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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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妤知道，要放下一个人，谈何容易？即使看出温捷还没能真正放下，也不再劝慰，毕竟她哪怕多说一句，对他而言都是残忍。何况这件事她也是只是个失败者，明白即使旁人的劝解也很苍白无力，尤其是她。
她唯有希望自己并非他真正执着的那个人，有朝一日他还能遇上一个比她更值得的女子。
心事重重又颇为惆怅地回到御书房门外，正欲往里迈，便听景璁有些兴奋道：“真的？皇祖母这回真醒了？”
不待她愣愣反应，便有一把声道：“回陛下，的确是真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仅醒了，还说了饿，骆神医叫准备些清淡的粥水。奴才吩咐完便赶紧过来报信了。”
“阿姐呢？快，快叫上阿姐，朕要与她一同去看皇祖母。皇祖母见了她，一定会好得越发快些的。”
“不可。”景妤醒过神刚好进去，听见这话道：“大病初愈之人切忌大悲大喜。皇祖母若听到我尚在人世的消息，或许的确会很开心，但也影响她修养。待她好些再告诉她也不迟。”
“那阿姐不去看皇祖母？”景璁眉头蹙得很深，他都急切成这样，更何况被皇祖母捧在手心里疼的她。
景妤当然想去，琢磨一瞬，才对严继道：“你去取一套宫女的服饰来。”
“是。”严继即刻会意，立马去办。
待景妤换上宫装，一行人这才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太皇太后苏醒的消息，便已在前朝传开。率先得到消息的莫氏一家，已急匆匆进了内宫。正好与幼帝一行人在寝宫外撞见。
莫镜元领着两个儿子与孙儿向幼帝请安，景璁心里挂着皇祖母，这会儿没什么心情理会他们，随意说了句平身便往里走。
景妤陪在他身后，见莫家众人正用古怪的眼神端详自己，便停下打了声招呼：“国舅爷，首辅大人，莫大人。”
至于那谁全当没看见。谁让他拿父皇遗旨来压她和弟弟。
莫北辰站在三人身后堵着嘴咳嗽一声，众人才纷纷回头看他。
尚未弄明白，却听幼帝不耐烦道：“阿姐，赶紧进来。”
这下还有谁弄不明白？敢情这气质雍雅端丽的“宫娥”竟是……
九殿下！
这也怪不得其余三人不知景妤身份，自宫变后，莫镜元与儿子均忙着朝中之事，分丨身乏术。一直未能与景妤打上照面，见过她的人都是莫家最闲的几人。若非之前闹出的事，三人还被蒙在鼓里。尤其是莫镜元的二儿子，莫北辰他二叔莫家诚，他竟是今日才知道所有事，比臣公们早不了多少，这会儿比谁都愣。
景妤听见弟弟催促，又有些难为情，不等众人回头，便道：“小妤先行一步。”
随即招呼了一下跟在身后的严继，便头也不回得追弟弟去了。严继进门前似笑非笑地看了莫北辰一眼，颇有些意味不明。
莫家盛瞅着总觉着哪里不对，回过神便瞪了儿子一眼，敢情他还没将事情处理好？这要传出去……
这可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啊！
他头一回觉着儿子也有无能的时候。
莫北辰这会儿也有口难辩，就在接到姑婆的消息前，他刚听说景妤见了温捷。两人竟还去了那处凉亭，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她看着似乎很惆怅的样子。
他从不怀疑小没良心的喜欢的是自己，可她为了旁的男子这般难过，莫北辰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她那本就不大的小心肝被谁分走了一丁点儿似的。
当着他的面，称谓还如此生疏，这是闹哪样？还有严继这家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行啦！太皇太后要紧。”莫镜元适时替孙儿解了围，叫上三人这才一道跟进去。
这头严继跟在景妤身后，低声问：“殿下，你猜莫北辰会不会郁闷死？”
景妤不知他干了什么，却知他二人向来不对付，也不知是不是命里不合，就是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不觉提醒道：“你少招惹他。否则吃亏的是你。”
论拳脚，早几年严继根本不是莫北辰对手。就算这几年莫北辰因腿伤，或许有些停滞，景妤相信他俩也不过旗鼓相当。若论脑子，景妤瞥了身后这人一眼，在莫北辰面前，严继那点儿伎俩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严继当然知道她是在维护自己，好歹也是跟了她好几年的人，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殿下护短那可是人尽皆知，他是只有陛下和殿下才能欺负的人。就好比自己养的兔子与觊觎他人窝里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过近日他渐渐悟出些门道来，莫北辰再恃才傲物，有两个人他也是一定不敢得罪的。一个是殿下，另一个便是陛下。
殿下虽然心长得偏了些，但却很疼陛下，最起码不愿陛下不开心。尤其今儿他居然敢将先帝的遗旨搬出来，严继也不消做什么，只要莫北辰让他心情不佳，他随便说两句过去某人的黑历史，陛下一准能让他也不舒坦好几日。
过去都是莫北辰踩在他头上耀武扬威，这回倒是让严继体会了一把就算老子惹了你，你也拿我没辙的快感。
“臣就觉着殿下将臣派到陛下身边这事办得实在英明。”他就好似多了块护身符。
闻言，景妤噗呲一笑，还道他乐什么，原来是为这个。遂提醒道：“你也别太得意，差不多得了。小心被人秋后算账。”
“有陛下和殿下替臣撑腰，臣怕什么？”严继突然有种无敌真寂寞的感觉，也不知某人从前是不是这样的心境。真爽！
景妤见他难得痛快成这样，好笑道：“出息！”
两人在前面窃窃私语，莫家一行人跟在后面越瞧越不对劲。莫家诚甚至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侄儿：“他俩……从前就这般好？”
“嗯。”莫北辰从鼻子里嗯一声，实在不想说话。这光景不是没见过，只是从前看，与眼下再见着多少有些不一样。就觉着他俩是故意的！
他咬了咬后槽牙，冷笑。这笔账回头再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太皇太后的寝宫里飘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却并不令人难受。
景璁领着阿姐进去时，久病了大半年的皇祖母正被人伺候着靠在床头的迎枕上。
原本花白的头发已全然见不到一丝黑色，从前的皱纹因又瘦了许多，越发深了些。就像仅仅半年，她老人家便已过了十几年似的。唯有那身曾母仪天下的气度还能看出些过去的影子。
听见脚步声，她双目无神地微微转了下头，目光有些迟滞。正伺候着她的嬷嬷赶紧起身向幼帝施礼请安。
景璁似模似样地挥手让平身，不待众人站起来，便已奔至床前，握起了皇祖母的手，哽咽叫道：“皇祖母，我是璁儿，璁儿来看您了。”
太皇太后眼里闪过一瞬光，很快便又暗淡下来，她只是无神地看着眼前的稚子，颤了颤布满皱褶的嘴唇，才虚弱开口道：“璁儿，皇祖母……就剩下你了呀。”
说完眼里便滚下一行泪来。
景璁忙捏了袖子替她擦拭，动了动嘴，终究没将阿姐的事告诉她。只道：“皇祖母不哭。您要赶紧好起来。璁儿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听了这话，太皇太后勉强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叹气，将另一只手放到心口轻轻锤了两下，“皇祖母这儿痛。好痛！璁儿，皇祖母倒是真不愿再醒过来了。”
“那璁儿命人给您揉揉。”景璁始终惦记着让阿姐走近一些，便转头对她道：“你过来。你手艺是最好的。赶紧来给皇祖母揉揉。”
景妤已偷偷抹了好几把眼泪，好在寝宫里侍候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在抹眼泪，才没显得她特别突兀。听了弟弟的召唤，又稍稍擦拭了一下，这才上前弯下腰，柔声问：“娘娘哪儿疼？奴婢替您揉。”
太皇太后微微掀了下沉重的眼皮，一笑，“不用了。揉不好。”
景妤当然知道这种痛揉不好，却也没有就此作罢，伸手轻轻抚了抚皇祖母的心口，替她顺着气。
皇祖母年纪大了，眼力早没从前好，前两年便说有些看不清了，她倒也没怎么刻意伪装。
只是顺着顺着，那只布满褶皱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
景妤抬眼便见到她眼睁得比方才大，似乎涣散的目光也凝聚了一些，眼底更是多了一丝惊讶。
“阿妤，是你吗？”太皇太后虚弱的声音里染了一丝激动。
景妤正欲回答不是，便听身后一人道：“姑婆，是，阿妤回来了。”
景妤就觉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越发有力了些，就像要死死抓着她不放似的。
“阿妤。真的是你？你不是……不是……”
景妤怕她太过激动，赶紧又抚了几下，趁着皇祖母尚有些震惊，回头狠狠瞪了莫北辰一眼。
姑婆的病，莫北辰再清楚不过，故意避开她与陛下不善的目光，一鼓作气道：“姑婆，阿妤不仅回来了，还与辰儿成了婚，如今我俩已是夫妻了。您盼了这许多年，总算如愿以偿了。可得赶紧好起来，我俩还盼着您喝孩子的满月酒呢！”
“哀家莫不是又做梦了？”听了这消息太皇太后果真精神几分，就连眼里都多了几分神采。
景妤疑惑地看着莫北辰。就见他抿开嘴角笑道：“姑婆之前哪里是在做梦？这消息辰儿都不止对您说了一次了。只是那时您病情刚有些起色，整个人尚迷迷糊糊的，便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罢了。”
自打知道了景妤的身份，莫北辰便时常来此将这消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给她听，就是希望她能撑下去。
经历了那样的绝望之后，若没有一丝阳光照进心里，恐怕是人都会选择放弃。骆神医曾经对他说过，治病这回事其实就这么玄妙，再神奇的药草也治不好一个心死之人。
姑婆的病之所以会拖这么久，便是她自己求生的欲望微乎其微。最疼爱的养子惨遭毒害，一众亲眼看着长大的孙儿孙女相继被杀，自己又深中剧毒，如此巨大的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好在骆神医用尽一切方法一直在吊着她一口气。
原本莫北辰也束手无策，想了许多法子也没能让她有丁点儿求生的欲望。直到他发现了景妤的身份，兴冲冲地跑来与她述说，她竟然有了些许反应。
这也是意料之中。过去姑婆总说帝王家的儿子总是让人操碎了心，她都懒得理了，倒是女儿可人一些，但这仅仅只是在说景妤。
景妤打小就是她的心头肉，可人又贴心，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这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莫北辰清楚得很，姑婆不是最疼他，反而更疼景妤。之所以望着她嫁给他，不过因为他是莫家人，她压得住。将来他俩若是不好，倒霉的一定是他。
可明知是个坑，他自己还巴不得往里跳。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07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