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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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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曾安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笑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个一尺见方盒子来,里面摆了大半盒即明要的灵果。那盒子通体玉白、莹润有光,周身散发着氤氲雾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曾安就随意往凳子上一放,拿出个果子递到即明面前,“你现在要吃吗?”
曾安应该是挑的极为用心,这里面的通心果都品相很好,一个个饱满圆润,散发着幽幽果香。只是可能太过用心了,那通心果树的果子三百年一熟,这么些年也就存下了十来颗成熟的。眼前这么一堆应该是树上这么些年的全部积累了,竟全都这么被摘了来。
即明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被随意放置面前的盒子和灵果,心中有了些思量,摇了摇头,道:“多谢,这些是留给明晟他们的,我暂且不需要。”
曾安悻悻收回手,把通心果又放到盒子里,坐在那里无聊的一个个按大小摆整齐。摆了会又无聊的丢到一边,眼神落到即明身上,看他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没话找话道:“其实你不吃这个也好,这果子比较适合土灵根的人,你天生雷灵根,用了也没多大益处的。”
即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嗯。”了声以作回应。
见对面的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反感,曾安立马来了精神,取出一粒通体萦绕紫色雷光的种子,献宝似的往前面递了递,介绍道:“这是紫蕴莲结的莲子,有清心破障的功效,比通心果更适合你。”
这哪里只是更适合的问题......
哪怕从没有见过,可紫蕴莲这种灵物的名声还是听过的,不知有多少深受心魔缠绕的大能对此求之不得。就这么小小一粒,换一整棵通心果树也绰绰有余了。
即明不知道这人是不清楚紫蕴莲莲子的价值,还是身家丰厚,可以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没有接,摇头拒绝道:“这个太过贵重,恕我不能接受。”
曾安表情有点疑惑,皱着眉头开口:“可是送别人东西不就应该送好的才对吗?”
看来他是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的,只是实在对人太过慷慨。
即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解释道:“送别人东西确实该送好的。可是人的关系有亲疏远近,好东西也分三六九等。总不能送最亲近之人次等的东西,反而送刚认识的人十分贵重之物。”
可曾安听了这话反倒松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我也没送错,就应该送你最好的才行。”
他自说自话的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也不管另一个当事人愿不愿意。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一向没多少情绪波动的即明也感到有些头疼,有点不知道该拿这位救命恩人怎么办才好。可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已,说大多难免显得交浅言深、不知分寸。
可能是他脸上为难的情绪表现的比较明显,曾安最后还是把莲子收了起来,有些失落的出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即明摩挲着袖中一块古朴的玉牌定定出了神。
明渊派是自上古传承下来的一个古老门派,虽早已没落,比不得那些顶级大宗们,可也实力不弱,算是中等门派。百年前更是出了一个化神真人,隐隐有崛起之势。可这一派大好势头在十多年前彻底改变,先是那位外出游历的化神真人魂灯熄灭、再无踪迹,之后又有几个元婴老祖修炼时被心魔缠绕、身死道消,偌大门派竟只剩下掌门在内几个金丹高手能撑撑场面。十来年时间在凡人眼中或许还算漫长,可在修真世界中,不过弹指一刹。这短短时间内,陆陆续续发生如此多变故,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劲。可他们查探许久,最后却一无所获,甚至连对手是谁都没有头绪。慌乱间只能尽力遮掩,以求不惹来更多祸乱。这些事情瞒的极严,若不是因为有一个溺爱孩子的掌门父亲,身份如即明也不会知道如此秘辛。可那个千仞门却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几日前集结了一波人马猝然发难,明渊派毫无抵抗之力的几乎被灭门。
修真之人,修为越高,对灾祸的感应越明显,甚至能形成玄之又玄的天人感应状态。在几天前,掌门成羲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将一块令牌交给了即明,嘱咐他遇到危险立马从后山一个隐秘法阵逃跑。可敌人来得实在太突然,仓促间他根本来不及离开,好在那自带幻阵的隐秘法阵将敌人阻了片刻,让他等到了意料之外的援手,就这么捡回了一条命。
千仞门实力并不如何出众,若不是知道一些内情,绝不会冒然对上明渊派。哪怕有明昌告密,此事也太过蹊跷。现在还冒出一个来历不明的曾安.......
即明压下心中纷杂而起的思绪,揉了揉额头,双眉皱得更紧了些。
明渊派的建筑,大多是汉白玉材质的,平时看着干净又庄严。阳光正好时,会微微反着光,一眼望去便似玉宇仙阁。山间又起了风,并不冷,曾安靠坐在回廊的石阶上,习惯性的拢了拢衣襟。他的肤色常年带着种气血不足的冷白色,坐在那里,整个人几乎要融入身后玉白的建筑背景中。一个人的时候,这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木然表情,看不出一丝生气,像是喜怒哀乐都从这具躯壳中清空了。
即明已站在院子的另一端看了有一会了,那人似乎毫无所觉。犹豫了下,即明还是特意加重脚步声弄出了一声轻响。原本盯着廊柱出神的人终于把视线移了过来,见到他的那一刻,像是墨汁溅入清池,脸上的表情片刻间便从一片空白染上纯然欣喜的神色。突如其来的,即明的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疼痛来,一下子痛的他蹙起眉。
曾安迅速掠到他的面前,有些焦急的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那阵疼痛来的突然,消失的也莫名,即明摇摇头,拱手道:“我想去看看后山的那两个人,可否请您随我一道去?”
之前,曾安曾让他不要喊“前辈”,他果然便没有再喊过,可态度依然是恭谨中带着疏离,让人明明白白的感受到距离感。哪怕知道对即明来说,这个态度才是最正常的,可曾安不免还是有些蔫搭搭的。
他垂头丧气地伸手搭上即明手腕,眼前场景迅速变换,下一瞬,两人已经到了后山。这里施法的痕迹并没有清除,到处是前几天打斗时留下的深深浅浅沟壑。那两个被定住的人被随意推倒在一个土坑中,看着毫无声息。
曾安勾了下手指,原本两个一动不动的人直挺挺的从坑里被拽了出来扔到地上,施加在身上的定身法术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虽知道逃脱的机会及其渺茫,那两人还是不死心的施展遁法准备逃走,可惜空荡荡的丹田给了他们当头一击。明昌面如死灰地颓然倒在一边,之前有多趾高气昂,现在就有多惶恐不安。那个千仞门的领头道人倒还有几分果决,知道自己绝不是曾安的对手,立马趴伏在地做出一副恭谨之态,语气诚挚道:“小人绝对无意冒犯前辈,来这明渊派只是听命行事,恳请前辈饶我一命。我乾安愿立下道心誓言,以后绝不与前辈及明渊派为敌,我身上的全部家当也愿献与前辈。”
一个中等门派的金丹道人全副身家,怎么说也不会太磕碜的。可他实在是求错了人,曾安根本当他不存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即明那边,这些话估计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乾安一直没得到回应,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一咬牙,干脆利落地对着即明这个小辈磕头道:“这位小友,这次进攻明渊派我也是受人指使。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这次行动的全部内情告知与您,只求您放我一条生路。”说完,顶着涔涔冷汗地等待回应。
上次见面时这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几天不见,情况便急转直下。如今这位金丹修士却跪伏在他面前,只求能留得一条性命。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因为身边这人的强大实力,和他自身并没有干系。这修真界中从来都是实力为尊,再现实不过。
即明平静的看着这一切,黑沉沉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他片头看了眼曾安,见曾并没有理会的意思,这才上前一步,语气平静道:“我不会留你性命,不过你若是说出攻击明渊派的内情,可以有个好点的死法。”
乾安听闻此言,脸色愈加灰败,又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神游物外的曾安,心里彻底绝望起来。他也果决,意识到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狠狠心,双眼迅速弥漫上血丝,身形突兀膨胀起来,眼看就要自爆。他心中正怨毒又畅快地想着自己或许能拉这那个明渊派小儿陪葬,可下一刻身体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下来,人也突兀地委顿在地。
曾安冷脸挡在即明面前,静静地看了乾清一眼,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下一瞬,转头对着即明时,脸上如变脸般溢满了愤怒与担忧,愤愤不平道:“他差点就伤到你了。对这种人干嘛要浪费时间,我们直接搜魂不好吗?”
即明有点无奈:“我和他修为差距有些大,搜魂有点勉强。”
曾安想也不想道:“那我可以帮你搜,或者把这人困在这里,等你修为到金丹了,再来问话。”
他的语气,好像突破金丹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乾安虽是金丹期,可躺在地上的还有一个筑基初期的。
即明摇摇头,走向在一边一直不出声装死的明昌,直接一道搜魂法决过去,明昌捂着头哀嚎着在地上翻滚起来。曾安可能觉得他有点吵,直接封了他的口。四下立马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地上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一个是痛的,一个是怕的。一刻钟后,那明昌已然彻底昏死过去。即明收回手去,目光又转向了地上的另一个人。正欲再次出手搜魂就被曾安拦下了,曾安不赞同的看了过来,“你身体刚好,刚刚也说过和这人修为有差距,再搜魂恐怕会伤到自己。”
即明不甚明显地笑了下,道:“只是有些勉强,但并非不可为。”之后轻声呢喃了句:“我需要尽快处理这些事情。”
见他说的笃定,曾安便不再提出异议,不再阻拦,安静的等在一边,同时防备着地上的乾安还有其他伤人招数。
实力差距终究是摆在那里,不过片刻,即明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一层薄汗,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上也越加苍白,到最后停下时,整个人已经站立不稳的快要虚脱过去。曾安全程都很紧张,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急之色,可却奇异的没有试图插手,只在即明快要倒下时虚扶着。他似乎对即明有种莫名的笃定,即明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就相信一定能做好,所以不需要拦着。
这次搜魂并没有获得太多信息。那个叫乾清的金丹道人并不是千仞门的核心成员,这次也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听命行事。千仞门的掌门一个月前突然频频召唤外出游历的门人回归山门,之后就宣布了这次行动,并联合门派长老以铁血手段压下了重重反对声音,迅速集结几名元婴老祖前来袭杀明渊派。待整个明渊派几乎已经看不到活人后,犹不放心地派了乾清这个金丹中期的人来收尾。之后的事情无须赘述,乾安在明昌的带领下进入了后山这处隐秘之地,原本只是来杀几个落单的小辈,最后却被曾安擒住。
倒是明昌的记忆却有点不同寻常之处。他本身是宗门内一个金丹长老的记名弟子,平日除修炼外还负责一些洒扫的琐碎工作,一次在过去传话时无意中听到那位长老和一个弟子说起明渊派最近的高手凋零的事情。明昌本来就是一个自命不凡、心性不坚的人,这么多年来都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心中早有不忿。既已得知明渊有了没落之势,这时再有千仞门许以重利,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做内应的事情。可这事实在有点耐人寻味......明渊派这十几年来失去众多高手的事情是门派机密,知道的人哪怕说起这事也肯定极为小心。以那位长老的神识修为,怎么也不该在明昌接近时还毫无所觉地说下去。可那位长老也死在了这次劫难之中,连弟子也没能存活下来一个,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即明闭目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精力稍稍恢复后缓缓抽出宝剑,抬步走向躺在地上的两人。搜魂时,不可避免的,前几日同门惨死的种种情形在记忆中被一帧帧播放,他像是又一次经历了那场充满浓重血腥味的血色屠戮。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此时已没力气用法术御剑了,只神色冷凝地又看了眼地上的两个人,直接拔剑刺入他们的心脉。剑刃拔出时带出一串血珠,有一滴沾到了素白的袍子上,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刺眼得很。即明的视线落在那点朱红上,下一瞬,突兀地将那角衣袍捏起,伸手一点点将那里撕扯下来,冷冷地扔到一边。过了片刻,他平静地开口道:“前辈,我们走吧。”说完,步伐缓慢又坚定的转身离去。只是这平静似乎浮于表面,他连自己下意识又用了“前辈”这个称呼也没察觉。而曾安此时安静的陪在一旁,没有再不满地纠正,只静静跟在身后,熟稔地跟着面前的背影前行,像是这个动作已做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