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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断胳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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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兰恍神的功夫,顾林已经闯进院子里。
视线四处打量后,没能瞧见心心念念的身影,转身就要离开。
林玉兰这才回过神:“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去。”
顾四停下脚步:“在哪?”
“你跟我来。”
将手里篮子放在院中桌子上,林玉兰引着顾四朝外头走。
院子里,最后留下宋曙一个人。
从头至尾,他都是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
却不妨碍他从离开的两人对话中听出内容,俩人讨论的,是刚刚那个大胆的姑娘吧?
想到这,宋曙捂着额头也跟上去。
三个人朝旧戏台来的路上,旧戏台这已经很热闹。
林建丰正站在最前头跟顾婆子对吵。
“要比赛的是你们,迟到的也是你们,现在还让这么多乡亲等着,合着是把全部人当猴耍。”
“你以后要当老师的人,这点耐性都没有,以为人人都不干活?”
“现在已经是下工时间。”
“地里活忙完都几点了,还要弄这弄那,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像个大爷。”顾婆子一通胡搅蛮缠。
反正把时间拖下去,等小儿子找到人。
心里这么想,顾婆子索性直接抢过话头,不给林建丰开口的机会。
“乡亲们,咱们都是大字不识几个人,累死累活就是想让孩子能多认识几个字。”
“你……”
“认识字到时候才好跟城里有手艺的人拜个师傅,以后也不至于跟咱们一样,一辈子当个泥腿子死在地里头。”
“你们……”
“这才下工,还没等多久就开始各种抱怨,这样的人哪像咱们之前的刘老师那样性子好。”
“……”
“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说起当初我们小四考高中的时候,刘老师才刚来咱们小学当老师,知道小四要考试,那是忙前忙后准备资料。”
“……”
“把他在城里学的东西都告诉小四,就是想小四能考个好成绩来,有好几天不吃不喝的就看着小四复习,可不,那年咱们周边几个村子就我们小四考上,再看看这个。”
她内心有当初年福给的印象,知道林建丰害了穗花,如今编排起他真的一点都不费事。
“闭嘴!”林建丰脸色黑下来,总算插进来话。
“看看看!这我还没说几句,就要生气,万一孩子在学校调皮捣蛋,是不是还要打孩子呀!”
坐着看戏的人不乐意了。
虽然他们自己平时也打孩子,可他们下手知道轻重,要让外人打孩子,那护犊子的劲就上来了。
顾婆子瞧见,继续煽动:“谁家孩子不是心肝肉,送学校是去上学的,可不是挨打……啊!”
林建丰见顾婆子嘴巴念的厉害,用力扯着她的胳膊打算将人摔在有半墙高的戏台上。
顾婆子察觉,立刻身子一歪躺坐在地上。
“哎呦喂,可不得了,这要当着大家伙的面打我,要打死我老婆子呀!”
顾婆子故意往地上沉,林建丰拽了两下还没拽起来。
就在场面僵持住的时候,一直被话题紧紧围绕的年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撒手!你干嘛呢?”
年福睁大眼睛,立刻脱离队伍朝顾婆子身前去。
顾婆子瞧见她,哀嚎声更大:“哎呦,不行了,我感觉我胳膊要被他捏断了,小四媳妇,快,快去叫老大他们几个来抬我去隔壁村看胳膊。”
她想着,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将比赛的事情给搞黄。
事后问起来,一句是命重要还是比赛重要给堵回去就行。
年福蹲在婆婆跟前,接收到她使的眼色,配合着扶她起身,胳膊还被林建丰扯着。
“哎呦,断了断了。”顾婆子用好的那只手,不断拍在林建丰身上,下一秒,胳膊上就真的传来剧痛。
林建丰如同钳子一般的手指紧紧夹住她的骨头,猛一下用力,顾婆子疼得额头汗立马渗出来。
“疼……”
年福见婆婆脸色瞬间惨白,死命掰开他的手将人推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太无法无天!”
林建丰收回手,神色满是不耐:“她不是说胳膊断了?随便给我扣罪名,我总要落实亦一下。”
拇指摩挲着食指,林建丰冷眼扫过年福,还有跟在她身后刚刚进来的一群人,跟他所想的画面出入太大。
“你倒是命好。”
林建丰耐心已经被顾婆子给耗尽:“既然胳膊断了,村里乡亲这么热情,让他们送你,她得留下。”
“凭什么!”顾婆子捂着胳膊大喊。
“大队长,我留她有错吗?”他已经厌烦跟眼前这个老婆子交流。
大队长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人,点点头:“没错,小四媳妇还有老师比赛,当然要留下来。”
林建丰抽空,视线对上大队长身边站着的书记,下巴微抬,指了指年福,眼底尽是不悦。
书记趁机开口:“等等,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您尽管问。”大队长带笑附和。
“你们村是打断让女人当老师?”
“这……”大队长迟疑了。
“我也不是说女人不行。”书记冠冕堂皇道:“只不过,女人家事情多,要照顾家里,料理家务,日常还要上工,真的有时间能安安心心的去教书?我只是觉得没有男人省心。”
“男人当然省心,因为所有事情都有家里边女人帮忙收拾,男人只要老老实实教书就行,那为什么我当了老师,不能安安心心教书,让家里男人忙?”
年福这话说出来,让在场不少人都诧异,特别是大队长,这相当于跟城里来的人对着干!
“你说什么呢。”
“大队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是这位同志说的话有歧义。”
“你还有理了。”
“我当然有理,按理国家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咱们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当了老师难道不该跟男人一样待遇?还要在教书育人的同时伺候着家里人?”
林建丰听到这话乐了:“你是不满在顾家当牛做马?这话你也不怕你婆婆听了心里难受。”
顾婆子听着这话是有点不对味,可她分得清现在情况,必须一致对外。
“别在这挑拨,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很好使,国家提倡的男女平等,我当然听,但凡小四媳妇当上这老师,家里事不让她干,我伺候她,让她安安心心去教孩子们认字。”
一口一个国家提倡,闹得倒像是书记他有性别歧视。
林建丰也不管别的:“行,报学历吧,但凡你比我学历高,我就让出这位置。”
年福的话全部被堵回去。
学历是硬伤。
林建丰挑衅道:“不知道这么说?那我来来给你打个样,我,林建丰,高中毕业,现就读京城大学,是一名在校学生,此次下乡是为支援农村教育,到你了。”
“顾林,高中毕业,鸦岭村本地人,优点,熟悉村内孩子每个人的性格,能做到因材施教。”
年福听到这声音,惊喜的回头,就瞧见顾林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外,正一步一步走来。
顾林来到年福面前,第一时间上下打量她,见她安然无恙这才将悬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下,同林建丰对峙。
“我坚信,我比林知青更适合当鸦岭小学的老师。”
年福听着顾林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在安抚着她。
林建丰瞧见年福望见顾林安心的目光,同时瞧见,跟在他身后,自从进来视线就没离开过的林玉兰。
“我记得当年你被推荐工农兵生没过。”林建丰语气冷了几分,突然提起题外话。
“跟这次的事情有关系?”
“当然有,书记,按理说,乡镇城所推荐的工农兵生,从来没有不过的吧,一旦不过……”
书记离开回神:“一旦不过,要么成绩有问题,要么人品有问题,不然就是祖上有过黑成分!”
大队长摇头:“不可能,顾四是我看着长大,家里干干净净往上三代都是贫农,绝对没黑成分,人品也能保证。”
“那就是成绩有问题。”林建丰顺理成章的将话题引到成绩上。
“顾四成绩当时是出了名的好,不可能有问题。”大队长没想到他的帮忙解释还反害了顾四。
“那怎么解释他当年被京城大学拒收这件事?”林建丰咬死。
“当时有个知青顶替了他的位置……”
一边站着的书记不愿意继续听:“能被人顶替,就代表不是有能力的人,为了孩子们着想,我看着小学老师,还是林知青当更合适。”
“书记,你不了解情况……”
“是吗?确实是我不够了解情况,引进设备当试点这事,我看……”
大队长脸色骤变,看了眼顾林,又想了想鸦岭村的前景,一咬牙:“我觉得您说的很对,顾林别京城大学拒绝,林知青却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小学老师应该是……”
“那这么说,我京城大学毕业的人,是不是更有资格。”
一直站在边上看戏的宋曙开口。
盯着额角被打出的血窟窿,昂首阔步向前走到众人面前。
路过年福时,故意停了一下。
“这就当是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