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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乌云低压压地覆盖天空,雾气像纱一样环绕着城市和整片海湾。
      牧绅一花了好大力气才买到JR横须贺线东京到镰仓的车票。为了保障国民安全,虫洞出现后,铁路运输率降低为原先的20%,连东京到神奈川的车票都需要提前几周才能抢到。
      阿牧倒是不怕时间不允许,他上一次休假是一个月前的事,这周末提交调休申请肯定能通过。
      他跟姐姐说了第二天出门的打算,真知子挂着耳机应了一声,说明天她要赶工程力学的作业。阿牧说,这么难不如退掉等第二年再选。真知子又回,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
      清晨6点的车,牧绅一5点从学院出发勉强赶上,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他总站在镰仓的紫阳花胜地——明月院之前。
      时间太早了,静谧蜿蜒的小径根本无人探访,有七变化的紫阳花沾染细密的水珠,像贴了碎钻,由清新的绿色叶片簇拥着开在石板路的两旁。白、蓝、紫、粉以及所有颜色交错混杂的花与它高傲善变的话语一样,偏开在多数人不喜欢出门的梅雨季节。
      花语这事也是姐姐告诉他的。真知子喜欢紫阳花,所以连带着花语的说法也讨厌起来。
      自说自话地给植物按上人类的想法,真是有够自大。她说。
      自从进入了猎人学院,出门次数急剧减少,连太阳都不太常见得到,更不用说出门赏花。偶尔几个同学请假说要回家,但自从恶魔女巫袭击东京后,神奈川的家里除了他和真知子就没有别人了,回去也只有空荡荡落灰的房间,故而平日双胞胎都没有什么回神奈川的冲动。
      但今天不一样。
      与其放着休假的机会不用,不如在今天回来一趟。

      ——

      怪兽警报拉响的时候,诸星还在街道上游荡。
      来东京一趟只是为了考试未免有些太过奢侈。回程的车票在下午五点,就算不能进猎人学院和破碎穹顶一观,他也想利用有限的时间把东京的景点多看看再走。
      至于入学测试,肯定能够通过,昨天他交卷的时候就猜到了。自己马上就能成为猎人学院的优秀新生,甚至是电视上光荣凯旋的机甲驾驶员,这令他感到血脉偾张,就算是阴沉的天气也阻不住他好到几乎要爆开的心情,甚至在路人全都慌张地逃向安全设施时,诸星仍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就在这恍惚的一刹那,少年超我的部分被叛逆期自大的本我全面压制。
      诸星想,不如就在今天,亲眼看看机甲同怪兽战斗的模样。
      机甲猎人被直升机吊起,从他头顶越过,一路开向十英里外的奇迹海岸线。晨雾中观察的视野并不好,又怕举止太突出被路上的警察官发觉,诸星只好提心吊胆跑跑藏藏,花了半小时有余,才有惊无险地躲进海边一家无人经营的烧烤帐篷里。
      他抑制住狂跳的内心,顺着篷布的缝隙向外望去。
      视野的确很好,雾气也无法盖住怪兽延伸至喉咙深处、亮金色的生物光带。
      随后,静止的画面再次活动起来,尖利的爪牙和发力鼓胀的肌肉轻松一扭,机甲驾驶舱像破开的气球一样裂成碎屑。
      诸星愣住了。
      他望着僵硬的钢铁巨人仰面倒下,几秒后,越海而来的气流带起篷布在半空中飞扬,盐水化成漂浮的液滴扑在脸上,而他浑然不觉。

      ——

      牧绅一实在没有什么拍照的爱好和热情。简单照了几张,拍立得就吐出相片,他用手捂着,待显像出来后看着还可以,便收进口袋里。算着附近的花店应该开门了,反身走了出去。
      确实有花店开门了。
      精神矍铄的婆婆低矮驼背,银白色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手握小刀利落地削去月季多余的皮刺和枝叶,再把修好的花扎成一束。
      “您好。”阿牧问,“请问这里有卖紫阳花吗?”
      “你好小伙子,”阿牧很喜欢这个称呼,“刚刚摘下来的,我拿给你看。”
      一定是刚采摘下来的,整家花店都透露着若有若无的泥土味道。婆婆抱着几束扎好的花走出来,阿牧一眼就看中了最右边的那束。
      轻薄的花瓣像打磨好的透亮紫水晶,中间环着浅淡的蓝,最中心是纯粹的白。是最善变、最耀眼、最不加掩饰的美。
      “我想要这一束。”抬起手指,在最右边的浅黄色塑料纸上点了一下,露水粘上他的指腹,有细小的凉意。
      “能再帮我写一张贺卡吗?加钱也可以。”

      ——

      怪兽没有再度前进,仅仅盘桓在五英里开外的位置,绕着机甲的残骸打转,像是挑衅,或是确认人类是否还有反击的实力。诸星很想趁现在跑开,但他的力气就像那台机甲和机甲上驾驶员的生命一样,随着怪兽的致命一击,被尽数卷入海底。
      他没带移动电话,离这里最近的公用电话亭也不知要多久能走到。
      此间诸星的大脑只有两个想法:第一,穿越回半小时前,第二,把那个不愿意躲进公共避难所的自己揍到满地找牙。
      螺旋桨重叠的飒飒声割裂了满目的恐慌,诸星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手忙脚乱地掀开布帘,一台蓝白的机甲落入海面,溅起银白的水花。
      幸运阿奇(Lucky Arche)。
      诸星认得。
      一周前他才在报道上看到这台机甲副驾驶去世的消息。

      ——

      阿牧没想到花店的婆婆写得一手好书法。女性兼有柔美与坚毅的字体让他忍不住出声赞叹。对方很是谦虚,婉拒了他多加的一张纸币,还说:“祝你和你挂念的人一切顺遂。”
      他感激地笑笑,目光被窗角的晴天娃娃吸引了去。店主随他的视线望过去,自言自语道:“唉,看我这记性,又忘记打开电视了。”
      阿牧发觉对方以为自己在看娃娃旁边的旧电视机,也就顺着说道:“随时听着报道,才能第一时间去避难啊。”
      “小伙子你说的是……看,这不又出事了。”
      阿牧突然呼吸一窒,心脏暂停了一秒又开始疯狂的跳动,视线冻结在屏幕上,年轻的播报员用极快的语速念:
      “紧急消息,幸运阿奇已进入东京湾战场,目前PPDC官方尚未给出副驾驶姓名,我们将继续在第一时间为您跟进……”
      他抱紧花束,撞开门就冲了出去。婆婆似乎在后面喊他什么忘记了拿,但他根本顾不上。
      呼啸的海风和细密的雨丝撕裂他的四肢,他的心脏,他突突鼓起的太阳穴。
      ——幸运阿奇的主驾驶朱里,是他的姐姐牧真知子适配搭档名单上的,第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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