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花都开好了（白哉中心/主白绯）》绿桐

9、第 9 章

　　（十一）
　　朽木白哉没想到会这么快。
　　绯真三个月前还与他一同过跨年夜，那时她还好好的，脸色粉红笑容温柔，掌心脸庞都是温暖的。绯真更应承了他会配合治疗，白哉只以为他拥有的时间还很长。
　　但她到底是骗了他。
　　两天前绯真情况恶化的时候，说话都喘着大气，一个字一个字断断续续。白哉请了假，呆在家中陪伴绯真度过最后的时光。

　　那是初春。空气有一点湿黏，庭院里的红梅含着苞不肯绽开。
　　绯真一天都没进食，一直睡到下午。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竟然十分清醒。
　　那时候白哉还心存侥幸，想着她精神不错，应该是能够痊愈，还要起身去叫医生。
　　绯真却拉住他的手。“我不行了，白哉大人。”白哉听见绯真这么说，于是蹙眉。
　　绯真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已不多，人生里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找到妹妹与未能陪着他更长时间。她的手放在他的掌中，葱白的玉色，阳光透过窗落进来，她的皮肤在光晕中有几分透明。她看牢眼前这一张脸。那一向是不多表情的，偶尔遇上敌人或违抗他的人，眼角也会迸出冷冷的光，一对眼睛永远冰如寒星。但她知道他是体贴的，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可惜她无以为报。
　　她这一去他不知该多寂寞。多年前他母亲去世那一个夜晚，他借着微醉靠在她肩膀流泪，用冷漠的声音呢喃着家规，不曾起伏的语调里是别人听不出来的沉沉哀伤。朽木有朽木自己感情的表达方式，并不是肉眼看得见的才称之为爱。
　　她知道他是爱着母亲的。她一路看着他失去身边的人，四枫院夜一，母亲，父亲，一个一个。而如今，她也要成为他所失去的人之一。
　　她多怕他寂寞。

　　绯真趁着气息尚在，与白哉要了找到妹妹的承诺。
　　白哉觉得绯真的手越来越凉。
　　他也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眼眶控制不住地红起来，于是转脸对着庭院，这才发现原本含苞的红梅竟开了几朵。他知道绯真一直期待看到这花开，也许能让她振作一些，于是语气有些匆促：[绯真你看，第一轮梅花开了。]
　　她似听不见，喃喃道着歉，告诉他陪他过的这五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但她已经无法报答他的爱了。

　　白哉转回头的时候，绯真已经安详地永远睡去。
　　他低头，绯真的手背湿濡一片。

　　丧礼遵照绯真生前的意思办得比较简单。
　　白哉并没有邀请多少人，默哀之后是鞠躬，鞠躬之后致词，致词后送棺。白哉一直眉眼平静，嘴角肌肉不曾抽动一下。
　　走出灵堂的时候风起，将他的围巾卷起来又吹回去。
　　海燕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想了良久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终于与都相携离去。

　　白哉将绯真的遗像放进抽屉最深处。
　　放进去，又拿出来，反复反复地看，一笔一划勾勒着她的眉梢眼角。
　　相片照得极好，绯真温婉地笑着，眉目间挂着哀愁几分。
　　看了许久，终于也还是放进柜子里去。

　　当夜，白哉一个人在朽木家庭院坐到天明。
　　庭院里那几株红梅开尽，绯色在春天里蒙上一层湿润。
　　白哉只觉得心空落落，风都能钻过去停也不停。

　　这大概是白哉所面对的最难接受的一场丧礼。自此生死便视如平常，到后来露琪亚带来志波海燕死亡的消息时，他也能语调冷冷地说那种奔放过头的家伙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可谁又看得出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谁都不能。

　　后来六番队长在一次任务中遭人拉出锁结，光荣牺牲，票选新任六番队长的时候白哉木着一张脸拿到了全票的佳绩，升任队长。
　　管理番队对于白哉还是算得上是上手的，但副官的队务都被他揽过来自己做，昏天暗地的忙碌中也这么过了半年有余。
　　绯真去世后九个月，白哉于一次任务中不慎被虚扫中，挂在腰间的香包被撕裂，山椿花瓣洒了一地，白哉寒星般的眼睛冻成冰，抽出斩魄刀杀红了眼。
　　那是跟随他多年的属下第一次见到白哉发怒至失控，从此队长说一是一，他要往东也无人敢往西。新任六番队队长统领下属有方的美名在护庭十三番传播开来。

　　事后白哉在满地干花瓣中找到一张字条。那是夹在山椿中飘落的东西。白哉默默捡起来，看过后将字条收进袖子里，回家与绯真遗像摆在一个抽屉里。

　　渐渐连志波海燕都不再提起绯真这个名字。

　　第二年绯真的忌日那天，山本元柳斋重国召集了护庭十三番队长开会，议题是更换队徽。据说是由五番队队长提出来的。[我只是认为，]蓝染扶一扶镜框，笑容温和，[刀剑的标志充满戾气，会让静灵庭以外的人误解我们是做恶的人，与维护尸魂界秩序这种使命不符。]
　　所以建议换成花草。
　　往常对这种事情漠不关心的白哉在会议上竟第一个发言，在十三种花里头毫不犹豫地选了一种。
　　众队长扼腕。
　　白哉选的花种是可供选择的品种里头开得最饱满漂亮的，可惜让人捷足先登。

　　敲定队徽后白哉在日落前赶至绯真坟前，放下一枝含苞红梅，一个人默默坐到晚上。
　　走之前与绯真说了几句话。
　　[绯真，你妹妹找到了。]
　　[叫露琪亚。]
　　[她进了真央。]

　　[择日我会去与她见一面，知会她收养为朽木家养女的事情。]
　　[我会代你照顾好她。]
　　[你放心。]

　　[护庭十三番换队徽了。]
　　[说是要用花草，才与主务相符。]

　　[六番队的队徽已经决定了。]
　　[是山椿。]

　　回到朽木家的时候已经夜幕浓重。三月湿春，空气里蒙一层雾，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家仆前来向他报备与露琪亚会面的日子。
　　白哉回到里屋坐了一会，又去了庭院。
　　湿春的温度还是冰凉的。
　　他在雾里看见那几株红梅已经盛放，蓦然想起去年这一天，他握着就快昏睡过去的绯真的手对她说：你看，第一轮梅花开了。

　　那时也是湿春。
　　绯真一直渴望见到亲手栽种的红梅开花。
　　那一天终于也开了几朵。

　　只是，你们为什么，开得那么迟。

　　（十二）
　　[一护，我想我还是要留在这里。]
　　[……嗯，既然这是你的决定。]

　　露琪亚第一次去绯真坟前祭拜的时候，是阳光灿烂的夏季。
　　夕阳斜照下来，绯色山椿开满山头。
　　她跪在坟前。
　　[绯真姐姐，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兄长大人告知我你是我姐姐的事情。]
　　[你只是怕兄长大人寂寞。]
　　[所以要我喊他哥哥。]

　　[绯真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陪着兄长大人，希望姐姐在天之灵能够看见。]
　　[姐姐在那边要开心，我想兄长大人更希望看到姐姐的笑容。]

　　[而我也是。]

　　***
　　事后白哉在满地干花瓣中找到一张字条。那是夹在山椿中飘落的东西。白哉默默捡起来，看过后将字条收进袖子里，回家与绯真遗像摆在一个抽屉里。

　　我有的不多，但是都给你。——绯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