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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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阿蛮忙出声制止，庚娘能在林中和她争锋相对，可见在流民军中的地位不低。
桓昭本就有意接触北地的那群流民军，自己好不容易带来了一个和流民军接触的契机，怎能就这样让人稀里糊涂就给杀了。
阿蛮虽然不知桓昭为何会这样做，却也相信他必定另有其意。
她认识桓昭那么多年，虽多在同他作对，却也深知桓昭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这等莫名就要伤人性命的事情来。
这样说或许是想取信与跟在旁边的江城府君？
阿蛮虽觉得这样做有些奇怪，但也记得此刻自己扮演孙氏女的身份，当即眸光一掠，面上故作不满道：“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兄长这般做似有不妥吧。”
钱府君可不敢再惹到这小姑奶奶，当即为难的看向桓昭。
庚娘先前被桓昭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这会儿见阿蛮阻止，心中放松下来，只以为这对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又在演戏，她不知道阿蛮和桓昭是什么来头。
可自从流民军流窜多时，在几方豪族围剿之下，也半点未曾落得下风，庚娘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骄矜。
因此现在虽震惊于阿蛮和桓昭冒充孙家人的大胆，却也因为他们的年纪生出几分轻视，这会儿也只是跟着看戏，倒觉出几分有趣。
桓昭被阿蛮这一拦，确实也从善如流改了口。
只是并非庚娘所想中的轻拿轻放，反而温声道：“阿怜妹妹说的极是，既然如此，便先砍一双手，扔出去罢。”
说罢，也不给愕然的阿蛮开口的机会，向前府君征询道：“钱大人以为如何？”
钱府君根本不会在意一介婢子，当场合掌大笑，“就照孙郎君说得办。”
“兄长……”阿蛮皱眉正要开口，却被桓昭截住了话头。“不知阿怜妹妹匆匆而来，是有何事找我？”
说着，还不赞成的皱起眉来。
钱府君见是他们孙家家事，当下就找了个借口带人离去。
桓昭带人将他送出几步，直到府君离去，这才回身看向阿蛮。
阿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基于对桓昭的信任，一直冷着脸没有开口说话。
谁料桓昭看过来，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突然伸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藏在袖中的右臂。
阿蛮轻嘶一声，自觉不妥，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去。
却根本扯不动，瞧见随行的侍婢全都自觉低下头，阿蛮不自在的瞪着桓昭，“你就不怕被旁人看见？”
桓昭面色如常，拉着阿蛮缓步往自己客居的院中走，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
“看见又如何？我们孙家乃北地豪族之首，还在乎这点名声不成？”
阿蛮不语。
她分明就看到这厮脸上写着：他孙家的名声和我桓昭有什么关系。
桓昭进院就吩咐随行的侍婢，“去拿点伤药，抬盆热水来。”
阿蛮心中不妙。
直接进了桓昭的内室之中，见桓昭已经吩咐人守住了门，被松开的阿蛮便抱臂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起桓昭，“这才分开多久，你便受伤了？”
说到这，阿蛮想起林中遇到的刺客，以及桓昭执意要砍庚娘双手的态度，不由面色难看，“你也遇到了流民军的人？”
桓昭不置可否，在案边亲自揽袖把双手洗净，才着进另一盆热水中将锦帕拧干，冲阿蛮唤道：“过来。”
阿蛮犹豫着走过去。
她以为桓昭想要让自己帮他清理伤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也受伤了。
阿蛮觉得自己手疼的厉害，根本不想动弹。
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桓昭单手按在了小凳上，顺势从袖中捉出了阿蛮受伤的右臂。
虽没碰到伤口，却也不由惊得阿蛮小小的抽了口气。
阿蛮还是不太能见血，从受伤开始就把手藏在袖子里，不太敢正眼去看。
万没想到此刻在这明亮的烛光下，会显得分外恐怖。
少女娇嫩的掌心里，细白的皮肤上一道自虎口而下的狰狞伤口，被半干未干的血迹弄得血肉模糊，自道道染满手腕及小臂的血迹。
阿蛮不自然的想将手缩回去，却被桓昭轻轻握住，正要开口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吓得闭了嘴。
许是阿蛮个子不算高，这会儿坐在北地常备的小凳上更是小小一团。
偏桓昭身姿高挑，许是不太方便。
他便单膝蹲在了阿蛮身前，握着她受伤的右手，用温热的锦帕一点点擦去上面干涸的血迹。
桓昭的态度认真极了，仿佛眼前除了阿蛮手上的伤，再无其他。
阿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来习惯性晃荡的小腿也僵在了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桓昭没说话，阿蛮也不吭声，只能满脸不自在的，瞪着漂亮的杏核眼，僵着背盯着桓昭的动作。
桓昭的动作堪称轻到了极点，他一直垂眸看着阿蛮手上的伤，甚至能想象得出在那条幽僻的长廊之中，魏阿蛮带着伤同人对峙的场景。
她必定是半点不顾惜自己的伤情，绷着小脸站在前头与人争锋，甚至压根没想过自己若是救治不及，这只手彻底废了又会如何？
桓昭一直都知道魏阿蛮是什么性子。
可胸中从在魏阿蛮裙上看到血迹那一刻，就翻腾不止杀意却怎么都压抑不住。
他想要驯服流民军这匹前世不得不亲手斩杀的野马，却并不想要一只噬过主的狗。
桓昭以为自己这辈子只是想要护着魏阿蛮成长为前世那般模样，可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如果上辈子的魏阿蛮，那样厉害又夺目的西渠大妃，是需要在磨难中才能开出的花。
那他宁愿护着这小傻子一辈子都安稳无忧，其实不成为那样也好，只要她是魏阿蛮就好。
桓昭原本带上阿蛮北来，其中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想要带阿蛮历练，日后能作一个合格的封君。
可在发现魏阿蛮失踪时，在看到她裙摆上的血迹时，在直面她手上的伤口时，桓昭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惶恐的滋味。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阿蛮没能从那条长廊里走出来……
只是看到了这条伤口，他就已经推翻了自己心中所有徐徐图之的计划。
桓昭没去想其中的因由，他是大周的昭帝，只要他想做，他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桓昭眼神阴鸷，可动作却堪称一丝不苟。
阿蛮从小被她父王当个男孩养，摔摔打打皆是常事，再大些就遇上了天道，越作越让人讨厌，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正儿八经的用这般珍惜的态度对待，仿佛是什么易碎的宝贝似的。
偏这人还是她曾经恨不能天天让其出丑的死对头，搞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
阿蛮轻咳一声，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桓昭，你……遇到流民军的人了么？为甚么要杀庚娘呀？”
“还用这么荒谬的理由。”
桓昭动作不变，在为阿蛮清理完伤口之后，一边开始细细为她上药，一边温声道：“并未遇到。”
“我猜到他们会有所行动，也令人做了准备，却没想到他们自诩正义之士，却会想对你下手。”
桓昭声音清润，听不出一丝烟火气。
阿蛮只以为他在懊恼自己失策，让流民军钻了空子心中沮丧，便磕磕巴巴的安慰道：“也不怪你，毕竟我扮成孙氏女，脾气又坏……又爱乱跑……”
谁料桓昭却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向阿蛮，那双漂亮得仿佛锁着光的桃花眼中满是认真，“不，魏阿蛮你很好，若是有错，也是旁人之过不要揽到自己身上。”
“我原以为流民军此时还是他们叫嚣的正义之师，可不管身份如何，放着罪大恶极，证据确凿之人不敢动，只敢对一个弱女子出手行嫁祸之事，我便心中不喜。”
“更何况还意图害你性命，我如何能放过他们。”
阿蛮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对我下手不是好过直接杀了那个平老么？我们留着平老还能证明孙家人的身份，更何况我也没什么事情，反而还联络上了流民军的人。”
“你这才到北地来，不是还想要和流民军合作诛杀孙氏恶徒，赈济灾民，北上为边军送粮吗？若是只为我出气，白白砍了庚娘的手和流民军交恶，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桓昭被她呆愣愣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他们算什么？如何能同你比？”
阿蛮眨眨眼，不明所以。
这话说得，怎么和计划中的不太一样？
“假扮孙家子虽然能行事简单一些，却也并不是毫无他法。”
桓昭似看出了她的疑惑，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留着那个凶名在外的平老，也并非一定要坐实孙家人的身份。”
“原想让他带着我们去会一会北地那位妖僧，只是你若不喜欢，等那些流民军在江城起事的时候，一同杀了便是。”
“至于这些流民军，”桓昭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我要他们渠帅亲自拎着今晚这些刺客的人头上门求我。”
阿蛮看着桓昭这般她从未见过的狠戾模样，想着他话中对自己的维护，犹疑半晌，才迟疑的小声问道：“桓小狗，你是不是……见了我在城外救你的英勇模样，突然想通想要拜我为主了？”
桓昭神情微顿，手下不查稍一用力。
阿蛮疼得惊呼一声，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你这厮果然又在糊弄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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