种垃圾理由被炸了车,即使安德烈被武器顺手拎着带下车而留下一命,他也没办法给武器好脸色。后勤车匆忙赶上来,阿纳托利第一个冲下车,安德烈凶狠的瞪了他一眼,让他停住脚步。432几步上前:“发生了什么,431呢?”安德烈组织好语言:“车体爆炸,431在车上。”
      415从车身残骸边走回来:“没救了。”432看了看安德烈,又看看和安德烈有矛盾的416,开口:“416,你和016运送武器前往安全屋,我和415善后。”安德烈挑眉,故意语气凶狠:“那你们可要快一些,别到时候回来,我已经把416打死了。”432皱眉,警告了一句:“解决好你们的矛盾,不要再违反规则。”
      安全屋,安德烈崩溃的填写着任务报告,阿纳托利在厨房做吃的。安德烈惨嚎一声,吓得阿纳托利扔下锅冲进房间,一切只是一场闹剧。没好气的把糊掉的鸡蛋强行塞进安德烈的肚子里,阿纳托利再次抱了抱自己的哥哥,两人恢复到两看生厌的氛围,前往汇合点,集合回基地。
      24日,平安夜,安德烈半夜摸上了阿纳托利的床,阿纳托利吓了一跳,发现安德烈正在无法抑制的颤抖,阿纳托利担忧的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背,安德烈凑近阿纳托利,声音极小:“明天,你不要带头盔,站在最后面,4号安全屋……”阿纳托利茫然的点头答应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不再颤抖,安德烈悄无声息的离开。
      阿纳托利担心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国内传来的消息导致基地一片人心浮动,上级要求利用武器控制基地,阿纳托利看见,安德烈在武器耳边,说了什么,随后武器暴动,阿纳托利刚端起枪就被安德烈一脚踹飞,脑袋磕在墙面上,阿纳托利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武器看了眼阿纳托利的金发,随后绕过,安德烈心里一松,等武器砸了洗脑机,安德烈才假装被找来的上级从昏迷中弄醒,满脸惊恐的安德烈语气颤抖:“武器暴动,杀了所有人,他,他往西边跑了。”上级抓了几个士兵,带上麻醉剂去追资产,安德烈拿来准备好的推车,把全部管理小队的“尸体”确认好死亡,全部推到处理车间,帮着处理士兵一起搬动这些还温热的尸体。
      看着运尸车远去,安德烈原先颤抖的手也平稳下来,身后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安德烈抬头,原本闪烁红光的监控设备已经失去了作用。安德烈转身朝档案室跑去,恰到好处的大火清空了一些已经死亡士兵的档案,武器暴动加上政局,基地里一片混乱,等安德烈再次见到武器,对方已经被冰进柜子里。
      上级长官暴怒的踹了一脚安德烈,安德烈跪在地上:“武器看见了一张美国队长的海报,突然暴动。”“哪里来的海报!”上级眼中满是杀意,基地几乎损毁了一大半。安德烈语气颤抖:“是431,他床底下藏了一张,432今天突然拿出来,我没来得及阻止……”安德烈心里计算着时间,一个士兵跑了进来。“报告,尸体全部处理完毕!”安德烈松了口气,安心的听着上级长官咒骂招收美国士兵的基地长。
      阿纳托利是在大雨和滚烫中醒来的,推开压在身上的东西,阿纳托利爬出了在雨中缓慢燃烧的土坑,脑子里过了一遍安德烈的昨夜和今日的行为,阿纳托利暗骂了一句,阿纳托利悄悄潜回4号安全屋,已经废弃,空无一人,进入卧室,阿纳托利撬开床底正中央的砖,下面果然藏着一封信:
      阿纳托利,我亲爱的弟弟,原谅我擅自决定将你送走。护照和钱藏在天花板左数第三块砖里,如果你还活着,就回家吧,我答应过你和妈妈,要带你回家。九头蛇不是什么好地方,别回来了。武器暴动是我导致的,我用了431床底下的海报,你肯定能猜到我的计划,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阿纳托利换好衣服,在安全屋等了几天,安德烈都没有任何消息。28日晚,阿纳托利带上兜帽,决定出门散散心,走到河边,远远看见聚集了一堆人,阿纳托利不着痕迹的上前打听,“这是怎么了?”一个老头子看了看他,感叹:“真惨啊,有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喝醉酒落水淹死了。”
      阿纳托利心中突然一紧,他挤进人群,站到了前面,安德烈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唇角还挂着安静恬淡的笑容,阿纳托利咬着牙,没有上前。警察问了一圈,没人认识,只能把尸体拉走。阿纳托利远远的跟在后面,记下了医院的地址。九头蛇完全没有介入后续的事情,公示一周后,尸体被火化。阿纳托利一周前,就进入了火化场当搬运工,当夜,他偷出安德烈的骨灰,一去不返。
      一年后,贝加尔湖畔,一个棕发绿眼的青年抱着一个骨灰盒来到了荒废多年的木屋,雪白的骨灰埋在了那颗名叫诺娃的云杉下。镇子上,新来的伐木工有个美好的名字——阿纳托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 12 番外:贝加尔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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