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调》半付关山雪

70、第 70 章

　　谢旼在薛倾川怀里醒过来，薛倾川就放开了手，冷着语气说：“去收拾一下，吃了早饭就去机场。”然后看也不看谢旼一眼地起身下了床。

　　他怕对上谢旼，就舍不得让谢旼走了。

　　谢旼不说话，独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披上衣服。

　　薛倾川依旧不肯跟谢旼说话，谢旼也不主动理他，两个人一路别扭到了机场，许长生沈徊洲看着搬行李，留下薛倾川和谢旼两个人在飞机旁边。

　　谢旼一直盯着薛倾川，薛倾川刻意回避他的视线，谢旼终于忍不住了，站在薛倾川面前，问道：“我要走了，你不抱抱我么？”

　　薛倾川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唇，抬起手一直登机口：“少来，快滚。”

　　他也舍不得临告别还这样对谢旼，但谢旼太会拿捏他了，他稍微放软态度谢旼就要趁虚而入，把他哄得舍不得放谢旼走。去南方这事他提过好几次，却拖到现在，都是让谢旼糊弄过去的。

　　谢旼好不容易软下来的神色也凛了回去，这回是真生气了，说话也没留什么余地：“薛倾川，你最好别后悔。”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薛倾川又站了一会，叹了口气，看看什么时候他能腾出几天空闲来吧，他想去南方看谢旼。

　　谢旼一上飞机就看到等他的阮以忱，一下子更气了：“薛帅觉得许长生看不住我，特意找了你来？”

　　“我和心语带着女儿陪你回去。”阮以忱说，“安城也是我们的故乡，薛帅不放心，我们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谢旼淡淡挑了挑嘴角，在座位上坐好，又叹气，“罢了。”

　　“你跟他闹什么脾气？”阮以忱有些无奈，以往这俩人都是恨不得腻歪得全天下都觉得晃眼，这别扭闹的太难得了。

　　“是挺没意思的。”谢旼垂下眼，但就是想闹，要用幼稚又任性的方式告诉那个人，他不愿意，不高兴走。

　　阮以忱拍了拍谢旼的肩：“那就高高兴兴回去，等下心语她们就来了，我叫含姿唱歌哄你。”

　　“阮二，”谢旼摆摆手打断他，转过头从窗户望出去，“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没想着跟他要怎样，觉得能好就好，厌了倦了也无所谓。”那时薛倾川想要他们时时一起。现在谢旼不想离开了，薛倾川又叫他走。谢旼不过是觉得，人生无常，谁说的准来日如何？薛倾川哪怕是让他在平州偏远些的地方买个院子呢，他们还能天天见上一面，总不用回安城那么远的地方，万一他或者薛倾川出什么事，连赶到对方身边都来不及。

　　“记着呢，那时候你是个混蛋，一身风流债，后来为了薛帅才肯从良——谢三，薛帅是被吓着了，不单是他，我们都觉得后怕。”阮以忱说，“他受伤，进了抢救室的却是你。你昏迷不醒那几天薛帅几乎不敢睡觉，也吃不下去东西，靠输液吊着。他伤得重，除了撑不住昏过去之外都在你床边守着，他是真的吓坏了。薛帅跟你说过没有，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心跳骤停，我们都怕薛帅撑不住，你也挺不过来，平州可怎么办，东北可怎么办。好在是有惊无险，但薛帅也就是那之后才拿定了主意送你走。”

　　他说完，停了几秒，又说，“你把自己养好了，对他就最好。”

　　谢旼仍然望着窗外，他看不见薛倾川。

　　飞机落在安城，梁君白专程到机场接他们到自己家里吃饭歇了一宿，翌日派了车送谢旼和阮以忱一家上山。

　　重回先生故居旁谢旼百感交集，这院子应是薛倾川和梁君白改过，跟从前并不完全一致，卫宋元的屋子和他生前常用的东西还在，另收拾出了几间房，都换了大床，家具是新的，用品是从安城谢宅挪过来的，也装了新的供暖，还专门腾出了一间给阮含姿读书。

　　梁君白原是想接阮含姿住在家里，总比山中条件好，还能和梁璧辉一起读书上学，于心语觉得还是要等小姑娘再长大一点，把小丫头也抱上了山。

　　谢旼很快接受了新的生活，左右是已经被送了回来，索性就安下心来调养，他给自己争取到的时间越多，越能盼到一个未来。

　　山中清闲，若非大事，都递不到他面前，他早有意练一练许长生，回来后事事便由许长生去做。谢旼得了空，平日里读读书写写字，天气好些了，就去山间走走。

　　他这才懂了之前陆云宁说过的话，省下心来，至此方得清心静养。

　　安城即便是冬日也没平州那么冷，最冷也只有平州十月下旬的温度，而且雨水多，山上更潮湿些，倒是屋里很暖炉将湿气烤干了些。

　　年关时薛倾川没有回来，寄了信说太忙，谢旼有些泄气，猜想薛倾川是真的生他气，借着事务躲他。他给薛倾川回信交待这边的情况，道了平安，薛倾川没有回复。好在是梁君白遣了人接他们去城里过年，两家人凑在一起热闹了一番。安城旧交知道谢旼回来了的，也备了礼前来问候，直到初七，谢旼周围都没有冷清下来。

　　他就只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想一想薛倾川。

　　两个月后。

　　江南春早，又多雨天，谢旼也是喜欢雨的，他上午到溪边竹林里走了走，下午便倦得很，在房中歇着，翻着一本英文诗集。

　　然后许长生匆匆忙忙地敲门进来，跟他说薛帅来了，就一个人，这会都快到院门外了。

　　谢旼怔了一下，随即放下书，扯下衣架上的风衣便出了门，他走得急，边走边套上外套，鞋子都没有换，几乎是跑的，走到院里却又猛地顿住。

　　他没打伞，细雨淋在他身上，谢旼眼前有点模糊。

　　许长生一路跟着，抢在前面开了院门，薛倾川打着伞走进来，把手里提的包递给许长生，也停住了，有点迟疑地站在院门口。

　　虽然想回去给主子撑伞，可这个时候往前凑实在太没眼力价，许长生提了薛倾川的包，飞快回屋了。

　　谢旼定定地望着薛倾川，目光笼在烟雨背后，像蒙着一层纱幕，朦胧地描画出一个轮廓给薛倾川遐想。

　　分开前他们吵了架，不欢而散，薛倾川不知道谢旼还生不生气，都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再怎么计较也不会门都不让他进。尽管雨并不算大，他也不想谢旼淋着，薛倾川缓缓抬起一只手，做出欲拥抱的姿势，张开手臂等谢旼如何反应。

　　谢旼毫无犹豫地向他而来，三步并两步地扑进他怀里，撞得薛倾川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搂着谢旼的腰，把人圈在怀里，遮在伞下。

　　“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来？”谢旼的手攀在薛倾川后背上，仰着脸望着薛倾川，语气带点责怪。

　　薛倾川笑起来：“怕你还生我气，不让我来。”

　　“我没生气。”谢旼的态度一下子软了，“鞋子脏了，你抱我进去。”

　　薛倾川把伞塞进谢旼手里，双手横抱起谢旼，谢旼还是很轻，在他的动作里掉了拖鞋，长衫底下露出两只脚，还有一截白瓷似的细瘦脚踝。

　　“你怎么一点没见沉？抱着还这么硌手，让你来养病，你干什么去了？”薛倾川说着大步往屋里走，进了门又等谢旼收了伞，交给许长生，然后抬腿继续往里，“你房间在哪？原来那间？”

　　“还是原来那间。”谢旼回答，又道，“你总不来，我只顾着想你了，哪顾得上养病。”

　　“平州那边实在走不开，这次也只能待十来天。”薛倾川说。

　　谢旼就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着，两只脚随着薛倾川的步子一晃一晃的，白得晃了薛倾川的眼。谢旼永远令他心动，永远让他想要占有，藏起来，谁都不给看，即使是许长生见到了谢旼此刻这模样，他都不愿意，他想要独占。

　　“有热水吗？洗个澡吧。”薛倾川把谢旼放在沙发上，走到浴室门口，回过头问。

　　这些新家具都是他挑的，派人布置好的照片他也看过，满意了才让谢旼回来，而且曾经来过一次，他对这里的布局倒也熟悉。

　　谢旼脱下风衣，捋了一把潮湿的额发，靠在沙发里有点慵懒地看向薛倾川，目光明显是在暗示什么。薛倾川的本意是谢旼淋了雨，回来冲个热水澡防止感冒，谁知谢旼自己想歪了，刚见面就要撩人惹火。

　　薛倾川也不客气，他想谢旼想得不行，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次夜里难眠只能靠想着谢旼解决。他迅速脱了外衣，抱起谢旼进了浴室。

　　脱了衣服，薛倾川忍不住摸了摸谢旼明显肋骨的痕迹，心疼得不行，沉下脸问：“看你瘦的，我下次回来别让我看见你这样行么？”

　　谢旼不说话，牵了薛倾川的手往他怀里贴，薛倾川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屁股上抽了一掌，轻轻脆脆啪的一声，“你就是成心不让我舒坦。”

　　谢旼立刻接上话：“你看看你身上这些个伤疤，那一道让我舒坦了？薛倾川，这笔账是算不清了，你得跟我纠缠一辈子。”

　　“一辈子有什么难的，我奉陪就是，就怕谢公子耗不起。”薛倾川觉得谢旼是这些日子忘了自己是怎么求饶的，张口咬住谢旼的耳垂，准备好好帮谢旼回忆一下。

　　但是到底没舍得。

　　他是不敢再折腾谢旼了，谢旼用手帮了他一回，他抱着谢旼也没敢射，缓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最后也没在谢旼里面。

　　谢旼觉得薛倾川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么急不可耐，反而慢条斯理的折磨他，像他吃鱼剃螃蟹，不紧不慢，但是绝对吃得干净，刺是刺壳是刻，不带留一点肉的。

　　终于洗好了澡，薛倾川给谢旼擦了头发，又拿着梳子细细梳理，谢旼的头发比他长些，摸着又软又滑，谢旼也伸着手摸了摸他额前垂下来的碎发。

　　他一半会把头发往后梳得整齐，刚刚洗过还湿润的短发没有打理，垂到眼前，谢旼拨了拨，说，“你把刘海放下来也好看。”

　　“你薛帅怎么着不好看？”薛倾川笑起来，“你去打听打听，以前在安城的时候，说起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第一个数的就是薛承安，就是你也得往后排。”

　　这话倒不假，薛倾川的相貌的确出众，混着点草原上和利伯西人的血统，比他们要多些不同的感觉。

　　谢旼也跟着他笑，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薛倾川的脸说，“那我可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委屈你了。”

　　“可不是。”薛倾川不客气也不脸红，照单全收，给谢旼梳好了头发就抱着他靠在床头，谢旼觉得薛倾川心情正好，有些事提起来他也不至于太生气，便在薛倾川怀里蹭了蹭，说：“承安，我想跟你回家。”

　　薛倾川一顿。

　　谢旼又道，“你让我回平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