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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小皇帝齐钰如今十一岁,因出生时在娘胎里呆的时间有点久,生下来身体就很虚弱。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吃药的。
      许是因为吃药的时间太久,稍微离的近些,就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苦味。

      小皇帝因为不怎么处理政务的缘故,所以下了朝一般就会回到自己的乾宸殿。

      齐靖渊虽权势滔天,又贵为摄政王,受皇帝尊敬朝臣畏惧。但他的身份说到底还是一个王爷,小皇帝年纪再小,手上再怎么没有实权,他还是皇帝。
      所以小皇帝有事同他商议时,只有他去乾宸殿的理儿,没有小皇帝去景华殿的道。

      这也是当初那个咒骂齐靖渊的御史自杀,小皇帝去景华殿诚惶诚恐的表明心迹后,齐靖渊最为被世人诟病的地方。
      皇帝亲临他的住处表达歉意,在外人看来自然是犯了大忌讳。

      那次之后齐靖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么似笑非笑的对着皇帝说了几句关切之语。以后小皇帝倒是没有在做这样的事,也没有行使过皇帝的权利召见他。
      要不然三天两头来这么一出,谁都受不了。

      到了乾宸殿,谢临溪一脸正色的给小皇帝请安。
      不过他人还没有跪下,便被小皇帝阻止道:“谢统领快快起身,不必多礼。”

      小皇帝因为身份问题说话时尽量表现出身为帝王应有的威严,只是他到底还是一个孩子,说起话来脆声脆气的。

      谢临溪顺着小皇帝的话站起身,道:“谢皇上恩典。”而后微退两步,在齐靖渊身后半步的距离站着。

      朝堂上人人都知道他是齐靖渊身边最信任的人,看在齐靖渊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多加为难,甚至会恭维着。

      例如在小皇帝这里,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让他行礼跪拜的。一来是表现出对齐靖渊的尊重和认同,二来小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至少显得平易近人,又或者是给人种皇帝畏惧摄政王,哪怕是摄政王身边的人都不敢得罪。

      总而言之小皇帝既然这么说了,他要执意行礼的话会弄的齐靖渊和小皇帝脸上都不好看。

      更何况他对齐靖渊并无二心,对小皇帝这看似恭维实则捧杀的态度也没太多别的心思,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能少跪几下他自然乐意。

      这厢齐靖渊同皇帝打了招呼后坐下,然后轻声道:“谢统领也坐吧。”

      谢临溪心中微讶,在他眼里齐靖渊做事一直是比较有分寸,很少给人留下把柄。
      可现在他在小皇帝面前主动开口让自己坐下,甚至没有询问皇帝,这无疑是在越界。

      小皇帝也是一愣,有些讶异和不安。他到底年幼,脸上表情控制的还不是很好,过了一会儿他才按捺住表情轻声道:“皇叔说的是,来人,给谢统领看座。”
      “坐在我这里就是了。”齐靖渊笑道,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心情很不错。

      谢临溪表情分毫不变:“多谢皇上,多谢王爷。”
      随后他在齐靖渊身后的位置坐下。

      殿内寂静起来,四周宫人静立。齐靖渊默默的喝着茶,谢临溪目不斜视的看着他的头顶,研究着他如墨般的头发。
      小皇帝在主位上坐立不安,神色欲言又止。

      若是以往,齐靖渊看到这一幕定会主动给小皇帝台阶,问他有什么事。
      但今天,齐靖渊一直没有吭声,就那么神态认真的喝着茶。

      明明没有人看自己,小皇帝齐钰还是觉得自己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觉得有点难堪,又有点紧张。

      最后他咬了咬牙声音尽量平静道:“皇叔,朕有事想要请教一下皇叔。”
      齐靖渊这才放下茶杯,看向皇帝温声道:“皇上请讲。”

      小皇帝道:“这几日母后身体不适,朕也因有病在身不能前去侍奉。烦闷之时突然想到皇叔和太傅曾给朕讲的有关孝道之事,朕深觉自己乃是天下最为不孝之人。自打朕登基以来,从未铺张浪费过半分,一不能使国库充盈二不能使母后安然。想到此处,朕心中甚是惶恐不安。所以今日朕特意想请教皇叔,朕身为皇帝,如何能对母后尽孝对国家尽忠。”

      他一句没有提起太后想要修建圣麟台之事,却句句都在说这件事。
      谢临溪心道,这皇家人说话就是这么喜欢拐弯抹角,不觉得累得慌吗?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非要山路十八弯的拐。

      明明是亲人,说句话都要藏着自己的心思,想想也是不信任的缘故,挺着怪没意思的。

      齐靖渊呢,一会儿拒绝小皇帝时肯定会引经据典各种分析,最终得出不能建圣麟台的结果。虽能令人心服口服,但最终还是会被人说成无视太后藐视皇帝。

      还不如那么直接一句话,建圣麟台可以,银子从哪里出?国库的情况小皇帝也是知情的,要不然大家把事儿摊开了说,看看朝臣和老百姓怎么说。
      干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落好的事儿呢。

      谢临溪心里这么逼逼叨叨时,齐靖渊定定的看了小皇帝一眼,他道:“皇上说的可是要在宫里为太后修建圣麟台的事?”

      四下寂静,没有人想到齐靖渊会这么问。

      小皇帝本能的想要否认,可是根本没办法否认,他说这么多的最终目的还是为太后。

      谢临溪也是惊奇的不行,他心里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从来没想过齐靖渊真的会这么说这么做。难不成当初那半口药的药效太强,把他药的没那么理智了?

      没有人说话在齐靖渊意料之中。
      他挥了挥手对着身边服侍的内监吩咐了几句,让内监把太傅季明毅、六部尚书连同其他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叫来。

      小皇帝一听这话神色微变,他道:“皇叔这是?”
      齐靖渊幽幽一笑,眉眼冷淡:“皇上,我不是教书匠,很多道理也讲不出来,此疑惑既是太傅讲课后留下的,当由太傅为皇上解答。至于其他大人,我觉得有些事皇上也该听听他们的意见。”

      小皇帝勉强一笑道:“皇叔说的是。”

      不管众人心里对齐靖渊是怎么想的,觉不觉得他是个霸道无常之人,在接到召见时都会前来。
      更何况这次不同以往,齐靖渊可是从来没有在皇帝宫里召见过大臣。

      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同皇帝商议事情,往大了说,要么会别人当做是还政之举要么是藐视压迫皇帝之态。朝臣自然觉得是最后这种情况。

      众人到了之后,按照官职分立而坐。

      齐靖渊没有含糊,直接把皇帝的疑惑说了出来,最后他道:“有关修建圣麟台之事,皇上一直心忧挂念,以至于寝食难安。本王想听听众位大臣是怎么想的,修与不修,总要有个说法才好。”

      他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六部之中的官吏,有不少是齐靖渊提拔上来的。

      例如吏部尚书郭刚,礼部侍郎梅良兵部尚书徐杰等等,都是有头脑的人,对大齐国库情况也是了解的。他们自然是反对修建圣麟台的,反对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站在摄政王这一派,更多的是他们觉得太过劳民伤财。

      国库空虚,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太多,修建圣麟台实在是不值当。
      他们一说话,很多人都沉默不言,看似中立之态,实则默认不修建。

      这样的场景小皇帝看的多了,每次齐靖渊想要否认什么,都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到最后,反对之言被镇压,其他人的表态被无视掉。

      每次小皇帝都会觉得无力,今日更是如此。因为今日所说的并非是朝事,而是私事。
      这让小皇帝更加觉得他和齐靖渊差距太大,站在他身边的人都希望他能超越齐靖渊,可齐靖渊就如同一座山一样,把他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季明毅看了脸色通红神色有点难堪的小皇帝一眼,心下忍不住摇头。他是老皇帝留下来辅佐小皇帝的,小皇帝还未登基时就被封为太傅。
      这也是老皇帝不放心齐靖渊,留下一个变相分他权利的人。
      说来季明毅还有一个身份,是老皇帝和齐靖渊年少时期的老师。

      要不是有季明毅这老头在,这些年朝堂上早就成齐靖渊的一言堂了。

      这样的情况下,刑部侍郎左敏站起身一脸正气的朗声道:“皇上受圣人之教,习的是孝敬之道。太后乃是皇上生母,她的生辰乃是大喜之事,我等修建圣麟台以贺太后千秋有何不可?一个生辰而已,王爷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左敏所代表的左家同太后的母族贺国公府是姻亲关系,他们是明晃晃的小皇帝拥护者,很敌视齐靖渊,觉得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不想归还朝政。

      这次太后生辰需要大庆之事就是由左家鼓动一些小官开口,贺家在背后支持而弄出来的。
      他们是想试试水,眼看着皇帝已有十一,在朝堂上还没有说话权,他们有些心急。在他们眼里,这几年,太后和小皇帝过的实在是够憋屈的。

      摄政王说个一,他们就不能说个二。
      大齐人人只知道有摄政王,哪里知道还有皇帝和太后。

      再者说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百无一害,齐靖渊答应了,外人就会觉得他在皇帝面前还是要退一步的,摄政王也不过是一个王爷。如果不答应更好,就会在皇帝心中再次种下一根刺,日后都会成为攻击他的把柄。

      朝堂上人心百态,也不是每个人都听齐靖渊的。
      左敏这话一出,有几个小官纷纷表态。

      自古以来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些人表现出来的只有一个意思。
      齐靖渊压着折子不批就是故意的,是要给人一种摄政王说的算的感觉,毕竟给太后过个生辰能花费多少银子。

      有些话齐靖渊不方便说,谢临溪就代替了,有时候他就是拉仇恨的,说出的话很捅人心肺。
      只见他眉眼倒竖道:“听几位大臣的意思这些年王爷他是苛待谁了不成?太后的生辰皇上的生辰就算是贺国公的生辰可曾缺过一次?要真说缺,那缺的也是王爷这一份。”

      齐靖渊自打当这个摄政王,可是一个生辰都没过。
      太后和皇帝的生辰虽然不是非常奢华,但绝对拿的出手。

      谢临溪本来长得很好看,这么眉眼一竖,显出几分怒态。加上他那让人厌的身份,一般人倒是不敢轻易惹了去。

      齐靖渊看了他一眼,眼底浮起丝浅浅的笑意。
      他望向季明毅道:“太傅觉得呢?”

      季明毅正在旁观,不想突然被拉入战局,听到问话忙道:“皇上心孝,王爷考虑的是大局,左大人一心为君,老臣觉得都没有错。”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如果不在大是大非上,很多事季明毅都喜欢和稀泥,这次也不例外。

      齐靖渊笑出声,他站起身道:“皇上想要表达孝心,太后因此都得了心病,太傅也同意,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讨人嫌,此事就依皇上和太后的意思。”

      说罢这话,他微微转头朝谢临溪道:“咱们走吧。”

      两人在别人还没回过神时已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季明毅捋着胡子哎哎了两声,心道,怎么就成了自己同意了呢。
      他是不反对,可他也没同意啊。
      这事不是还得齐靖渊自己拿主意拒绝吗?这怎么就不拒绝了?

      小皇帝齐钰既恍然又茫然,第一次想要做一些私事没有被反驳掉,是他当皇帝这些年的头一次。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感到高兴,心里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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