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寻妖录》夸父吃桃

16、半生风雨始

　　等到与大昭寺文僧辩论那日，昕眉无福亲眼见陆绍雍辩才，只得从众人嘴中得知，陆绍雍那日是何等风采，半个皇城突然都知道一个叫陆绍雍的人。辩论毕，按照惯例这些士子便可入弘文馆做詹事。可今年蔺相横插一杠，要将部分文人送于书闲阁。

　　昕眉被陆绍雍夺魁的兴头一冲，全然忘了这些日自己的忍耐和虞九的劝告，兴头十足冲到博文苑那伙老师傅那从书房偷出来了一卷公文。

　　到了空山寺，已经薄暮四合，昕眉想想，自己将近一个多月未见到陆绍雍，一想到陆兄将要一朝入朝，心底说不上是忐忑还是欢喜。

　　“陆兄”昕眉大步流星跑进院子，陆绍雍坐在古松下翻着书，笑呵呵的讲：“怎么了？”

　　“朝廷如今特招辩论士人入弘文馆与入书闲阁。”许久未见陆绍雍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姿态，他抬眼笑道，“真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去书闲阁的，这是拿士子当猴耍。”

　　昕眉不置可否“但，至少是放了一批人入弘文馆。”

　　陆邵雍看着眼前眸子中闪着精光的少女“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们且看看陆兄去了何处？”

　　昕眉推着陆绍雍进了屋，笑嘻嘻抽出袖子里的公文。昕眉眼底喜不自胜，陆邵雍定是入了弘文馆，那可算是半脚入了朝堂。兴高采烈打开，那墨笔圈勾之处却是……可“怎么会是书闲阁？”昕眉不敢相信，合上再展开。

　　陆邵雍淡淡说道“无妨！”

　　昕眉只当他不明白书闲阁是何方说，“这书闲阁原是皇家们为皇族童子启蒙开设的馆阁，后又因大多伶工出入其中，又颇有风月之名，如今倒是亦雅亦俗之处。可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多戏谑笑闹书闲阁之人，说他们类同内侍，只因皇子公主的笔墨书童大多出自此处。陆兄，入了书闲阁，出头之日，……出头之日未可期呀！”

　　昕眉眼间有泪流出，她不信，她曾亲眼见着陆绍雍是何等用功，弘文馆里现藏的书籍基本上他们都浏览过一遍，《摩诃婆罗》三卷大开本，她跟他亲手过了一遍。如今，满城留名，眼看着要迈入正常一步，可……

　　陆邵雍看着对面无声哭泣的女孩，走近，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痕“昕眉呀！你说过，不入凡尘怎求得盛名，可盛名那么好求吗？”陆邵雍拍着她的背，为她顺着气“于我而言，如今也算迈出一步，无妨的。”

　　窗外有日落西山的残光照进来，正巧落在昕眉犹带泪痕的脸上，陆邵雍心间牵缠着诸多的心思，喟叹一声“从今往后，你我见面便委实不容易。”听闻此，昕眉这才想到，虞九所谓的街巷流言，也不过流传于贵族子弟间，陆邵雍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不过他入书闲阁，虽在计划之外，但却落入她可活动范围内。

　　陆邵雍虔诚地扳过昕眉的脸，双手捧着她的脸，“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要听话，少闯些祸。”陆邵雍一点点絮叨着，句句都带着长兄般的告诫。

　　听到这，昕眉不由攥紧手中杯子，心底轻声想“若你入闲书阁，日后见面怎地会少。”昕眉又因着这个缘故，觉得其实也不错。

　　陆邵雍看着蓦然间羞红脸的少女，捏着她手中杯子拿进前闻闻，也不是酒呀！喝个茶也能脸红。板着脸“你觉着怎样？”

　　“啊！”昕眉没回过神来，“怎么了？”陆邵雍皱了皱眉，侧过身，问到“入书闲阁？”昕眉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呃……其实尚可”昕眉生怕陆邵雍一个，罢了，女儿思绪此刻全都封在胸脯里惴惴不安着。

　　橘黄日光映着昕眉发光的脸，陆邵雍淡笑着，摸摸她的头，“即是可有这入朝为官的机会那陆某便去放手一搏，便是半生被桎梏住，陆某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