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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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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大比十年一开,皆都由九重仙门承办。
天下五脉十四州,数辰州最盛,辰州数宗门,尤以苍山与九重仙门为首。
归元道场上晴空万里,大批修士聚集在此处,交头接耳,互相恭维。潺潺的流水上,开遍了七品白莲,有人吹嘘累了,就径直往白莲上一坐,静观仙山景色。
但绝大多数人都各怀心思,时不时故作悠闲的瞟向一处,竖起的耳朵从未缺席。
不远处站着两队弟子,其中一队衣衫素白,均都手执长剑,在这场没有结果的争执中,与他们的对手差异明显。
那是队一眼就能看出来’阔绰’的弟子,金灿灿的黄色道袍暴露在阳光下,几乎能闪瞎各方人的视线,而领头的一名男修面容俊雅,正时不时抬头望天。
秦嵘作为年轻弟子中的大师兄,当仁不让接了看场子的命令。
可他到底辈分不高,压不住有些好事的老滑头,这不,一个晃眼没盯准,自家年轻气盛的小萝卜头们,又被挑唆着跟苍山械斗了。
秦嵘都没好意思赶着上报掌门。没打赢的野架,那能叫打架吗。
“各位,各位。”
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试图维系住那群战斗疯子手中蠢蠢欲动的剑。
“这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这能叫误会吗?!”
苍山中间也不乏有虎背熊腰的硬汉,正中气十足的大吼,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能耐,能生得一副玉虚真君陆归龄的好模样。
“粗俗!尔等竖子休要在此处胡搅蛮缠!打伤了我仙门弟子,还在此猖獗行事,真是……真是……”
秦嵘身后冒出个少年,文文弱弱的抖着手,显然是气得不行,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低俗的话,正要作罢,旁边又蹿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他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赶忙接上了那句话,“真是婊/子立牌坊——又当又立!”
“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又在冒什么酸诗!”
“开山垦荒的泥腿子!听不懂这是歇后语啊!”
看戏的众位看官顺风耳听得久了,乍听这一对骂,扑哧笑出了声。
九重仙门跟苍山的梁子,就好比天上的太阳和月亮,没有人清楚最真实的内幕,但没有人不知道,他们永不两立。
三百年前,苍山之主于辰州北境开派立府,自此开创剑门苍山,九重仙门的弟子自诩底蕴深厚,向来是惯会拿这些噎住别人。
就好比此时,乱糟糟的争执愈演愈烈。
“你!你——!”有人拔出了剑,大吼道,“兄弟们,砍了他!!”
秦嵘抽了抽眉毛,再次拦住了一场’兵荒马乱’。
“停停停,各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师兄,怕他们作甚!”先头那名顽皮少年拉着他衣袖,窃窃私语,“我方才已请了师叔,正在过来呢!”
“什么?”每个字他都识得,怎么从这小子嘴里一蹦出来,秦嵘就脑袋疼。
“你说你去请了师叔?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啊!”少年挺了挺小胸脯,大有一番器宇轩昂的姿态,“我见形势不妙,就赶忙用凝脂琥珀去请了师叔,师叔气得……”
“等会儿,”
那方闹得乌烟瘴气,秦嵘暂时也没了制衡的心思,他拉过少年到一边,揉了把脸,试图让心不那么累。
“凝脂琥珀你从哪儿得来的?你师父给的?”
“不是啊,是桓师弟借给我的,他说让我看着点儿,担心一会儿奉壹师叔有事寻他。”
“桓野?他去哪儿了?”
少年满脸天真,抬手随便指了个山窟窿。
“他拉肚子,说是随处找个地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啊这。
秦嵘还是露出了心累的脸色。
怪说怎么会请到姜雾那里去了,握着她徒儿的通讯珠,能不联系到她吗!
虽然素日里,九重仙门与苍山惯是不和,但好歹明面上能过得去,无非是几句酸言酸语,双方忍忍各退一步,都还能过得去。
可这位不一样啊。
一句不对就暴言暴语,不出三句,定跟那边打得风生水起。
秦嵘再次揉了揉脸,收拾好神色,拍了拍少年的肩,微笑点头。
“不错,有出息。真有,出,息。”
底下少年打了个寒颤,在师兄咬牙切齿的声音中,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什么大错,他耷拉着脸,连番描补。
“师叔没有生气……”在秦嵘的注视下,他吞了口唾沫,轻轻道,“也没有那么——生气。师兄,你……”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秦嵘忽然古怪起脸色,顺着他目光一看,涌动的云层挽着朝霞,而两侧各有一道灵光,迅疾飞来。
看架势,像是要直接在天际汇成一点,撞出燎原的星火。
南侧那道霜光掺杂着红影,伴着空灵铃声,是九重仙门弟子最熟悉不过的派头。
就连被训在原地的少年都精神起来,指着那道灵光,就往前处推攘不休的同门欢呼,“师叔!快看!快看,奉壹师叔来了!”
秦嵘背对着那群小孩儿,没去管顾身后怦然高涨的气焰,只摸了摸下巴,视线锁在北侧那道雪白的疾光上。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是苍山玉虚真君陆归龄的剑光吧。
两道灵光似乎也互相瞧见了对方,都不约而同地调转方向,从相对而驰变成了……并肩同行?
归元道场上众人寂静无声,连坐在白莲上看戏的老滑头们都站起了身,虚起眯眯眼,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样。
秦嵘抖了抖衣袍子,赶紧整理好自己的心思,以防被赶来的姜雾盯个正着。
七尺长的红绫带鲜艳如血,绸面上和铃央央,浮动着流光金纹。火红的裙摆被疾风扬起,翻出一朵朵鲜艳的裙花,雪绡纱薄薄的束在腰际,蓬软的弧度仿佛落日云霞。
细腰之上缭缭绕绕落了一捧乌发,风缓人停,发丝悠悠落在她眉眼上,美人抬起清凌凌的一双眼,下一秒,嘴角微微翘了翘。
“是谁在此闹事?”
秦嵘憋了一股气,待看见姜雾身旁那袭群青色衣裳时,气血翻涌,只差当场晕厥在地。
开玩笑吧,怎么连灵璧师叔祖也来凑热闹了!
他正苦于如何回话,就听到身后闹腾的弟子一个劲儿又气焰高涨。
“真君!”
“真君,您来了!”
“真君,他们这群人欺人太甚……”
得了,有人捷足先登,跟后面那位鼎鼎有名的最强战斗力打小报告了。
众人的视线滴溜转了几圈,落在了那道将将收剑的身影上。
长剑破空,凌厉的剑气震开云雾,风声和着剑鸣,翻起颀长白袍,下一秒未再见到那柄玄剑的身影。
陆归龄立在那儿,头戴白玉冠,身披雪鹤氅,身姿阳阳,颀长如玉,冷寂的眉眼像是拢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冻雪,却又难掩容色昳丽。
他淡淡看了一眼姜雾。
“具体事由,待大会庆典结束后再说。各自归位吧。”
“是。”没有人去置喙他的话,苍山剑修纷纷收起了剑,亦步亦趋进了道场入座。
姜雾冷眼看他一身气派,不免嘲讽出声。
“好气派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北境某处穷乡僻壤地儿呢。玉虚真君,在我九重仙门的地界上,你的人打了我的弟子,不做个解释吗?”
陆归龄没理会她,径直错身而过,往主座走去。
霜光从耳后迅疾偷袭过来,他微一偏头,那道威力十足的光撞上树桩,一棵虬枝峥嵘的苍天大树,就在眨眼间被冻成了寒冰,几息之内,满树青葱迅速枯萎。
他侧身,看见红衣美人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挽了挽耳鬓落发。
她身旁的青衫女子见状温婉一笑,说出的话却有些刺耳。
“还好还好,不过是棵云烧树,就是年头有些久了,阿雾,可当心你师父责怪你,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弄坏了可要赔呢。”
灵璧说着说着,灵动的双眼移向青年,颇有些意味深长。
姜雾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当即冷笑一声,接住了话。
“光我一个人明白又有何用?某些脸皮忒厚的人,可没有知耻之心!”
此话一出,场内又恢复了寂静。
秦嵘连番苦笑,恨不得立马上去挡在两人中间,生怕陆归龄一个气急,动手把姜雾剁了。
这位现在可是化神大后期的修为,而自家师叔……前几日结婴又失败了,要真打起来,估计都不够陆归龄一剑杀的。
“师叔……”
他话还没捋清楚,就听到耳旁传来无波无澜的清冷嗓音。
陆归龄微微垂着鸦睫,没有看向姜雾,淡色的唇很薄。
“大会庆典即将召开,若想耽误这工夫——”
停顿的气息很短,很快,他抬起一双鸦青的眼眸,淡淡扫过姜雾。
“请便。”
他提步,不急不缓的走向主座,背影挺拔,像极了一棵落满霜雪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