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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带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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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俱都惊恐不已的看着直接冲向牛车的女人。
鬼舞辻家的牛车,谁敢那么不长眼睛的冲上去挡车?
同拉车的黄牛健硕的躯体比起来,女人瘦弱的身板依旧不堪一击。
虽然牛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是避不过一心往上撞的人。
无惨咳嗽几声,掀开了车厢的门帘,黄牛脚下是一抹紫白色的衣角。
看了那么多年,熟悉到骨子里的颜色。
他瞳孔收缩,仿佛被烫到一般骤然放下了门帘。
车厢内响起了更加剧烈的咳嗽声。
四名跟在车厢外,从产屋敷家被无惨要来的仆役更是惊恐不已,被黄牛踩在脚下的赫然是产屋敷夫人。
鬼舞辻千姬带着帷帽从前方的牛车走下,挡在帷帽后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大人,她还活着。”
鬼舞辻千姬看着穿着紫白色和服,刚刚被仆役从黄牛脚下救出来的女人,淡淡吩咐:
“把她带到前面的马车上送回产屋敷家,我和无惨君乘一辆车。”
“是。”
车厢内又照进亮光,鬼舞辻千姬从容的走进了车厢,坐在了倚靠在车厢上的无惨身边。
“无惨君,刚刚没有受伤吧?”
产屋敷无惨许久都没有说话,攥在手里的白帕有些濡湿。
时间久到鬼舞辻千姬以为他不想回答,主动上前检查时,无惨才开口。
“外面怎么了?”
鬼舞辻千姬稍微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有不懂事的孩子惊到拉车的牛。”
无惨闻言闭上了眼睛,又是很久才回答鬼舞辻千姬,“我要休息一会。”
车厢内十分昏暗,仅有的两人都陷入沉默就显得气氛更加迷蒙了。
鬼舞辻千姬看着靠在车厢上,随着牛车走动微微摇晃,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过去的无惨,指尖染着艳丽色彩的纤长手指把他小半个身子都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
鬼舞辻要和产屋敷琉生端坐在会客室内,面前的矮桌上还摆放着上好的清茶。
两人对坐着看似差距不大,然而身份和地位确是天差地别。
鬼舞辻要处处都压制着产屋敷琉生,仅是鬼舞辻千姬一个女儿就培养的如此有气势,更不用说是比他高出整整四个官职的鬼舞辻家主。
“产屋敷家主,考虑的怎么样了?”
鬼舞辻要放下茶杯,并没有逼迫产屋敷琉生做什么,只是在产屋敷琉生的条件里加了一个要求。
“想要良田和觐见的机会,仅是这种小事是可以答应的吧。”
产屋敷琉生并没有动桌上的茶,他一直以来维持着的笑意也在鬼舞辻要的声音里消失了。
鬼舞辻要果然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难以对付,想要得到好处,那么就必须应下鬼舞辻要的条件。
“……我同意鬼舞辻大人的要求。”
他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榻榻米的纹路。
一时的羞辱没有关系,反正无惨也活不了多久,只要能够得到这些机会,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答应就好。”
鬼舞辻要昂首看着产屋敷琉生,“半个月后准备结亲,到时这些薄礼也会都送到府上。
鬼舞辻家很快就会准备好,产屋敷家主要去亲自告诉无惨君吗?”
产屋敷琉生的脸色不太好看,“这种小事无惨一定会理解的,我就不亲自见他了。”
并不是因为入赘鬼舞辻家这种丢人的事不能见无惨,而是因为不想再看见那张病恹恹的脸,在最后所带来的羞辱。
鬼舞辻要对于产屋敷琉生态度如常,只是每一句话却都像在把他的脸面往泥里踩。
“这边会给无惨君找最好的医师,结亲的事宜也会准备周全,产屋敷家主到时来参加就好。”
“劳烦鬼舞辻大人了。”
产屋敷琉生咬着牙,依旧说着恭维的话。
“对了,听说您的夫人今天出了些意外,还是早些回去看看。”
鬼舞辻要挥退了刚刚附耳汇报消息的仆役,告知了产屋敷琉生一个好消息。
产屋敷琉生眉头皱起,脸上假装的最后一丝笑意也维持不住。
多重的难堪之下,他匆匆告退。
鬼舞辻要看着产屋敷琉生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既想要主人垂怜,还不跪伏下来摇尾巴。
因为路上的耽搁,无惨在昏睡中被仆役背到了鬼舞辻家。
天色昏黑,鬼舞辻家庭院的中固定的灯台上已经点燃了一排排蜡烛,将夜色驱散。
为无惨准备好的居室和鬼舞辻千姬的居室相邻,在鬼舞辻家,无论鬼舞辻千姬做了怎样出格的事情,也不会有流言传播。
她也是鬼舞辻家的主人。
鬼舞辻千姬指挥着仆役动作小心的帮无惨脱下了狩衣,摘下帽子,小心的给他盖上被褥。
“带先生,请您帮无惨君诊治吧。”
鬼舞辻千姬早就请求父亲找来了医师,和普通朝廷医官,或者有名望的医师世家不同,这位医师声名不显,但是却在某个圈子里悄悄流传。
如产屋敷琉生那样更是连得知的渠道都没有。
名为带的医师是一个面相和善的老头,在一众穿着灰黑色的仆役中,他的穿着十分亮眼,上半身是黄色与绿色交织的格纹小袖,而下装则是黑色印蓝花的袴。
这一身颜色过于丰富的装束混搭在一起让有些驼背的老头看起来与人群格格不入。
“让我帮千姬大人看看未来的夫君。”
带医师睁开了眼睛,眼中是一片浑浊的灰白色。
鬼舞辻千姬身后的侍女暗暗送了一口气,原来是个瞎子,怪不得穿的这么奇怪。
带先生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就避开了屋内的障碍,径直走到了无惨昏睡的榻边。
他的衣服花色奇怪,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昏睡的青年,蜡烛将他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竟有几分可怖。
与寻常的医师问诊不同,他既不接触也不询问病情,只是用那双宛如死水的眼睛盯着就得出了答案。
“还有救。”
鬼舞辻千姬捏了捏衣角,“带医师,请您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带先生循着声音转向了鬼舞辻千姬,“千姬大人的爱意让人动容。”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灰色的窄口小瓶,拿掉瓶塞,凑在了无惨的鼻端。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味,像是夹杂着草木的气味,又混合着雨后土腥气,还有一丝丝的甜味。
形容不出的味道,却偏偏让无惨在不甚清醒的时候想要深深呼吸,更仔细的嗅闻。
他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带先生收回了瓶子,“今天就到这里吧,这药效可以持续三日,到时我再来鬼舞辻家拜访。”
“劳烦带先生了,这些诊金请收下吧。”
鬼舞辻千姬让侍女递上了装的满满的钱袋。
带先生摇头,灰白的眼睛看着无惨,“等我治好后再酬谢也不迟。”
鬼舞辻千姬知道带先生的规矩,倒也没有强求,只是让人恭敬的把他送了出去。
“无惨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支退了房间里多余的仆人后,鬼舞辻千姬在榻边跪坐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