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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去无期 ...

  •   “姝儿啊,此番和亲,怕是你我母女二人再难相见,为母,为母……”周夫人呜咽作声,精美的妆容都花掉了几分。
      周姝坐在床头,鲜艳的喜服衬得脸色苍白,唇上点了朱红,像是画上忘了涂抹肤色的美人,没有点上光的美人画。
      此时,周相爷牵着一稚子匆匆走进,周相爷扶着周夫人,俩人也已是不惑之年了,为了自己豆蔻年华的女儿,周夫人哭的泣不成声。
      一旁被冷落的稚子神色好奇,他不懂,为何父母亲和姐姐如此伤心难过,姐姐明明是出嫁,又不是去慷慨赴死。
      “阿姊阿姊,为何伤心呢?”
      “你的阿姊待会就要离开黎国,前往鲁国那穷山恶水之地!”周夫人声泪俱下,字词从口中吐出却铿锵有力。
      周相爷皱眉,忧心忡忡道,“夫人,谨言慎行,哪怕再过伤心,也不可埋怨陛下的抉择。”
      “和亲明明是陛下的钦点,这是阿姊莫大的福气!”稚子大声地冲着三人吼道,瞪大眼睛看着周姝。
      从始至终未开口的周姝终于动容,脸色更为阴沉,抬手指着门外。
      “周卿,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周卿被吓的跑出了门,边跑边大声嚷道,“你们这些都是妇人之仁,黎国需要越来越好,身为陛下的臣子,应舍身为国!”
      周卿的语气稚气未脱,开口闭口却都是家国和陛下,活像被洗脑的小娃。
      周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脸上也算是有了几分血手,周夫人挽过周姝的手,轻声安抚道,“莫要气,卿儿自小在书院里长大的,先生自然只教了这些,等大了,卿儿会明白你的苦楚了。”
      “他说的,许是对的。”
      周姝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黎国的使臣已经上门来了,载着聘礼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浩浩荡荡十几辆,相府里的婢女小厮都挤出来瞧瞧这黎国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鲁国在黎国的北边,冬天大雪纷飞,人天生的高大壮硕,让旁人凭生几分敬畏。
      周姝在周夫人和周相爷的陪同下,缓缓出了相府,上了黎国的马车。
      头上凤冠垂吊的晶石相碰,叮当作响,脸上罩着一层浅薄的红纱,朦胧了脸上的神情,让外人看不清。
      身后的周夫人哭红了眼,周相爷挡在周夫人身前,同使臣相互客套,同时吩咐身后的婢女小厮将送来的聘礼收入库中。
      一辆辆满载聘礼的马车驶入相府,载着周姝的马车渐渐离去,后面随着一箱箱嫁妆,在街角拐弯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周夫人哭晕在自己夫君怀中,周家只有一儿一女,现如今,这女儿和亲鲁国,怕是此去无期,这辈子都难回来看一眼。
      一旁被忽略的周家少爷周卿翻阅着黎国使臣送上的书本本,嘴里念叨着。
      “为民,为国,舍其不舍,忠诚也。”
      一副孩童的模样,怀里总是揣着几本书,待人说话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你阿姊今日打扮得可真好看,像是,像是画中的仙女那般,身上拿红衣裳就是书上说的嫁衣吗?”
      一男童躲在柱子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姝,脸蛋红扑扑的,身上穿着上好的锦袍,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跑来凑热闹。
      “你是何人?”周卿神色锐利地打量着男童的穿着打扮,看样子也是个小公子,但身边却没有随从的奴婢。
      那男童似是特别容易耳根子红,周卿才说了一句,那男童红着个耳根子,扭扭捏捏的道。
      “我是李砚,我母妃是澜贵妃,我知道你是周卿,我也是宏贤书院的,过两日搬进去我想与你同住。”
      相比于周卿精致娃娃模样,李砚更多是属于男孩的精神气,五官挺立,已然是个美男子的雏形,但整个人面对周卿时却扭捏的像个相思的姑娘。
      “你是五皇子啊,即日起,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周卿眯着眼,嘴角弯弯的,手冲李砚伸出去。
      李砚眼眸亮晶晶的,嘴巴吃惊的微开,随后又立马抓紧周卿的手,点着脑袋,脸红道。
      “嗯,朋友,朋友。”

      周姝这一去,黎国又可谋得数十年百姓安平乐业,一个姑娘,一些金银财宝,方可保全家国百姓。
      自然是上上策。
      黎皇为了安抚周相爷,赏赐了不少珍宝,赐了周卿一块美玉,随身佩戴,彰显身份。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黎国也因为许多公主的和亲,质子的送出,百姓安康乐业,无天灾,黎国本就是块水土丰美的地儿,自然国库充盈。
      一只雄鹰低空略过,鹰啸凌厉,雄鹰草原居多,不仅在江堰少见,乃至鲁国都鲜少见到;雄鹰展翅似是将太阳都遮掩。
      江堰的百姓抬头看去,目光追随着雄鹰,最后落在一位少年的肩上,朱红的华袍被锋利的鹰爪撕破,仍毫不在意。
      同一身漆黑的鹰并肩,少年的五官眉眼上挑,眼睑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腰间挂着块美玉,瞧着傲气的很。
      “周卿,你这鹰可真通人性!”
      一旁少年盯着鹰的眼睛,面庞长的和周卿像极了,身形略瘦了些,面庞看着有些憔悴,像是老病缠身多年。
      或许,是想要如同这雄鹰般健壮而自由,像周卿一般。
      病弱少年猛地咳了起来,咳的直不起腰来。
      周卿挥手,肩膀上的鹰飞走了,上前一把背起病弱少年,背在肩上。
      “李曌,着实不行的话,还是回去吧,集市这儿吵,人多,荡起的尘土多,对你的病不好。”
      周卿背着李曌前行于集市之中,周遭都是叫卖的声音,空气里飘着烤红薯的香气,沁人心鼻。
      “不成,我这多不容易出来趟,我不想一辈子对着那成山的书卷,我也是男儿,堂堂鲁国五皇子,非女子也,有朝一日我定能成为一名大将,驰聘疆场。”
      可李曌永远只能在他人的背脊和马车上谈自己的豪情壮志,没人敢告诉李曌,他的怪病没法治,随着年月,只会深入骨髓。
      李曌身边的人都清楚,无人和李曌提及,断了李曌的活头。
      他这辈子,怕也就如此了。
      “一个国并非需多大的疆土,而是百姓安平乐业,爱国之举并非一定是为国而征战沙场,也可以是为民的好官。”
      俩人一路絮絮叨叨,周卿最终停在了一座小庙宇前,里面只有一座神像,石碑上金粉写着。
      “开国武将周岳东”。
      此时,庙宇里跪着个人,周卿放下李曌,随李曌进了来。
      “五皇兄,怎会是你?”
      那人吓得一激灵,转过身来瞧见了李曌和周卿。
      “我是……我是……”李砚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也是想拜拜我先祖,沾沾开国武将的风儿,好让明儿个的武斗上大放异彩?”周卿随手拿了几根香点燃,拜了三拜,插在了香炉中。
      李曌这是虔诚持香,跪在像前,闭目默念,仿入无人之境。
      李砚长的比周卿还高上几分,瞳色浅淡,五官端正俊朗,平眉而细,唇薄且小,身上的朱红衣裳同周卿无二;眼睛却盯着地上,低着头。
      “并不,宗夫子让我过来盯人的,瞧瞧谁来拜将军求福的。”
      李曌睁眼,抬手指着不远处,“宗夫子这人还真是精明的很,那儿有几个过来了。”
      三两个公子哥结伴而行,朱红衣着,走在大街上,甚是惹眼。
      “李砚,你也是为明日的武斗而来?”
      几人与李曌周卿他们同属一个书院,声名远扬的宏贤书院,贵族,商贾,皇室,士族子弟同书院每年一度的选拔的少年就读,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桃李满天下。
      一身朱红的袍子则是宏贤书院的标志,书院内不分家世背景,只分高低辈分,注重长幼有,同辈之间可直呼其名。
      “非也,你们此番求福若渴的态度已经被宗夫子知晓了。”周卿笑着,一只手搭在一旁李砚肩上。
      虽说是书院,但也传授武学,对于男子追求文武双全,文斗武斗不可或缺,虽无分明排序,但斗后夫子会写评递去各府各家,被送来书院的子弟自然也都是为家门兴旺,大多都是为继承家主的位置,成为家族挑大梁之人,并非寻常纨绔子弟,颜面异常重要。
      而与周卿同期的学生,已在宏贤书院十年有余,即将结束学业,进入官场或商场。
      李砚板着张脸,嘴唇微微上撅,耳根子微红。
      “知道又如何,我只盼望着明日你和李砚对上,可比糟蹋我们,让夫子瞧低了我们,我父亲可在乎夫子的信了,他也曾是夫子的学生,对上夫子那一脸的殷勤,真的是。”三人中其中一人叹气。
      孔鑫靠了过来,蹭了蹭李砚和周卿,满脸虔诚地对着开国武将,周卿上前把李曌扶了起来,李曌靠着周卿,呼吸有些急促。
      “孔鑫你那爹还真跟你如出一辙,亲的。”李曌说着,周卿顺其自然地背起了李曌,两人倒像是一体的。
      周卿和李曌长得极为相似,不看身形神采难分的很。
      “时候不早了,我带李曌先走了。”
      孔鑫把头搭在李砚的肩膀上,也学着周卿的样子,一只手搭在李砚的肩上,自言自语道。
      “唉,周卿对李曌可谓是竹马成双。”
      “你起开,身上的胭脂味儿大得很。”李砚略带不悦的看向矮他一头的孔鑫。
      孔鑫一下慌了神,左闻右闻,拍打着衣袍,“哪有,我明明都洗净了,你是如何知晓的?”
      “说说而已,不过夫子在每个花柳之地都有盯梢,怕是夫子的书信早就送往你家了。”
      李砚背着手,往李曌周卿离去的方向而行,孔鑫三人听闻了李砚的话语,作鸟兽散逃回家了。
      周卿将李曌送回了书院,李曌一路咳喘,怕是老病再犯了,周卿被李曌的医大夫数落了一顿,周卿答应了周夫人,今日回家一趟。
      途中,似乎一直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周卿身后,周卿一直不做反应,待到一处人多拥挤的巷口处,直接翻过他人的墙头,手紧抓边沿。
      跟在周卿身后那人瞬间丢失目标,在拥挤处停下步伐左顾右盼的,周卿一直等待着,等待那人走到小巷的尽头。
      “该死,这怎么是个死胡同。”周卿从他身后探出,袖口的匕首抵在那人的喉头,紧压着,已然割破了皮肤。
      周卿不开口,那人的心跳声愈演愈烈,自行招供了,“我是大公公派来的人,陛下要见你。”
      “人不仅武学低下,畏畏缩缩,话说的也结巴,你说说,何德何能留在大公公的身边,另外,陛下召见我,为何是大公公派人前来?”
      那人无言以对,颤抖的手掏出黎皇的御笔,加盖了帝印。
      周卿见印丝毫不疑,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那人手中的黎皇的御笔。
      “草民周卿,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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