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符颜卿

34、覆巢之下

　　山林郁郁葱葱，林间却几乎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这无疑是在告诉进入林子里的所有生物这片森林危机重重，稍不留意便得留下一条性命化作这林子的养料。可是此时的怀桑和黎清尘二人俨然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要想离开这里就必须要进入这层试炼之境的中心之地。但凡两人是通过普通的方式只要留在进入的位置便能够和外界取得联系，然而两人显然是属于非正常的方式，无论是着落的位置以及时间的流动速度都无法明确。

　　两人继续小心翼翼的往森林深处摸索，首先通过的区域倒是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视线范围里的满月棕的身形变得更为夸张。阳光几乎已经透不进来了，明明外面烈日悬空，此处却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光亮，气温也不比外围的林子，阴冷的风从森林深处袭来，只能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怀桑走着走着便触碰到了一个圆滚滚坚硬的物品，乍以为是一个挡路的石头，只见那东西咕噜咕噜往前翻滚了一番，怀桑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块人的头盖骨。怀桑扫了一眼，这林子里这样的物件遍地都是，纵是见过尸山血海，那敌人终究是有迹可循，可此处，步步危机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敌人，怀桑忍不住停下脚步缓了缓神，黎清尘意识到在前方探路的怀桑停下了脚步，出声问道：“怎么了？”，下意识便要低头看看周边的环境，怀桑一把抓住黎清尘的手臂，声音有些低哑说：“小心些！”

　　黎清尘立即警惕了起来，也注意到了脚下的尸骨。黎清尘示意怀桑警戒周边，轻轻的蹲下身子，拿起了那颗刚刚被怀桑踹到的头盖骨仔细端详了许久，发现这颗头骨的枕骨出有一处及其细微的伤口，是一个直径不足三毫米左右的圆孔。黎清尘顿时有些紧张，立即拿起来旁边的几个头骨仔细观察了几个头骨的枕骨处，忍不住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

　　怀桑看着黎清尘愈发凝重的表情也意识到了，这些头骨可能不仅仅意味着很多人在这里丧生。黎清尘抬起头扫了一圈周边的尸骨，自己仅凭这几个头骨还不能做出一些判断，刚想和怀桑商量一下去多找一些头骨辅助自己的看法，只是和怀桑对视了一下，还没开口，怀桑就已经迈开步子向着远处的头骨走了过去。两人一边警惕着周边的坏境一边将周边目所能及之处的头骨都查看了一边然后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怀桑手里拿着一个头骨，说到：“几乎每个头骨的后脑勺位置都有个小洞，诺，就都跟这个差不多。”

　　黎清尘接过了怀桑手里的头骨，表情更是凝重了起来，说到：“这里的每个头骨的枕骨处都有相同的伤口，初步认为这个伤口就是这些人的致命伤，头骨的应力极限在200到500公斤，这种贯通枕骨的伤口怎么看都不是人力而为。”

　　怀桑把头骨翻来覆去的倒腾了半天又想了想，道：“头骨内侧也没有发黑的，说明这些人显然也不是因为中毒而死，但是伤口既然是在后脑位置，估计这些人是在逃离这里的时候被击杀的。”

　　黎清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怀桑的说法，紧接着看了看远处愈发阴暗的林子深处：“看来这林子深处有些棘手的东西。”

　　怀桑深表赞同，刚想说些什么，只感觉周边多了些富有攻击性的气息，右手已经按到了刀柄处，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杀气传来的位置，实则已经大抵知道了发出杀气的源头，只是杀气仅仅出现了瞬间便又隐匿在了林中。两人大抵都能知道这杀气是距离她们不算太近亦不算太远的位置立刻收敛了起来，这种杀气的处理方式完全就是野兽猎杀猎物时的处理方式。如若不是怀桑和黎清尘二人历经了战场的洗礼，此刻恐怕也很难注意到那一瞬即逝的杀意。

　　幽深且茂密的森林中除了遮天蔽日的植被最多的依旧是隐藏在暗处的野兽，它们依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以及最原始的猎杀本能，在这片林子中活得如鱼得水。在捕捉到猎物的时候，将自身的气息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再给与完全没有意识到威胁的猎物致命一击。

　　然而对于此刻已经做好准备的怀桑和黎清尘二人来说，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在一个天平上来回转换，她们和这林间野兽的胜负实则是野兽的猎杀本能和她们的求生本能的胜负。

　　在任何一场战斗中，得先手者总是会拥有更大得赢面，这并不是说后手就没有反败为胜得机会。但事实上在势均力敌得战斗中，对敌人的了解越充分，自我的磨练到达的极致，才有可能找到一丝对手的失误从而获得最后的胜利。

　　林中的野兽已经越发逼近怀桑和黎清尘的位置，并且时刻准备着给予这两个胆大包天敢闯入着这片林子的人致命的攻击，好让这些人类为她们失了智的无畏付出生命的代价。

　　黎清尘虽然没有怀桑那样敏锐的感受力，但是只看到怀桑的战斗准备模式，她便立刻清楚了这周边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东西盯上了她们，这到和她们的默契和感情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战友之间战斗习惯。即便此刻面前的两人素不相识，也会在这种已经几乎融进骨血里的战斗记忆和经验下做出相同的反应。黎清尘已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枪支，将打开的保险关掉，换了一把军用匕首出来。

　　怀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凡这黎清尘是个基本功不过关的人，此刻大抵甚至会问一句“怎么了”之类的话。倒不是说不清楚情况问题会特别严重，只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在两人都负伤的情况下，有一个搞不清状况的队友无疑是将两人都送上死无葬身之地。怀桑颇为欣赏黎清尘不用换自己最擅长的枪支而是换用了匕首的方式，虽然可能对于黎清尘的战斗会有些吃力，但是一旦在林中开枪难免会引来意料之的危险，这对于目前都是伤病号的两人来说可就是无法承担的风险和威胁了。

　　终于林中的野兽按捺不住它们想要撕碎面前猎物的冲动了，四五只形似狼却比普通狼更为健硕的狼型野兽已经包围了怀黎二人，并试图一起撕咬上来，将她们解决掉。

　　怀桑反手持刀弯下了腰，作势要拾起脚边的石块，周边的野兽看着怀桑的架势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头头野兽包含敌意的盯着这两个它们眼中的猎物，观察着她们的举动似乎稍有不对的地方就会向这两个人展开猛烈而致命的攻击。

　　黎清尘也学着怀桑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装作捡石头的姿势，实则和怀桑做出了同样最有力的可以及时反击的防御姿态。这是她们在日复一日的生与死的战斗中磨砺出来的本能。

　　野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似乎按捺不住想要撕碎面前猎物的欲望。

　　怀桑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兴许是战斗的本能让怀桑更加的兴奋，以至于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里依旧可以兴奋的笑起来。黎清尘注意到了怀桑脸上那抹笑容，像极了那些迷失在杀戮中的猎人，危险而又迷人。

　　野兽的本能在告诉着这些狼群面前的这个人类的危险，但是猎食的冲动让他们此刻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先撕碎这个带给它们威胁感的人类。终于在下一刻狼群们动手了，它们在原地绕了两三圈，猛地扑向了面前的猎物。

　　而当它们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它们看到了那个被它们视作猎物的人类的眼神，那是和野兽一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随即，那个女人就用手中的刀精准的挡开了它们的攻击，并反手用手中漆黑的刀刃划开了它最柔软的肚子。

　　这群狼一个个的倒在了怀桑的刀下，瘫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就再也没有了生气。

　　黎清尘几乎没有动手，这些狼群若是一起撕咬上来或许此刻她们两人就要化作狼群的食物，但正因为这些狼一个个的攻击才给了怀桑反击的机会。但是不得不让人在意的是，明明在怀桑的背后的三头狼，偏生要绕开怀桑背后的黎清尘转而从正面或侧面攻击怀桑。

　　怀桑环顾了在自己周边狼群的石头，目光在黎清尘身上扫了一眼便定格在了远处森林的深处位置。

　　两人整理了片刻，便继续警戒着向森林深处进发了。

　　与此同时的阳城也陷入了和怀黎二人一样的困境，自从大野山沦陷之后，魔族大军几乎是以无人能挡的姿态径直冲向阳城的位置，当阳城的守城人员接收到魔族大军即将到达阳城位置时，那曾经被魔族支配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了所有阳城人。城内的军民几乎都开始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绪之中。而最让他们失去勇气的是阳城的守护人怀桑失踪了。

　　除灵师军团驻阳城的高级军官接连出面试图改变城内军民的情绪，但事实情况可能是让军民的情况更加糟糕。即便是周边的除灵师几乎都集合到了阳城都无法消除这种深深扎在阳城这片土地上的恐惧。

　　被派遣到来的军官疑惑的走上街头，听到一位老人在自言自语的说着：“没有那位在，阳城要完了啊。”

　　军官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阳城还守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