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梦阑醒，尘缘尽，无绝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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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还是高尚之徒，显然都对初夏的术道深感兴趣，因为只要得到初夏的血，不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或者身体被破坏多少次都会被治愈，简直一尊活菩萨，同时她也可以作为一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当然，那些道德尚人也许还会将初夏视为邪祟，为避免引起世乱而想将她除之。当初初夏选择此道仅仅因为她想要救助世人，扶弱抑强。想必是幼时的她对这个世道还有些许美好的憧憬，又或者是天真地觉得自己有强大的信念和力量不会被奸人利用。自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各大宗门的人，包括宗首，面上私下都找过她，人蚩也不例外。有的好言相劝，有的物质贿赂，还有的以武相逼、以命相胁，但全都被初夏‘挡’了回去。阻挡这些来势汹汹的人的时候，万俟羽也帮了她不少，设计逃跑，出谋划策，打架威胁，帮她挡招样样儿没跑。
俩人的情谊在这过程中也逐渐升华到相伴的地步。一次有人找上门的时候正巧碰上初夏喝醉了，那天是她的生辰。俩人一起到酒馆买了鬼江南和初夏喜欢的下酒菜就去了万俟家的屋顶上赏月，九六也在他们身边待着啃骨头，也就是在那天万俟羽把历心链交给了初夏。
万俟羽从衣兜中拿出链子，托着她的手，放在了手上，道：“我认定你了，这条链子的意义想必也你知道。” 其实这条链子只是具现化的道具，真正的链子在初夏接受礼物的那一刻就连在了她的心上。万俟羽沉默了片刻，他不擅长说情话，但是现在他必须说，遂道：“另外，我想对你说八个字，” 万俟羽顿了一下，接着道：“此生不换，至死不渝。”
听到这儿，初夏的眼中泛起了泪光，简简单单八个字，表达的是八辈子的许诺。初夏看着他，重复他的话：“此生不换，至死不渝。” 话音刚落就把自己清凉的嘴唇递到了万俟羽的唇上摩擦，俩人吻得深沉，好似要把八个字的情愫全都倾泻出来。然而，初夏的心中还揣着一份担忧，她不知道她还可以陪伴他多久。
来的人铁定看准了两人没防备的空隙偷袭，有万俟羽在初夏定然不会受伤，他没饮多少酒，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让初夏喝个够，尽兴畅欢。
初夏是没受伤，万俟羽却中了毒箭，初夏用自己的血暂且缓了万俟羽体内的毒素。但之后的一段时间，万俟羽需要让伤口愈合，也需要用药和初夏的血混合食用才能彻底化解毒素，如此，保护初夏的任务就由友人竹不随代劳。
好巧不巧，百里一和云无宁却在这时找上了初夏。
云无宁本是十七里门的人，因与十七里门信仰相悖格格不入而离开了宗门后继入了禅溪花田。提到云无宁，他的‘忏悔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把人吸入他的卷轴中，在那个他所创的空间中可以对人灌输他的思想，进行思想操控。之前北冥也是被云无宁吸入这卷轴中。碰上这两人，初夏算是遇上强敌了，就算万俟羽在，三对二也难分胜负，何况他还在静养中。
“无宁，你知道么？那人手上的妖刀可是厉害得很呢。” 音末，邪魅一笑。
云无宁就着百里一的话以一种十分惋惜的语调，装模作样道：“就那个渔夫的故事吧？我还把它记入我的卷轴中，又为我的‘忏悔卷’增添一个操控的素材。我可真是为渔夫抱不平，到底是怎样的无耻之徒，竟把别人的信仰和心血丢在地上践踏，真是无聊。” 云无宁右手拿着卷轴，轻轻地在左手掌拍打着，一上一下，甚是有节调，接着道：“如果是我，我定要寻得「半烟」，然后拿世人的血为我的付出陪葬。嘻嘻。” 他最后的笑声有些诡异，像是用尽全力在表演的强颜欢笑。
听到「半烟」，竹不随微一皱眉，略表不爽，冷冷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变态。”
云无宁咬牙切齿道：“你！你竟敢说我是变态！”
“我指名道姓了么？这么着急承认？” 语调依旧很冷，但也透着些得意。
百里一觉着这样的对话没有意义，遂插口道：“不用再辩了，废话是留给弱者的。”
云无宁的武力不如竹不随，刚上阵，就被竹不随的妖刀轻易破了招式。因此只好换百里一对战竹不随，埙声响起之时，竹不随对战的就不仅仅是百里一一人了，还有百里一的操式，二对一，竹不随陷入了苦战。初夏在武力上是可胜过云无宁的，但他手中的卷轴却也成了最强的防御，只要初夏一接近，他就打开卷轴，反倒对初夏极为不利。若将剑化为黑蝶，云无宁也依然拿卷轴防御，将黑蝶吸入他自创的空间中。初夏尝试过用黑蝶从背后偷袭，但云无宁的卷轴可变化大小，卷轴可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形成新的防御。
真的棘手了。
在静养中的万俟羽被家丁告知初夏正处在危险中，立马掀开被褥起身，拖着受伤的身体直奔庭院。却来晚了。初夏已经被吸入云无宁的卷轴中。竹不随还在和百里一苦战。百里一见到万俟羽拖着身子骨在一旁绝望地跪着，觉着没必要再打下去，便对着云无宁道：“任务完成了，撤。” 两人走了以后，竹不随立即收刀去扶万俟羽，却被万俟羽一把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竹不随不语，再次向前去搀扶万俟羽。这次万俟羽倒是没反抗，大概是方才稍稍地宣泄让他冷静下来了些。“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想抓她，利用她呢？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护好她，为什么。。。我真是，我真是，可以去死了。。。” 竹不随沉默，拖扶着万俟羽回房。万俟羽嘴里一直叨念着无法安静下来，竹不随索性给了他一记拳头让他躺下，省事儿。
笠日，万俟羽醒来时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也无法正常生活，只是静静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
竹不随：“你这样算什么？”
沉默。
“你觉得初夏愿意看到你这样么？”
不理。沉默。
“算了。对牛弹琴。”
就这样约莫过了几天，万俟羽才缓过来些，终于肯吃东西了，但却不和人说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日，万俟羽起得奇早，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开始疯狂修行，依旧不语，累了就小憩片刻，饿了就吃点东西，为了活着，仅此而已。从那天起，他的生活日日如此，修炼，修炼，修炼，吃，休息，修炼，修炼，修炼。竹不随时不时对牛弹几次琴，但他就像是活在自己的屏障中一般，无应，无感。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
然后，他见到了初夏。
初夏回来了。
却，变了些。
初夏依旧红衣缠身，那把玄色利剑依旧伴在她身旁，一切都没变，又像是变了，少了些以前的感觉，多了些新的东西，黑暗么？
初夏是夜晚回来的，以为万俟羽已然入睡就轻轻地从他房间的窗口潜入。但她错了，万俟羽睁眼的时间远比以前多得多，这个时刻，他还没从修炼中回来。初夏静静地观望了屋子一番，什么都没变，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味道，变了的只是她的感觉。
云无宁的‘忏悔卷’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初夏变成了和她之前相反的人格，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她不会再抗拒卷中的思想操控才把她给放了出来。他们的确定是对的，她已经变了。但现在还变得不彻底。初夏没见到万俟羽，心里好像什么东西被挖走一样，又感觉不到痛，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留下一句话。既然他人不在，也不必寻，于是她留下一张纸条，六个字：
梦阑醒，不思量
正当初夏按原路返回时，万俟羽开门进屋，初夏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她，他已然变成了一个身影而已，熟悉的，身影，而已。
“初夏！！！” 万俟羽大叫。
不应。她定在那里，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一眼，离开了。
“不要走！！”那一瞬，万俟羽真以为他在做梦，他见到的真的是初夏么？梦么？还是幻觉？但桌上的纸条给了他一个残忍的事实，他确实见到了初夏。‘梦阑醒，不思量’，万俟羽默念着，心道：丢下六个字，你倒是轻松，你是要我忘了吗？还是你已经忘了？如何忘？对你是这么容易的么？对我公平么？
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万俟羽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强大，救她。今夜，她回来了，丢下这样一句话又消失了，内心的伤口撕裂了，比一个月前更痛。那时她只是被抓走，救回来就好。可如今，这六个字，刺痛他的心，还要让他抹掉过去一切，算什么？
又一个月。
万俟羽揣着比之前更疼的心继续疯狂修炼，他坚信，她只是被迷惑了，他可以唤醒她，他们还会以前，回到有彼此的从前。
然而，他错了。
这次初夏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身上黑暗气息更重了，服饰也从原来的红色换成了红黑相间的。这次初夏连头都没回，留下纸条就走了，又是六个字：尘缘尽，事尽忘
是么？缘尽，事忘么？
‘忘则怎生便忘得。’
心撕裂，又一月。
经过三个月疯狂的修炼万俟羽的术道上升的不是一两个等级，而是十几个等级，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找百里一和云无宁打架，救回初夏。这就回到了叶作尘在成亲之前看到百里一和万俟羽打斗的那日。万俟羽光明正大地向他们发出挑战书，二人也豪爽地前来应战。初夏也来了。现在她不再是红色裙袍伴身，为之代替的是黑色。头发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高高束起，而是随意披散。
万俟：“初夏，你还认得我吗？你看我手里的是谁？” 九六也来了。看到初夏的九六一直在万俟羽的怀中挣扎，想要挣脱出去，去到初夏身边。
静默。
“你认得也好，不认也罢，我不会再让他们对你进行控制，消除我们的记忆了！”
“无绝期，梦一场。” 初夏盯着万俟羽开口，声音变了，没有任何生气。万俟羽震住了，心凉透了，等了三月，他等来的竟是这样的六个字，“这些真的是你想说的么？你真的全都忘了吗？我不信。”
静默。
九六这时已经挣脱了出去，奔向初夏，就在快要触碰到初夏的那一刻，一抹长长的黑影击中了九六，下一刻，九六的身上不再是单纯的黑色，多了一种，红色。看到这一幕，万俟羽震惊了，对初夏吼道：“你疯了吗？它是九六！” 这是万俟羽第一次用这么大声音对初夏说话，他本是不愿意的，他知道初夏被控制了，她无能为力，但那一刻，他也控制不了自己。随后，他放低了些声调，好似带着哭腔，道：“初夏，我们回去吧，别再这样了，求你了。”
“无绝期，梦一场。” 又是重复没有温度的六个字。
“认真的么？”
“不要再拿以前过家家的那一套美好愿景来说教我！我不想再拿自己的命救人了，我凭什么要救，值得么？就算我救了一个，那剩下的九十九个怎么办？杀了我用我的血活下去么？他们又凭什么可以定夺我的命运？何况，” 顿了一下，“现在，我可以杀人了。” 初夏说了一连串，不像是机械的回答，更像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接着，初夏缓缓补充了一句：“勿寻，勿念，且安好。”
云无宁：“听到了么？她在叫你滚。”
万俟羽红着双眼，一句一顿冷冷地道：“好，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万俟羽拿出挂在腰间的链子，不再为初夏而战，而是为九六。但是这时云无宁却带着初夏离开了，接招的自然就是百里一，之后的事情就如当时叶作尘在成亲前在街上看到的一样。
他还是敌不过百里一，最后是百里一觉着太无聊就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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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风过，心死。
万俟羽捧起九六的尸体，找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它埋葬。这时，一只黑蝶破土而出，向上飞了一段后就化为了一道空气。转瞬即逝，如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梦阑醒，尘缘尽，无绝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