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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掌心几道痕

      正午时分艳阳烈烈,饶是树荫交叠的石亭下也未有丝毫凉意,秦大悲领了康熙口谕正要离开,扭头见着被传召之人眉心紧锁、神情有些恍惚,于是小心翼翼唤了声,「万岁爷…」
      康熙左手轻摇几下纸扇,眼角瞥了过来,「还不快去。」
      「嗻。」秦大悲欲言又止,低着头往旁边慢慢退离,正好碰了那分神之人右肘。
      瞬间惊醒,那人一怔,连忙低头朝康熙抱拳,「皇上,微臣…」话音未尽却是撩了朝服下摆跪于地上,「皇上…」
      「起来。」康熙合拢纸扇抵住那人左肩,「朕未怪罪,不必多言。」
      「皇上!」那人不起,使了内力逼开纸扇,「赈灾银两险些被劫微臣确有…」
      康熙也不理会,拿了纸扇轻触那人嘴唇,「起来说话。」
      那人未言也未应,身子微微后倾想要躲开,眉心却揪得更紧了些。
      「起来!」康熙有些薄怒,纸扇下移点住那人下巴。
      许是被这突然加重的语气给惊了一下,那人抬头看着康熙,眼神里满含散不去的自责,而后重重一咬唇,终是缓缓站了起来。
      「这就对了。」收回纸扇打开朝那人轻轻扇着,康熙低笑出声,「天霸,朕时常会怀念过去。」
      「过去?」黄天霸看着纸扇一上一下、来来回回,突然间竟有些心慌。
      「过去你可从不会如此称呼朕。」纸扇一个停顿,继而又撩起丝丝微风,「整日‘皇上皇上’的,倒比那时还生疏了许多。」语毕,康熙抬头眯着双眼望向天边云端。
      黄天霸听了一阵闷气,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臣何时整日整日唤着皇上了?」
      康熙一愣,转头对上黄天霸没好气的白眼,那模样着实有趣,「哦?如此说来确是朕的不对,那就调为朕的御前护卫吧。」言语间浸满了浓浓笑意。
      那人听了更是气,微扬下巴、偏头斜睨着康熙,「微臣一介莽夫,怕是不能胜任。」
      康熙连眼角都擒了笑,「啪」地合拢纸扇,「朕知你。」那语气满是自信,「一直都知。」
      这话、这语气、再合着那说不尽且道不明的神色,黄天霸心中窘迫,脸上自然染了些许薄红,却又装着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过去,「既如此,皇上定能明白微臣之于赈灾银两…」
      「够了!」康熙瞬地敛了笑意,与那人视线对峙片刻后,缓缓一叹,「大惩不尽然,小惩以为戒,朕就罚你闭门思过十日…」
      「臣,遵旨!」那人跪地叩谢,头埋得很低,许久才重新起身禀了告退。
      康熙瞅着黄天霸匆匆离去,胸口竟有些憋闷,这叩首之礼那人行得十全十美,可为何终是觉着辱了那人?恍然间似乎连朝服的墨蓝也衬不得那人了…

      「黄天霸啊黄天霸…朕何尝如此……」患得又患失……

      其实黄天霸一直住在施不全府上,康熙赏的宅子拿去捐了赈灾,康熙赏的奇珍异物拿去给了他人,康熙赏的银两拿去分了乞儿,独独留了一把江南纸扇。
      因而说及这十日闭门思过,贾青天押了五十两银子只等看好戏。
      可岂料黄天霸日日舞刀练剑、习字读书、劈柴添煤、饮茶鉴花,门是出了却未出府半步。

      最后那日,施不全三言两语便让贾青天自甘自愿地买了几坛好酒回来,两人正欲寻了黄天霸一起豪饮,门口进来一人,惊得两人急忙往地上跪。
      「都起来吧。」康熙心情大好,早朝时有折子上报灾情已有所好转,那赈灾银两也按需分了灾民,「黄天霸在何处?这几日可有擅自出门?」
      贾青天正惦着自个儿折的酒钱,还未张口即点头连连,被施不全手肘一拐,疼得不能言语。
      「禀皇上,天霸这几日虽有出房门,却从未离府,下人们皆可证实。」而后施不全大略讲了这十日所见所闻,末了一阵感慨,「皇上若再多罚些时日,怕是下人们定会以为这是黄府而非施府了。」
      康熙听了一阵大笑,片刻才停歇下来,「如此甚好。」随即转身朝内院走去,「两位爱卿自便,朕且看看。」只留了两人面面相觑。
      「……这酒…」
      「……待会儿秦公公来了咱仨同饮…」

      康熙出宫之际天色就已阴了不少,此刻凉风阵阵,似乎能嗅着些许雨水的味道,于是闭眼深呼吸一口,再睁眼时,那人站在窗前习字的皎皎身影好似一幅隽永水墨画。
      胸口一紧,康熙直瞅着那人,跨了大步朝前走去。
      提笔一瞬间,黄天霸抬头看了过来,眉眼清秀、唇角微翘,惹得康熙竟是不自觉停了步子呆愣于原地。
      然而那人也是一惊,连忙放了笔开门相迎,岂料正欲行礼时却见着康熙一脸「敢跪下试试」的神情,于是眼珠子转了半圈,收手置于身侧,只得问道,「皇上来此可是有事?」
      康熙不乐意地皱皱眉,「怎的还是‘皇上’?」
      那人一阵奇怪,片刻后满是无奈又含了些许委屈地问,「君臣确有别,微臣总不能‘康兄康兄’的乱喊吧?」
      谁知康熙听了不以为意,点头回道,「朕准了。」
      那人却是更无奈了,「皇上莫要再为难微臣…」
      「这样吧。」康熙扬眉笑得舒畅,「朕与你各自退让一步,不称兄,且唤名。」
      那人一个白眼扔了过去,「何来各退一步?」
      康熙反倒故作严肃,「朕退一步,不与你称兄;你退一步,直唤朕乳名,怎的不是各退一步了?」
      那人听了又气又急,咬牙皱眉瞪了康熙半饷,一声轻哼,偏头嘀咕了句,「鞑子皇帝!」
      康熙一愣,朗朗大笑起来,瞅着那人一副恨不得扑上来打人的模样,竟是有些不能自已,「天霸。」
      「何事!」
      「朕今日…实在高兴。」

      待黄天霸端了茶水进屋时,康熙正边看边念着那人先前的文墨。
      黄天霸一阵窘意,自己写时倒未觉得,可哪知从康熙口中听了竟会如此难堪,于是扭头避开那饱含赞许的目光,只伸手递了茶水。
      康熙接了茶杯轻抿一口,「天霸,为朕写幅如何?」
      那人听了直摇头,「天霸乃武官,文人雅兴仅是略知皮毛。」
      康熙也不反驳,盯了那人细密睫毛仔细瞅着,半饷过后说道,「天霸,朕…准备随大军北上,御驾亲征!」
      猛地抬头看了过去,黄天霸被康熙眼里的决绝怔了一下,张嘴几次才急忙问道,「何时?」
      「不日启程。」觉着那人此刻神情真真有趣,康熙低笑出声,「天霸以为如何?」
      「不妥!」黄天霸皱眉看着康熙,未见反对便继续说了下去,「天霸知晓皇上怒其占我大清国土、欺我大清百姓,可其虽有狼子狼兵,却未必能胜我大清将士!皇上亲自坐阵确能提升士气,然军营帐篷怎能比上京都皇城,饿了尚且还有野味充饥,只是累了要如何修养?病了又如何调理?」
      那人一口气说完后仍是紧皱着眉,时不时重重咬唇一下,张口却又未言。
      康熙本就笑着,此时却笑得更欢了,「天霸,写给朕吧。」
      那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愣愣地顺着康熙视线瞥向桌上纸笔,蓦地怒气腾升,「康熙!」满脸胀得通红。
      连忙放下手里茶杯,康熙伸手捉了那人两肩,「天霸,天霸!」
      那人也不言语,只是发狠地瞪着康熙,两手握紧了拳贴在身侧。
      「朕知道,朕都知道…」轻叹口气,「朕问你以为如何…本是料定你会让朕趁早去了,哪想竟会完全出乎朕意料…朕…」
      重重一哼,「微臣在皇上眼里如此不堪?」
      「天霸…」康熙无奈苦笑,「朕何曾想过你会如此……」担心着朕……
      那人像是也想到了此处,面上一窘,右拳挥了过去。
      康熙躲避不及,正中了胸口,身子一个后倾,随即跌于地上。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提脚便要踩上去,康熙心一横,闭了眼睛打算由着那人。

      半饷没个动静,康熙正疑惑时那人叹了口气,「快些起来,雨前这地上凉气重。」
      康熙听了立即睁眼寻着声音瞅了过去,却见那人站于桌前磨墨,身子笔挺、白衣墨带,竟是不由得一阵恍惚,「天霸?」
      那人扭头一个瞪眼,回身提笔蘸了墨。
      康熙抿嘴浅笑,起身缓缓置于其后。

      『旋身沙场领众将,收失地,抚百姓,御驾亲征功吹万。
      夜持烛火望北方,思夫儿,忆父兄,窗前月下念平安。』

      黄天霸收笔时后悔极了,怎的就应了这无理要求?
      一旁康熙却笑得着实开心,将那纸细细折了放于袖中,抬眼看向黄天霸,思绪绕来绕去都是头尾的那四个字。

      『旋夜万安』。
      玄烨,万安!

      「天霸。」
      「怎了?」
      「同去?」
      「…好。」

      康熙离开没多久便下起了雨,阵阵泥土清香徐徐从窗外传来,黄天霸低头看着掌心还淡淡留存的四个月牙印子,这才意识到先前极怒之时弄伤了自己。
      可是,怎的就不气了?
      重重一叹,黄天霸望向雨滴不断蔓延着的屋檐,「不知有否回了宫里,别淋病了才是…」玄…唔……

      结果康熙真的病了…
      「这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黄天霸接过传召时着实无奈,几下换了朝服便往宫里赶去,想问问情况如何,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一路上忧心忡忡。

      秦大悲一直在殿前候着,见黄天霸疾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哎哟天霸你可来了!再不来咱家心都要疼碎了!」言未尽便捉了那人手臂,拽着就要入殿。
      「秦公公,皇上病体如何?」那人虽知秦大悲护主心切,却仍是受了影响眉心紧皱。
      「哎哟天霸!万岁爷病得可厉害了!昨儿个一宿没歇好,天亮前还发着热呢!」秦大悲愁得五官都快挤成一团,直拉着黄天霸往内殿去,「太医院熬好药老早端了来,可皇上嫌苦就是不喝,药都温几回了,把咱家给急得哟!」语毕,推了那人进屋,「咱家可端药去了啊!」说着又把那人往里推了推。
      「秦公公…」
      「快进去哪!」
      黄天霸无奈一叹,只得转身走了进去。

      「臣,黄天霸,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霸,走近些。」康熙靠坐在床头,手里捧了本书,「不妥,还是就那儿吧。」
      黄天霸仔细瞅着康熙,虽然神情满是倦意、脸色微苍白了些,不过声音倒还有力,于是蓦地松了口气,「谢皇上。」随即起身朝床边走去。
      「呆那儿别动!」康熙放下书冲那人皱眉,「朕病着呢。」
      黄天霸停了脚步,故作惊讶地问道,「皇上既然病了,为何不喝药?」
      眼珠子转了半圈,康熙反问那人,「天霸不先问问朕,为何传召?」
      那人想了想,「为何?」
      康熙忍不住几声低笑,抬手指向一旁,「天霸,朕想听琴。」
      瞥了下早已摆好的上好古琴,那人扔来一个白眼,正欲说话却被打断。
      「万岁爷!哎哟万岁爷!太医们说这药再温就失了效果,万岁爷病着奴才心里疼哪!」秦大悲端了药碗直直地朝康熙奔去。
      「朕不喝!」一只手挡了过去,康熙扭头避开。
      「万岁爷!」秦大悲急得又把碗往里送了些。
      「就不喝!」康熙被那浓浓药味熏得脸色都变了。

      黄天霸哪里见过康熙如此小孩子气、喝个药竟仿若如临大敌般的模样,新鲜得紧,又觉着好笑,还有些幸灾乐祸,于是一个没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起来。
      另两人听着笑声反倒停了下来,康熙转脸一瞅,却是再也不能移开双眼。
      那人笑得舒快,眉眼唇角弯着好似月牙,满满笑意毫不掩饰,看着暖人,听着动人。

      秦大悲瞅了瞅康熙,偏头冲黄天霸直努眼。
      那人一惊,连忙低了头,却仍是盖不住嘴边笑意。
      康熙朝身旁多事之人狠狠一瞪,吓得秦大悲赶紧后退一步,「天霸,抬起头来,告诉朕何事笑得如此…」饶人心绪……
      「回皇上,病了得看大夫,若大夫开了药,自当按时定量服用,如此这般,黄口小儿也无一不晓。」许是强忍了笑意,那人脸颊泛起淡淡薄红。
      「朕自然也知。」康熙看着那人心痒痒,不自觉便说出口。
      「既如此,皇上何惧?」那人微偏了头,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眉角却是浓浓笑意。
      康熙竟是无言以对,瞅着秦大悲手中的药碗离自己越来越近,心里一声暗叹,接了过去,「天霸,朕喝了你得抚琴。」
      那人一愣,正欲说话竟又被秦大悲给打断,「还不快接旨哪!」
      康熙抿唇笑得狡黠,秦大悲焦急地挤眉弄眼、一副「不接旨定不放过你」的神情,黄天霸心中一哼,朝两人皆是一瞪,「微臣接旨。」拱拱手后又瞪了康熙一眼。

      康熙本就困乏,喝了药听着那袅袅琴音,竟是难以抵抗阵阵倦意。
      一曲终了时,黄天霸抬头看了过去,康熙侧身卧于床上已然入睡,那安稳模样倒真真叫人不忍打扰,于是用眼神朝秦大悲示意之后,便起身悄然离了去。

      待黄天霸正要出大殿时,身后传来秦大悲的声音,「天霸,天霸!」
      「秦公公还有何事?」转头视线一横,出口话语免不了咬牙切齿。
      「哎哟!天霸你又不是不知咱家担心皇上哪!」秦大悲陪着笑脸挨了过去。
      「且说正事!」黄天霸也不理会,往旁边挪了半步。
      「真是伤咱家的心哟!」顿了顿,秦大悲悄声问道,「天霸已知晓万岁爷欲北上亲征之事了吧?」
      黄天霸心中一惊,重重点头。
      「未觉得不妥?」
      心中又是一惊,黄天霸皱眉抿紧了唇,缓缓摇头。
      「这!这可叫咱家如何是好啊!」秦大悲急得原地打转,「天霸你…哎哟!」
      「秦公公莫急。」
      「咱家如何不急!」
      「国恨当头,百姓难安,皇上何等气傲之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也犯不着御驾亲征哪!」
      「自古多少帝王亲率大军征沙场、打江山,得以手刃贼子于硝烟、安抚民众于己身,皇上如此决心…」言未尽却是紧咬了牙,黄天霸两手握拳置于身侧,眉心皱成一团。
      秦大悲瞅了过去,心中明了几分,「大不了到时候咱家死皮赖脸地跟着去!」随即一脸忿忿样地抬脚跺地,「咱家得赶紧回去伺候万岁爷,天霸也快些回了府啊。」
      黄天霸抱拳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哎…真是!这孩子劝人倒是劝得洒脱…」

      黄天霸走得极快,一直出了宫门口才猛地停下来,抬头望向湛蓝晴空,眼睛一阵涩疼。
      那些说给秦大悲的话,有多少是曾经时时说给自己听的?

      『家仇必报!清皇必诛!天父地母!反清复明!』

      放得下家仇,悔得了誓言,却终是疼得在心口留了疤痕…
      恨了这十几年,竟是恨得如此累与苦…

      手心一片刺痛,黄天霸摊开便看见掌纹里深深嵌着八个月牙印子,红得几欲滴血,于是胸前一闷,鼻子微微泛了酸。
      「旧时恨,今皆抛。今之怨,谁可解…且问掌中几道痕?居其位,尽其责。责重天,谁可卸…且叹掌中几道痕…」

      康熙御驾亲征之愿,终是没有达成…
      北方蛮子派人携了黄金与牛羊进宫议和,大臣们只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康熙又岂会不知,于是那口气强忍着被咽了下去。

      黄天霸知晓康熙心中难受,寻了秦大悲帮着传话,「秦公公,下月初二酉时南城有赏灯会,皇上…」
      「放心交给咱家!」秦大悲瞅着那人脸颊微红的模样便明白了不少,食指点上那人左肩,「天霸这是开窍了?」
      「秦公公!」谁知那人却是恼羞成怒,「施先生忧心皇上才让天霸来传话,秦公公莫要…」
      「好啦好啦,咱家不过是逗逗乐而已…」说着竟比那人更显委屈。
      「既然话已带到,天霸先告辞了。」语毕,转瞬间没了身影。
      「哎哎?作甚害羞啊?」

      南城赏灯会名满京城,酉时未到便已灯火烂漫、人山又人海。
      黄天霸与施不全、贾青天一路同行,边赏灯边侃侃而谈,好不欢快,只是黄天霸时不时于人群中寻觅着,施不全见了且笑也不言。

      康熙同秦大悲寻到三人时,贾青天正冲着其他两人说个不停,黄天霸蓦地一怔,扭头朝康熙看了过去。
      即使故意掩了身份也遮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康熙立于人群中竟是如此地光彩夺目,黄天霸想着,弯了眉眼笑起来。
      康熙见着那人本就心暖,合了这一笑,不自觉便大步奔了过去。
      那人一愣,连忙用手肘碰碰施不全,而后点头施礼,「康公子。」
      施不全与贾青天大惊,连忙抱拳行礼,「康公子!」
      康熙朝两人点点头,「施先生与二位公子好兴致,不知可否同行?」
      施不全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康公子若是不嫌弃,这边请。」
      于是黄天霸让了位置给康熙,走在其左侧,秦大悲自然护在身后。

      有了康熙在,贾青天自是不敢继续胡闹,只得有一茬没一茬地东说说又西扯扯,时不时瞅瞅众人脸色。
      黄天霸戒备地左右观察,原先背于后背的大刀不知何时已握到了左手。
      康熙瞧着那人紧张神情低笑出声,「天霸,且安心赏灯吧。」
      那人扭脸冲康熙一瞪,也不答话。
      施不全也笑了起来,「康公子说得对,只是这小子倔起来十头公牛也拉不回。」
      「大哥!」那人面上极窘,脸上红晕竟堪比大红灯笼。
      康熙心下一转,扭头问道,「施先生怎的来了这赏灯会?」
      施不全看了眼黄天霸,瞅着那人欲言又止也只当未见,「哎?天霸当初是怎么形容来着?」
      康熙听了笑得狡黠十足,悄悄看向那人,「哦?不过大悲明明说是施先生…」
      「够了!」那人终是沉不住气出声打断,随即朝秦大悲狠狠剜了一眼,咬牙往前急行个几步,却又缓缓转了回来,「南城赏灯会本就远近闻名,何以用得着天霸再多作形容。」语毕也不理人,偏头闷闷地走在一旁。

      到路口时五人分了开来,施不全拉着贾青天与秦大悲同去拼酒,饶是秦大悲再不愿意也识趣地跟着走了。
      待两人重新沿了街道漫步时,康熙抿嘴浅笑,伸手碰碰黄天霸的胳膊,「天霸。」
      那人用力甩手,往旁边挪了半步。
      康熙转转眼珠子,又伸手碰了下,「天霸。」
      那人扭头扔来一个白眼,重重一哼,神情竟是恨不得咬人几口。
      康熙抬了左臂横于那人面前,一脸大义凛然,「咬吧。」
      「你!」那人自是气不过,挥手狠狠挡开。
      轻笑几声,康熙拉住那人站定,「好了,我不过是想确实…」
      「是我又怎了!」细长睫毛有些微微颤动。
      康熙且笑不语,目光深邃却尽显温柔,看得那人一阵慌乱,而后渐渐平缓下来,只觉着这街道上没了他人、没了声音,独留彼此入心间。

      许久后,康熙低声轻唤,「天霸…」
      那人却眨了下眼睛,缓缓摇头,「走吧。」
      有些话必定得说出口才能知晓,然有些话终是不用说出来也能明了,黄天霸清楚,自己与康熙其实是一样的。

      何以得安心?
      此刻即安心。

      康熙本欲寻家小店稍作歇息,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黄天霸思量片刻,领了康熙去酒家。
      两人要了二楼面西雅座,推窗望去,果然一片斑斓。
      康熙连连叫好,偏头看了过去,那人眉眼唇角皆是满含得意之色,双眸倒影着五彩灯光,合了姣好眉形,如此出色,如此动人,于是心口一紧,情难自控地想要摸摸那人。
      「二位客官,菜来了!」
      伸出的手一僵,康熙连忙收回,也不敢瞧向那人,只咬牙切齿地盯了伙计排菜,却突然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着实又惊又喜,「天霸怎会知晓?」
      那人也不给正脸,待伙计退下后才答了句,「秦公公说得多了自然晓得。」
      康熙好不高兴,招呼那人一同坐下便端了豆腐脑享用起来。

      黄天霸持了筷子未动,只看着吃得正香的康熙,心里暖意连连,脸上笑容满是难以形容的温柔。
      康熙抬头便见着那人此番神色,心中一阵感慨,竟是不能言语。
      「怎了?」
      缓缓摇头,康熙突然再次想要伸手摸摸那人。
      黄天霸却起身立于窗边,直直地看了过来,「既然你不说,那便该我问了。」见康熙颔首,那人靠后一步,身子依在窗架上,「天地会总舵主已被抓可是属实?」
      康熙一怔,皱紧眉盯着那人使劲地看,片刻后叹了口气,「不尽然。」随即站起身,「其人现居内大臣府上,未押也未审。」
      「不想将其杀之以戒天下?」
      「想,却也不想。」
      许是没料到康熙如此直言不讳,那人微愣了愣,竟笑了起来,「想,是念及其乱党之首这一身份;不想,则是希望能以理动人、以德服人、以诚感人。」顿了顿,那人扭头望向窗外,「国家治理得如何,百姓生活得如何,从这三尺窗口看去便可知晓一二。」
      不是未想过那人终有一日会放下过往站在自己身侧,可真真迎来这日时,康熙只觉着鼻子一阵发酸,双眼也涩涩地疼。
      那人转身看了过来,眼神清澈,笑容舒和,「玄烨,你是个好皇帝。」
      康熙猛地抬头用力眨眼,双手紧握了拳想要忍住,却终是润了眼眶。
      「这话…若哪时百姓怨了,我便立刻收回。」
      「断不会有那时!」言未尽便几步欺身靠去,康熙伸出左手握了那人右手,「断不会有!」
      那人一惊,扭着手臂想要抽离,然而康熙又怎会放掉。
      于是几个回合下来,那人也仅仅将右手捏了拳,康熙的左手依旧牢牢握在上面。

      「天霸。」
      「……」
      「我可是早已醉了,所以你也要同醉。」
      「……」
      「灌也得把你灌醉!」
      「……哼…」

      灯笼缤纷布百里,街巷喧闹迎宾朋。
      王孙百姓斗灯谜,帝王知己赏京城。

      —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